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幽暗之中,司倾城等待的越发不安,她看了一眼坐在龙车之中的神道法身,伸手招来昆仑镜,欲窥探前方的动静。
镜光才入手,便看见镜中照出远方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在靠近……
司倾城恍然抬头,看到钱晨的阴神化身,持有情剑而来。
他身影淡薄,犹如阴魂一般可以看透整个身躯,似一阵风吹来便消散了!
在钱晨身后,便是白发苍苍的谢安石,挟九韶定音剑化光而来,天音剑气横空而过,切出声声悦耳的剑音。
司倾城见状欣喜道:“师兄,谢公,你们回来了!”
钱晨微微点头,转头看向祭神台方向,感叹道:“司马越机关算尽,自以为得计,岂料自己也不过是司马炎准备的一个祭品!”
谢安神情凝重,向钱晨和司倾城道:“若真如你所说,司马氏早已发现金陵洞天龙脉之中所藏的武侯七星灯阵!一切便都说得过去了!”
“司马懿失踪以来,我世家之中连出了几位元神种子,尤其以王家的王导、王羲之为冠……”
“安石公何必自谦!”钱晨感叹道:“昔年王导冲击元神之时,司马家百般试探,甚至不息逼迫王家年轻一代最为出色的王献之休妻另娶,将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强嫁之!王导冲击元神之际,王羲之为了拦下司马师,而阳神重创,虽然依旧是顶尖阳神,因为开创大神通兰亭序之故,战力还在你们之上。”
“但在他受旧伤所累,于冲击元神的道路上,已经慢了一步。”
“如今中土世家之中,你谢安石才是下一任元神种子!”
谢安微微叹息:“为了弥补逸少昔年旧伤,阿龙成就元神之后,便常常升到九天罡气层处采集天界流霞精气、雷霆阳和之精合药。即便如此,逸少也要百年时光,才能修补旧伤,有冲击元神的机会。”
“若非如此,大晋早就并非王谢并称,而是王氏为天下之望了!”
“也是因此,你们才想不到司马炎胆敢过度汲取南晋纯阳龙气!不但伤势尽复,甚至在死后再次炼成神魂纯阳!”钱晨平静道。
谢安面色古井无波,道:“原本我等算到了司马炎将要冲击元神但却以为此人到了那一步才会借助大晋纯阳龙气。如此他便要度过两关,一是阴魂蜕变借助封神的仪轨将自己神魂阳化,然后才会借助纯阳龙气冲击生死玄光,证道元神!”
“我等在司马氏布下的暗子所探得的消息一直都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司马炎冲击元神之际,便要陷入非生非死的状态,全靠魔道护法,自身的状态极度脆弱。”钱晨了然道:“三位天师的布局便基于此?”
谢安微微点头道:“魔道虽然知道我已证得阳神但绝不会知道,我距离元神也只差一线。”
“龙象和灵运身上,又有我王谢两家镇压底蕴的灵宝,加上眕儿作为内应,和世家的诸位阴神真人相助纵然陶天师并未安排太白你做后手,我一人便足以抗衡魔道!而张天师早有布置司马氏在南晋各处安排的封神仪轨,也会有各地世家出手阻止。”
“就算棋差一着有道院执掌封神榜,司马炎也绝不可能封神功成!”
“但司马炎骗过了你们!”钱晨停下脚步回头道:“如今司马炎只需要利用七星灯祭夺取刘裕身上的大运仙汉余气归于其手的那一刻,自然可以直接冲击元神。而你们要对付的便不是冲击生死玄光之际,极为脆弱的鬼躯,而是全盛之际的司马炎!”
“一旦司马炎证道,洞天之内便大局抵定!”
谢安凝重道:“好在还有太白你!”
“如今刘裕虽然落入敌手,但诸位世家真人实力未损,魔道却在太白你的算计之下,伤亡不小!”
“七星灯祭之际,魔道困守祭神台,届时便是形势倒转之机。”
“敌明我暗,魔道的种种布置司马炎的状态,血海道的阳神,乃至此局的关键七星灯祭都已明晰,而我等的许多后手无论是两大灵宝,还是老夫的真实实力都并未暴露。只要在关键之时,攻破魔道的守护的祭神台,破坏血祭!此局便是我等胜了!”
“如今之计,唯有召回一众真人,拿出我等的全部实力。”
“诸位真人身上,应该或多或少,还藏了不少家底。“
“魔道那边不死道人为太白你所算,再加上一位血海道的老魔头,也不过五个阳神战力,而司马炎冲击元神之时,不能动手,我等并非没有胜算!”
