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儿?阑儿!”赫连泽不敢相信这一突发状况,他不停地摇晃着星阑的肩膀,但怀里的人儿纹丝不动,若不是呼吸还算是均匀平稳,他真的要心凉了。
跪在一旁的六蛇转了转眼珠,默不作声的拿出一个土系符咒,大喝一声“遁!”便瞬间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见禁卫军们要冲出外面捉拿逆贼,赫连徵举起手肃声道:“不必追了。”
王室与江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尽量莫要再光明处出现明显的冲突。江湖奇人的数量不可估摸,能避则避,不避,他赫连徵也不怕他们。
瘫倒在地的亓元垂眸看着身边都围满了尖锐的长矛,心中的苦涩与愤怒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只可惜她今日身上并没有带符咒,看来,只能先逃到石雕阁才可以。
赫连泽,你好样的!竟然胆敢悄然无息的闯入妙儿的墓穴中取得聚魂罐和留魂杯,真相大破如何,你们依旧是无法处决我。
亓元的眼睛恨不得将罪魁祸首赫连徵以及赫连泽千刀万剐,秀眉竖起,圆圆的杏眼睨向身边的一个禁卫军。
那禁卫军一看向亓元的双眼,便觉得浑身飘飘欲飞,脚下软绵绵的。
亓元见时机一到,忍住肚子的痛意腾起身,一把夺过了禁卫军手里的长矛。
她快,赫连徵更快,眨眼之间便将亓元手里的长矛,以手为刀,砍下了尖锐危险的矛头,然后打手反握住木棍,往后一拉,亓元吃不住这样的力道一下子栽倒在赫连徵的怀中。
“赫连徵,你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抓了我,你的颜面在何处?”亓元红着眼睛嗤笑道。
她的双臂被赫连徵牢牢地抓住,身体动惮不得,她扫视了一番大殿,发现原在筵席上饮酒的几个别国的王室成员都纷纷站在了殿外,将殿内的情景毫无遗漏的看在眼中。
赫连徵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外边,很快的再一次低下头,低沉的笑道:“亓元,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我赫连徵的家人除了三个儿子,俶儿,也就只有逝去的左沐王后。对你,不是家事,而是,国事。”
左沐王后?的可真的深情,亓元不知为何,一听到王后的尊位冠上别的女人的称号,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反胃。
除了这种异样的感觉,她的心中竟然还会有一丝的痛意和酸楚。
亓元咬着牙,面容恐怖的咧着嘴吧,冷笑道:“赫连徵,你可真的是狠人,我与你做了三十年的夫妻,同眠共枕十数载,竟然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将我牺牲,畜生!”
赫连徵手下的力道有增多了两分,疼的亓元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胳膊使劲的抵在怀中女人的脖子上,那被窒息通红的脸颊让他愈外的畅快。
他道:“现在你亓元只是强弩之末,大势已去成不了气候,今天,你便要为自己多年来的罪恶承担所有的后果,并且要虔诚的赎罪!”
泽儿刚才,亓元在星阑的身体上种下了生死蛊,那他赫连徵有的是办法将亓元囚禁。
痛快的死去,不足以泄掉他的心头只恨。
“呵呵,我赎罪?我做错什么了,从我当上王女之后,一切都变了。我家破人亡,挚爱背叛,王座坠落,孩子离去,上天从来没有正视过我。是它让我遭受如此罪难,我有何错!”
亓元的情绪早已失控,她大声的仰天怒吼道:“我是上天故意抛弃的孤儿,它让我在世间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它逼的,我做错什么了,啊——?”
怒吼让亓元的脑袋倏然发晕,她不适的垂下头,古怪的咯咯直笑,嘴角挂的唾液滴在了赫连徵的袖子上。
蓬乱的发丝,让她看到了大殿一个幸灾乐祸的身影。
轻声而戏谑的喃喃道:“既然,你们灭了我的生路,我亓元岂是心有大爱的人?我是睚眦,我是睚眦啊,睚眦不都该你害我一寸,我还你一尺嘛?对,我是睚眦……哈哈哈哈,我是睚眦哈哈!”
语气从刚开始的轻佻自嘲到后面的狂傲不羁,疯癫的杏眼直直射到绍音身上,嘴巴动了几下。
绍音圆瞋着双眸,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嘴角微微上扬。身上的血液已经停滞了下来,脚上没了知觉,腿,大腿。
“原来,石头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无助与悲凉。”
“娘——!”站在对面的淳于甯看到绍音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黄色的沙石,连忙往前跑去,却被眼疾手快的凝安从脖子后一剁,晕在了地上,和风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就当众人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纳闷而转过身之时,却发现空无一人,估计是幻觉吧。
在上百只双眼的注视之下,绍音露出了死亡之前最后一个温暖的笑容,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儿媳,还有泽儿,星阑。
实话,在她的心中,甯儿与泽儿的位置是同等的,她对甯儿更多的是暖心,对泽儿,更多的却是愧疚。
二十多年了,自己被亓元强迫换掉孩儿,她起初想要去忘记,毕竟,自己对于赫连徵,还是有着爱慕之心。她爱他的专情,爱他的洒脱,更爱他的一切。
泽儿待在他的身边,就像是自己待在他的身边一样,就知足了。
她原以为,他是真的爱亓元,曾经也去强迫自己放下对亓元的偏见,但现在,她明白了,赫连徵并不爱亓元。
只是因为左沐王后的去世,布下三十年的大局,为的,就是这一天。大仇得报的畅快,让绍音在临死之际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现在,她的肚子也麻木了。
赫连泽看到音夫人被亓元化为石雕,忙将星阑放在地上,快速的跑了上去。
绍音见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眼前,满足的抬起手抚上那张脸,轻笑道:“泽儿,我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亲人,我对不起你。”
赫连泽鼻子酸涩,他颤抖着手握住绍音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搭在肩膀上,红着眼睛低语道:“音夫人,我们都错了,其实你的孩子,依旧是淳于甯。”
“什么?”绍音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细弱的声音让旁人根听不见。
赫连泽点点头,道:“音夫人,你没有对不起谁,不必带着愧疚离开。”
绍音怔愣了一会,随后释然一笑,道:“明白了,我的孩儿还是我的孩儿。”
赫连泽松开了绍音,站在她的身边,广袖之下的大手,原运出了雷电之力,却又再一次收了回去。
“泽儿,告诉他,我爱他,也爱着你,我爱着我的孩儿们。”绍音用挪动着嘴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那鲜明的动作却让赫连泽看到,心抽痛着。
黄色的沙子逐渐的漫上绍音的脖子,下巴……额头。
石雕上的轮廓,还留着绍音那温暖的笑容。
一辈子,她不悔了。
揭王榜的女神医竟然被亓元隔空弄成了雕像,别是往后退的他国人员和朝臣,就连一直所向披靡的禁卫军都忍不住向后退去。
亓元见遏制住自己的赫连徵身体僵硬的情况之下,迅速向下一滑,摆脱了脖子上的手臂,随后破开人群往石雕阁迅速的跑去。
“来人,捉拿亓元!”赫连徵紧握住双手,大吼一声,自己也快速的往亓元跑去的地——石雕阁。
嘈杂的跑步声过后,偏殿又恢复了平静,赫连泽看着绍音的尸体,愧疚不已。
但是他不后悔,雷电之力能不能解除音夫人的沙蛊不是一件明确的事情,但是,他不能暴露自己,如若不然,父王的计划便会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