保定城里, 王倩如一直在家门口翘首以盼。她是个标准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了亲之后更是如此。所以她知道沈潆一行人进了城, 立刻就派府里的官家前去迎接。
她也是嫁给宋远航之后,才弄清楚他跟裴延之间的交情。前几日, 裴延忽然给宋远航来了一封信,说军中局势混乱, 希望他能代为照顾沈潆和裴安一阵子。宋远航当然一口答应,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倩如,王倩如自然也觉得高兴。
她跟沈潆已经有阵子没见了。沈潆怀孕,她还特意准备了朝阳又宽敞舒适的房间。
管家去了很久,才跑回来说道:“夫人, 小的沿着进城的路一直找到家门口, 并没有看见靖远侯府的人,您确定消息准确吗?”
“怎么会呢?刚刚明明有个侯府的人来报信啊。”王倩如心中纳闷。宋远航当值,不在家中,她只能吩咐官家再去探。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管家回来禀报:“夫人, 的确是有人接走了侯府的人马。小的寻着路找过去, 找到弄堂外面的马车,可什么人都没有。”
王倩如一惊:“你是说他们的确进了城,但是在弄堂里消失了?是不是被人劫持了?”
管家点头道:“恐怕是如此。要不就是老爷还派了别人去接他们,此刻人在官府里。”
王倩如直觉不会,宋远航如果派了人, 肯定会告诉她一声。沈潆一定是遇到什么歹人了。
“事不宜迟,你快去告诉老爷,就说靖远侯府的人出事了。”王倩如吩咐道。
官家连忙领命离去。
王倩如正要回府,看了一眼街对面似乎在监视自家的人,转身关上了门。
她坐在明堂上思考。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她推测以沈潆的见识和气度,就算身陷险境,也应该不会惊慌失措,而是想方设法地跟他们取得联系。剩下的问题就是,到底何人所为?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带走而不留痕迹,此人不说手眼通天,至少也是神通广大。
她竟然不知保定城里有这样的人物,那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没等王倩如想清楚,宋远航已经火烧火燎地回来。
“倩如,出事了。”他一进门就说道。
王倩如抬头看他的神色,还来不及说沈潆的事,就听他继续说道:“鞑靼的四王子在天牢里被人劫走了,现场有证据证明是一群鞑靼的死士,大部分人都战死了,只有两个人带着四王子逃了,但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皇上大怒,下令封锁城门,全城搜捕。”
“他们连天牢都敢劫?这不是火上浇油吗?皇上更不会放过他们了。”王倩如说道。这阵子,她总听宋远航提起这些事,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点了。搁以前,她才不会关心国家大事。
宋远航坐下来,皱眉道:“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我担心凭靖远侯和那个四王子的交情,四王子很可能会去求助靖远侯,而靖远侯也不会拒绝他。到时候,靖远侯跟皇上之间的交锋在所难免。我很早就说过,他与皇上之间,恐怕是无法共存的。”
“还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王倩如神情凝重,“我派了管家去接沈潆,但管家说人没接到,后来有出去找,那行人却凭空消失了。恐怕她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什么?”宋远航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为何不早说!”
