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到子时,最是沉寂。
叶弘静静地站在地上,仰望着虚空悬挂的皓月。
他叹了一口气。
像是在为那两个即将逝去的人而叹息。
月色下,几道人影在光秃秃的平原上忙碌。
叶弘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
那些人,是在寻找风雨圣地的所在位置。
没有钥匙,却要寻找风雨圣地所在位置,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夜谭。
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叶弘的目光缓缓地停留在了其中一个带着斗篷的黑衣人身上。
此人,就是指导寻找圣地之人。
也是他亲自从中原找过来的人。
但他,当时却不知道,圣教找这个人,是为了那个目的。
更不知道,此人竟然也是圣教之人。
等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也不得不一句,若这世间还有一人能够做到那种事,那便非此人莫属。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叶弘微微转头,看到的是当初将自己带进圣教的三祖。
他依旧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覆天教九祖之中,二祖与三祖乃是孪生兄弟,相貌相同。但教内,却很少会有人将他们弄混。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他们的性格。
二祖天生冷面冷心,脸上从来都是冰冷之色。
三祖则天生一副好脾气,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嘻嘻地样子,和蔼可亲。
整个覆天教内,也唯有他,才会用这种如同话家常的语气,和叶弘话。
叶弘微微叹了口气,“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么晚了,三祖大人还没有休息么?”
“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啊。”三祖微微一笑,“不好的事情还要经常想起,简直就是在折磨自己。”
叶弘点头,目光看向月下的几个人。
“他们这样,真的能找到风雨圣地的所在么?”
三祖微微一挑眉,咧嘴一笑,“天知道……这种事情就交给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吧。我们只要保证拿到西就可以了。”
叶弘微微无语。
这位三祖的性格,实在是……太活泼了一点吧……
“对了。”三祖又道,“这次的行动教内很是重视,我刚刚接到教内的通报,圣女那个丫头不日也要到了。”
叶弘皱眉,“圣女么?”
关于教内的那位圣女,叶弘并不熟悉。
只是听过一些传闻,知道她是教主唯一的女儿。似乎实力不弱的样子。
“好好准备吧……接下来,势必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三祖完,离开了。
叶弘站在平原上,抬头看着逐渐被黑云笼罩的皓月,微微冷笑了下。
“硬仗么?那……就来吧!”
……
公孙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在场众人皆是微微一愣。
颉利愣了愣,看公孙,“先生的意思是……”
公孙微微点头,“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向下毒之人寻求解药,几位公主才有机会脱离危机。”
辰御天微微点头。
这的确是当前唯一的法了。
“可是……”灵妃微皱着眉头,“身为下毒之人的朗荟,似乎并没有解药啊。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毒,也是别人给他的。”
公孙点头道:“不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朗凤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去问问大姐,她那毒药究竟是从何而来。想必她看在姐妹亲情的份上,应该会告诉我们的。”
众人微微一愣。
然后,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大公主朗荟,之前为了逼宫夺位,不惜弑父杀妹,这样的人,很难想象,她还会在乎所谓的姐妹亲情。
不过,试试也总是好的。
颉利点了点头,“好。凤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朗凤连忙点了点头,“儿臣遵命。”
公孙看着如此开心的她,很想告诉她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却始终开不了口。
辰御天微微拍了拍他的肩头,笑了笑,“让她试试也好。不定现在的大公主真的愿意告诉她呢。”
公孙微微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而事实,也如辰御天预测的一般,朗荟没有卖什么关子,便告诉了朗凤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却并不如人意。
因为朗荟告诉朗凤,那些毒药,是花间提供给她的。至于花间是从哪里找来的毒药,她也不知道。
无奈下,众人只好找花间寻求答案。
……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花间静静地靠在墙角,默然无语。
辰御天和玄曦隔着铁栅,看着牢房里的人,微微有些唏嘘。
曾几何时,眼前的女人,也是中原武林中赫赫有名之人。
那时的她,身为一帮之主,何等威风。
那时的她,也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这般阶下囚的地步。
辰御天微微舒了一口气,轻轻咳嗽了两声。
牢房里的人,被这动静惊到,缓缓的抬起了头,转过了脸。
当看到铁栅外面的辰御天和玄曦二人时,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意外的芒,随即再度将脸扭了过去。
虽然很短暂,但外面的二人,还是看到了她的脸。
虽然在牢房,她的脸却依旧如在外界那般充满了妩媚,只是这张平日里魅惑众生的脸颊,此刻还是避免不了地多了几分憔悴。
似也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
玄曦微微咳了咳,随即开口,“花间,我们来看你了。”
牢房内的人,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头。
玄曦眉头微皱,正想要再些什么,被辰御天伸手拦住。
只听他道:“花间,我们来此,只为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只要得到了答案,我们立刻就走。”
花间微微愣了愣,旋即笑了。
一抹饱含着嘲讽的笑意,在她的脸上浮现。
“哦?向我请教问题?这可有些奇了……”
辰御天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有个问题要请教你。”
花间脸上的笑意发明显,嘲讽道:“哦?不知辰御天大人,究竟有什么要问的呢?”
