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指示灯转换成可通行的绿色, 身后有断断续续又高亢的鸣笛声在催。
被质问的傅修居然仍保持着平稳的制冷模式, 沉着地收起手机,扔进仪表盘里。
出入各种场合被拍惯了的盛千夜也没别的感觉, 连让他删照片都懒得说。
她刚睡醒,还得缓一会儿。
大脑恢复清明后,有无数问题跟着盘旋上来,盛千夜问了一个最重要的。
“你为什么会在游乐场门口?”
傅修侧眸:“如果我说是路过……”
盛千夜以有些复杂的目光无声询问——用这种蹩脚借口, 我在你眼里是傻子吗?
男人指了指后座上的零食袋:“没什么原因, 买完东西刚好看到你了。”
二人现在并没有亲密到可以分享她流泪的脆弱时刻,为了保全她某些方面的自尊, 他决定先模糊一下今晚的情况。
盛千夜一听他的话,明显不信:“半夜十二点多,你一个人开车一动不动地躲在树下,是‘刚好’看到了我?”
“没躲树下,那时候在打电话。”
他也确实是在打电话,买完吃的之后手机响起, 他要临时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盛千夜抱臂沉默了片刻, 好像在出神地想着什么,而后才说:“是来和我说今天推掉活动的事儿吗?”
她兀自道:“今天我有事,本来那个活动应该在后天, 提前了我也没有办法去,有什么损失我会等额补给公司的。”
傅修眼见她已经把话题带往了另一个角度,遂也不动声色地用了这个理由。
“因为提前造成的缺席也不该你来承担,”男人道, “公司不会让你赔。”
虽然他压根也不知道今天她到底推掉了什么、对公司有没有影响。
但公司肯定是占理的,不会赔偿什么,她也没必要弥补,
她也默认了老板找自己是为了了解一下活动情况,说完后便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那你刚刚拍我是要干嘛?”
她的问题个个直击要害,傅修只觉商业谈判也没她所问这么难回答。
好在他已经领悟和与她斡旋的要义,那就是——底气要足。
于是男人没什么道理却理直气壮地回敬:“想拍就拍了。”
盛千夜:?
坦然接受各种拍摄哪怕是偷拍,是女艺人最基本的自我修养。
既然老板想拍她,那她除了乖乖被拍也没什么别的选择,总不能拿手机当板砖砸老板的头吧——虽然她现下的确是有点想这么干。
下车的时候,她还是有点不大放心,关好车门走出去几步又折回身,敲了两下窗户。
内里的傅修把车窗降下来。
而今是刷脸的时代,面部信息倘若泄露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女艺人。
因此就是算是面对老板,也要提高警惕表明立场。
盛千夜身子微微前倾,提醒说:“盗用他人面部信息是违法的。”
傅修结实地失语片刻,这才道:“我用你面部信息能干什么?”
“那就好。”
她退后两步,瞬时变脸,扬起一个璀璨明亮的笑容,声音清脆,敷衍又狗腿地挥了挥手:“谢谢老板送我回来,老板晚安!”
“……”
盛千夜转身走远,男人的目光却透过车窗,有了短暂的凝滞。
她笑起的画面仿佛在眼前挥之不去,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带着明晃晃的逢场作戏和不屑一顾的真诚,简短得昙花一现,却丝毫不影响盛时的明艳。
或许是完全没有预料,他才会觉得心脏被击中了一秒。
///
第二天拍完戏收工的时候,盛千夜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条好友申请,备注:傅修。
她更加费解地盯了这两个字三秒,然后点了忽略。
且不说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男人找她约莫也没什么好事,真有重要通知公司会告知她的,她还是别往朋友圈塞个制冷空调了,多影响发圈体验。
傅修等一个通过消息等了五天,结果是什么回应也没有。
他本以为最次的不过就是盛千夜在备注那栏确认他的身份,没想到这姑娘有种到直接当他是团空气。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她拍戏太忙,稍有打探,获知这五天她每天都在发朋友圈,还有天发了两条。
又以为是她没有看到联系人那栏的提示,让部门女总监去加了一下她,通过了——还是秒过的。
傅修气得有点胃疼。
那天正好开车途径她拍摄的影视基地,男人提议:“不如进去逛一圈?”
刚从宴会抽身巴不得立马回家的裴寒舟无语凝噎地看着他。
“逛什么?看门口石狮子是不是对眼?”
傅修沉默了会:“公司有重点戏在这拍,《余城》。”
裴寒舟哂笑了声。
别说重点戏了,就算是国家关注的重点项目这人都不会特意跑去片场。信他管这档子破事还不如信纪时衍会去演脑残剧。
主驾驶上坐的是裴寒舟,要去哪都这位爷说了算,傅修抵着下巴,为自己找托词:“反正路过,顺路去散步。”
裴寒舟调了导航,机械人声如实播报:“准备出发,全程23公里,大约需要49分钟。”
“真的很顺路,”裴寒舟赞许地点头,抑制不住话里话外的轻蔑,“再顺一点我直接开南极去了。”
副座上的傅修在这瞬间陷入沉默。
“男主谁。”裴寒舟冷不防问。
“什么?”
“不是重点戏吗,导演谁,男主谁。”
傅修无言:“忘了。”
“女主?”
傅修本不想开口,但到了片场所有人都能看到演员阵容,于是精准定位道:“盛千夜。”
裴寒舟:“……”
倏尔,驾驶位上的裴寒舟移动换挡杆,笑了:“喜欢就直说,弯弯绕绕的不嫌麻烦?”
“谁说我喜欢她?”
他只是想去看看剧行进得怎么样。
……顺便问她为什么不添加自己好友。
结果男人刚否认完,手机收到消息,不合时宜地亮了下。
屏幕锁屏赫然正是那晚用前置拍的盛千夜。
…………
车内一时陷入了短暂而尴尬的静寂。
裴寒舟瞥了一眼,索性不再说话,无语地摇了摇头。
车子带着沉默开了一刻钟,傅修斟酌半晌,终是开了口——
“比她听话比她好看或是比她更拽更能赚的我也不是没见过。”
“按理来说没必要栽她身上。”
“但又好像确实是心动了。”
这问题他也想不大清楚。
从那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去祭拜父母的新闻图,他就有种奇妙的感觉,但或许是男人天生对破碎花瓶的保护欲,才让他下意识想要关切一下她。
送她回家也是男人怜惜女人时会有的正常举动,但从她上车开始,故事就失控了。
他居然有了想靠近她的欲.望。
随手拍的一张糊图也鬼使神差地设为壁纸。
甚至有天晚上做梦,还梦到她一边哭一边骂自己是制冷空调王八蛋。
这一切实在非常匪夷所思。
他承认她或许难以复刻,但在灯红酒绿的繁华场内周旋过多少圈,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早八百年就脱敏了,况且她也没特别到让人大开眼界的地步。
可又确实是,挪不开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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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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