“我已经派官家去通知你了,想必你们在路上错过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王倩如带着几分歉意道。
宋远航在明堂来回踱步,然后对王倩如说:“你在家里等着,我去府衙调派人手。如果人还在保定,我定会把她找到。”
沈潆所在的是个不大却很精致的宅子,房间外面就是花园。沈潆借口散步,在宅子里到处走了走,所有的侧门和小门都上着锁,前门离她的距离最远,而且那个小丫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宅子里的人,好像就她们两个。
小丫鬟把一日三餐准时送到她房中,还熬了几副安胎药给她喝。起初沈潆尚存戒心,后来想对方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保定城把她带到这儿来,若真想杀她,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她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身陷险境,更应该努力保全自己。
那个叫仙草的小丫鬟,除了自己的名字,嘴巴十分严实,什么都不肯说。
到了晚上,沈潆睡意全无,只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绪不宁。裴延送她来保定的事情是临时决定,应该十分隐蔽,除了宋远航夫妇还有裴延的两个亲信,应该谁都不知道。
这人既然能在她进保定城的时候就把她劫走,用的还是宋远航身边的小厮,这当中透着一种古怪。
“夫人,主人来了,想要见您。您方便的话,换好衣裳,跟我去前堂吧。”仙草敲了敲门说道。
沈潆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这个人,坐起来,缓了缓神。她下了床,理一理衣袖,衣裳还是来时的模样,十分齐整。然后她才开门出去,跟在仙草后面。
沿着曲廊,走到一个花厅模样的地方,仙草停住脚步:“主人就在里面,姑娘进去吧。”
沈潆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花厅摆设着几张桌椅,主座上的人正端着茶杯饮水,看到她进来,似乎有点意外她会来得这么快。
沈潆见到这个人,只轻轻地笑了一下。果然如此。
宋远航见她十分冷静,反倒有些挫败感。按照他的想法,沈潆是如何都不会知道整件事情是他筹划的。
“你见我在这里,就不觉得惊讶?”
沈潆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来,手靠在扶手上:“先前我还觉得是别人所为,后来就想到了你。第一,我来保定的事情,侯爷一决定,第二天就送我来了。除了你跟倩如,几乎不会有别人知道。第二,如果别人要对我动手,大可以在京城到保定这一路,不会到你的地盘上来。第三,迷药用的是最轻的量,好吃好喝地伺候,还找大夫开好药,这种劫持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宋远航抬手按了按额头,这个丫头实在太敏锐了。从前他就觉得,裴延性子单纯,恐怕不会是她的对手。果不其然,进府没几个月,就被她收得服服帖帖。
“宋大人不想说说么?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大费周章?”沈潆口气不悦。
宋远航叹了声:“我也不想,保定府没有那么太平。之前皇上虽然没查到我跟裴延之间的证据,只是把我调出京城,但城里应该还有锦衣卫或者别的什么人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在我这里,宫里肯定会收到消息,这不算是真的保护。所以你上路之后,我就建议裴延,弄出你在保定被人劫走的假象,索性假戏真做,也来不及跟你商量。而且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宋大人连倩如都瞒着?裴安他们又在哪里?”
宋远航低头喝茶:“你们这么几个人丢了,官府肯定要过问,到时候难保不去我家查问。倩如胆子小,她不知道,还容易掩护你们的行踪。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但也不能有太多人进出,所以你原来的随从,我暂时都安排到乡下去,然后由一个完全面生又不引人注目的丫鬟来照顾你。至于小公子,我打算悄悄送到蜀中去。”
沈潆愣了一下。
宋远航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主动解释:“一来,他是目前靖远侯府唯一的血脉,整个直隶都算是天子脚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在这里都不算真正的安全。蜀中虽说路途遥远了一些,但对他的病情会有好处。”
“你这么说,是不是京城里出事了?”
宋远航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裴延将你送到我这里来,是希望你能好好养胎,京城里的事情,你暂时不要管了。孕妇忌思虑。何况他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三岁孩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会照顾好自己,也懂得如何渡过危机。”
沈潆承认自己忍不住牵挂他,希望能时时刻刻得到他的消息。否则她哪里能安心。
“我不能久留,今日来就是向你解释,之后除非必要,我也不会再出现。生活上的任何事,都可以吩咐仙草去办。”宋远航说完,就要离开这里。
沈潆问道:“我要在这呆多久?我如何跟外界联络?”
宋远航侧头看她一眼:“你留多久,是由裴延决定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好安胎才是上策。除非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否则就听我的。”
沈潆暗叹,这个原顺天府推官,真是油盐不进。裴延让他做什么,他就照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要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这方法虽说刁钻,但锦衣卫的势力那么大,背后还有个蓝烟,不用非常之法,沈潆在保定恐怕也不安全。
毕竟没人能想到宋远航会“监守自盗”。
作者有话要说: 意见我都虚心接受,但关于情节方面,我会有自己的安排。
毕竟我是上帝视角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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