钱晨却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
谢安闻言微微一怔。
却见钱晨抽出有情剑,接过司倾城手中的天罗伞,玄黄如意,磁光瓶拢在袖中,整了整身上的流云飞袖法衣。
此时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从虚空之中一跨而出,来到李太白的身前,两人的身影徐徐合一。
那少年取代了李太白的位置,朗声笑道:“司马炎选择此地证道,便是他最大的错误!”
谢安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幽幽出声感叹道:“李尔!果然是你!”
“师兄!”司倾城也盈盈一拜,笑道:“这回不改头换面了?”
钱晨一弹有情剑的剑柄,笑道:“谢公既然见过了此剑,理应猜出了大半。”
“其实魔道还有一个更大的底牌,谢公忘了吗?”
钱晨凝视着前方无光的渊暗,魔道原本一定会选择在九幽黑暗降临之际举行血祭,因为那时候烛九阴便可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只要祂出手,正道这边底牌藏得再深,也无济于事。
但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既然发现烛九阴主动抛弃了他们……魔道就未必会再选择这个时段了!
也好!
九幽降临,虽然钱晨可以借助魔性炼丹,药效更强。
但到时候天地御龙丹要是活过来了,不用钱晨动手,自己把魔道都杀光,魔丸借助丹药降世就不好玩了!
钱晨轻轻弹指,用尽量轻松的语气道:“幽冥无日之国,本是太古神祇烛龙的神国,烛龙身陨后残魂不灭,坠入九幽黑暗之中,才造成了万年之前方仙道的惨剧!”
“魔道最大的一张牌……便是烛龙魔君!”
“可惜,现在是我的了!”钱晨心中淡淡道。
“好在陶天师早有算计,暗中结好了西王母!祭神台便是西王母旧物!”钱晨毫不犹疑把其中种种难以言说之事,都栽在了陶天师的身上,听得旁边的司倾城明眸顾盼间,透着一股笑意。
她暗暗瞪了钱晨一眼,意思是:“别把什么事都栽到我爹身上!”
钱晨以眼神示意“天师膀大腰圆,有事就多担待一点,这层甚至波及到道君的干系,我这小身板可担不起来!”
但谢安却完全信了!
他一边暗暗感慨,陶天师的智计渊沉如海,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些忌惮之意,一边开口赞叹道:“若非天师这一步算计,此次我正道定然是惨败而归!”
“一面结交西王母,抵定大局,一面更是派出李道友这等英杰,随机而变,试探出了魔道种种布置……”
钱晨不置可否,笑道:“而且七星灯乃是武侯临终前所布,武侯天机之道举世无双,其临终之前的算计,岂是几个司马家废物,魔道宵小所能窥视的?”
“而刘裕更是武侯所定,延续汉统之人。用武侯留下的七星灯阵,削去武侯看重之人的气运。魔道想的未免太美了一些!”
听到司马家废物一语,司倾城忍不住抬起头来,气鼓鼓的又瞪了钱晨一眼。
钱晨无奈摊手,不是他刻薄,而是司马越、司马炎、司马师这些人的表现,实在太过利益熏心了一些。
司马越竟然想不到自己这个太子,就是司马炎准备冲击元神,代表南晋气运得祭品也就罢了!
司马炎,司马师以为武侯去世数千年,便视为可欺,更视道门三位天师如无物,若非利益熏心到了一定境界,怎么会愚蠢至此?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诸葛的东西这么好用,司马懿何必数千年来都没有举动?
“所以……”谢安猛然抬头道。
“西王母处,有武侯留下的后手,他们不用七星灯祭也就罢了!一旦妄图血祭北斗,唯一能祭的,就是他们自己!”钱晨冷冷道。
司倾城听闻此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悚然抬头,看向钱晨的眼睛里有着几分动容。
钱晨无奈摊手道:“自作孽,不可活!“
“师兄,这真的是我爹……”
司倾城终于忍不住在队伍频道之中出声问了一句。
钱晨还未表示什么,师妹就自己否决道:“师兄说得对,自作孽,不可活!司马氏倒行逆施如此,爹不让我知道这些,也是为了我着想!既然如此,我便不该追问那么多……免得他老人家为难。”
“这一回我可没说啥!”钱晨看着陶天师人在建康坐,锅从天上来,心中暗道。
搞走了魔道最大的靠山,把它变成自己人;联络季汉丞相,诸葛武侯;一步一步拆穿魔道的种种底牌,甚至擒下一尊阳神,杀了数位阴神。
魔道本次参与此事的九大魔宗,自己就搞定了五个……这些事情,都和陶天师没关系啊!
等等,也不能说没关系!
毕竟若非陶天师,自己未必会卷入其中……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陶天师的算计,和我钱珠珠没关系……魔道此次若是损失惨重,最好也别算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