她故意将“辰御天大人”五个字咬的很重。
玄曦眉头紧皱,有些厌恶地看她。
辰御天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问道:“我问你,你给大公主放在几位公主茶杯里的毒药,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闻言,花间笑得更厉害了。
“噢……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辰御天点了点头。
花间笑道:“不过……可惜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呢。”
她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灿烂,但伴随着她的话语出,却让玄曦感到无比的厌恶起来。
“你——”
辰御天伸手再度拦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与动作,笑了。
“你真的不知道么?”
花间笑道:“当然。”
辰御天也笑了,“若是如此,那还真是有趣了。”
花间问道:“哦?为何这么?”
辰御天道:“因为,我知道了。”
花间微微一愣。
辰御天看着她,笑得更厉害了。
“怎么?不相信么?”
花间没有话。
辰御天笑道:“你若不相信,我便将答案给你听。那个给你毒药的人,就是……叶弘,对吧?”
听到“叶弘”二字,花间的眼中,下意识闪过一抹异色。
见状,辰御天微微一笑,“看来,我的答案没有错。”
花间脸上,原得意洋洋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而玄曦的脸上,则绽放出了笑容。
这种人,果然还是他有事应付。
想到才花间脸上的得意与现在的恼羞成怒,她就忍不住高兴。
“你试探我?”花间怒道。
辰御天笑道:“算不上试探,只是利用你证明一下我的推测。”
花间微微一愣,旋即再度扭过脸去,不在话。
但辰御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知道我为何知道那个送药的人是叶弘么?”
花间没有开口,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见状,玄曦暗自高兴。
辰御天继续道:“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曾经派人监视过你,知道你曾经跑出宫外和叶弘见过面。而你平日里都待在王宫里面,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那种奇异的毒药,唯一的机会,便是与叶弘见面之时。”
花间依旧没有反应。
辰御天看着他,笑道:“其实,想到这里根就不难,我来找你,也不过是求证而已。现在既然已经证明了,那我们也不在打扰你,就此告辞。”
罢,他就要拉着玄曦离开。
但刚刚转身,他便又道:“哦,对了。希望你能在这大牢之中,过的愉快。再会。”
花间微微一愣,旋即满脸怒意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玄曦暗爽。
最后这句话,简直就是对花间最好的反击了。
“解气了没?”正暗自高兴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句话。
玄曦扭脸,然后就看到某人正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
玄曦微微一愣,旋即俏脸一红。快步走开……
辰御天看着她慌忙“逃窜”的背影,淡淡一笑。
这妮子,都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呢?
然后,他回头认真地想了想,笑了。
不过嘛……这样似乎也不错……
……
最终的系铃人便是叶弘,这个消息并没有出乎九龙府众人的预料。
毕竟,叶弘的背后,是覆天教。这个无比神秘的势力,直到目前,众人也只是窥探到了它们的冰山一角。
但,对于颉利和灵妃等蛮国之人,却是完不知道这叶弘究竟是何人。
更不知道,覆天教究竟是什么。
虽然之前从胡娜的口中知道,他们,便是昔年狐族叛党背后的力量。
但这个势力究竟代表着什么,灵妃和颉利的心中,并没有概念。
于是,辰御天只好将有关覆天教和叶弘的相关情报,透露了一些给二人。
当听到这个组织对于武林至今还是一个谜的时候,二人都是有些震惊。
“如此神秘的江湖组织,真的存在么?”颉利问道。
辰御天微微点了点头,“当然是存在的。我们在中原已经多次与这个组织发生了交集。只不过他们太过神秘,至今我们还没有太过关于它们的情报,只知道他们的目的,似乎……与圣武时代的八大圣族有关。”
“圣武时代?”
颉利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灵妃。
辰御天微微点头,颉利果然是知道灵妃的真实身份的。
之前邪影还想要诬蔑灵妃乃是胡天之女,现在看来,这种行为,根就是自己暴露自己啊!
灵妃微微沉吟了一下,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有些阴沉下来。
然后,看着辰御天,问道:“辰兄可知,他们针对八大圣族,具体是做什么?”
“关于此事……”雪天寒接口道,“我们也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目前他们正在寻找八大圣族各自封印起来的圣地。”
“圣地?!”
灵妃的语气一下子变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异常。
朗月更是疑惑地看着她。刚才那一刹,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杀气,从母妃的周身爆发。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为何母妃会突然拥有这么大的杀意?莫非……
朗月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这时,灵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道:“抱歉,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叫大家看笑话了。”
辰御天微微皱眉。
颉利更是关切地问道:“爱妃……莫非这覆天教,就是……”
他话未完,灵妃便是点了点头。
辰御天看着他们这般动作,略一皱眉,问道:“灵妃娘娘可是与覆天教有什么过节?”
灵妃想了想道:“也不算过节,只是听了你们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我怀疑那些事,有可能就是这个组织所为。”
“不知是什么事?”公孙问道。
朗月也是有些好奇地看着母妃。
灵妃淡淡叹了口气,旋即目光凝重的看着众人,吐出了四个字:“杀亲……灭门!!”
……
血,遍流成河!
尸,横陈院!
无数亲朋、杂役的尸体,惨烈地躺在冰冷的地面。
往日生机勃勃的庭院,此刻却宛如森罗地狱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看着这一幕,他身发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满院子的尸体,不停地问自己。
但却得不到答案。
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
神情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家族的祠堂门前。
那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