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守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姬夜欢再次俯身，在念卿耳边轻声道：“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入眼的人，你可别轻易死了。”
她很快离去，念卿侧头，只看到她跳出窗户时扬起的衣摆。
姬夜欢前脚刚离开，守卫后脚走进屋，看到被打晕的丫环，慌忙跑到里间。
见帘帐被拉开，守卫吓得魂都快飞了：“大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念卿放在被子下的手握着那件物什，感觉手心被咯得微微发疼，才轻声道：“无事，你们出去吧，我要休息。”
守卫四处巡视一番，见并无异样，大少爷也与往常一般，稍稍放下心，叮嘱念卿道：“大少爷，若是发现异常，一定要通知属下，属下们一直都守在房间外。”
若是大少爷有任何闪失，他们这些守卫也脑袋不保。
守卫离开后，念卿手指动了动，缓缓举起手，把手里的西放到眼前。
‘咚
一声轻微的声音，还未看清是什么，那物便砸落在身上。
念卿看了看举在眼前自己颤抖的手，顿了片刻，又慢慢用两只手一起，把西捡起来。
那是一朵由木头雕成的莲花，雕得极为致。
每一瓣花瓣上都能看出细细的纹路，中央处的花蕊上，点缀着细密的花粉。
甚至还散发着一点幽香。
大概是那少年身上自带的香气。
花瓣外部比其他地更有光泽，想来是它原来的主人经常会拿出来看看。
但没有任何磨损，显然原主人保管得很好。
这样的物件，不管它的材质如何，必然是主人珍爱的西。
但她就这样，把这么宝贵的物品，随意送给一个，病入膏肓，随时会撒手人寰，仅仅第一次见面的人？
念卿盯着眼前的莲花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双臂发抖木莲花再次掉在身上。
多少年了，自从母亲离开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这算是，一面之缘的朋友吗？
念卿忍着手臂的酸痛，再次把木莲花拿起来。
片刻后，他琉璃般的眸中凝出一丝笑意。
即便没有机会看到半月之后的比赛，也无憾了。
……
第二日，无涯告知姬夜欢，御到处寻找还魂丹的消息已经在城传得沸沸扬扬。
姬夜欢有些讶异。
看来念卿的病真的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现在正是各势力齐聚的时候，府这一番动作，定然会引来不少麻烦。
倒是没想到，御能为念卿做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还魂丹难寻，这么久以来也只听九歌身上有一枚，御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怕是有些难度。
若是没有还魂丹，念卿还能撑多久？
姬夜欢脑海里闪过念卿笑时嘴角的弧度，手指点了点眉角。
若是就这么死了，还真可惜。
“去告诉家主，让他多买些药材回来，我要用他的炼丹房。”
无涯应一声‘是，刚走出门又很快转头问：“公子，你是要炼制还魂丹？”
姬夜欢很想翻个白眼，这么傻的侍卫，是怎么留在宫璃玥身边几十年的？
“先不我会不会炼制还魂丹，即便我会，现在开始炼制又有何用？炼制还魂丹需要数百种药材，无数道工序，至少需要四十九日才能完成，到那时……”
念卿不定早已成为一抔黄土。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连炼制六级丹药的成功率都不是很大，更别是七级还魂丹。
“哦。”无涯道：“主子会炼制还魂丹，我以为他曾教过你。”
“是吗。”姬夜欢咧嘴，白晃晃的牙齿闪着寒光，“你家主子连还魂丹都会炼制吗？”
当初是谁自称是五级炼丹师的？
无涯揉了揉胳膊，‘嗖地窜了出去，“公子，我去找家主了。”
无涯为了避免遭受无妄之灾跑得很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姬夜欢悻悻地把匕首收回去。
宫璃玥并非五级炼丹师，在姬夜欢的意料之中，他可以炼制还魂丹，倒是意外之喜。
云无悠恢复需要还魂丹，若是无法从九歌手里得到，倒是可以请宫璃玥炼制一枚。
只是炼制还魂丹所需材料太多，而且大多珍贵，想要收集齐，也是非常艰难。
距离一年限定之期已经不远，姬夜欢觉得，还是拿到九歌的那一枚还魂丹比较保险。
……
御得知姬夜欢竟然需要炼丹房的时候，心里隐隐一跳。
这是自念卿生病以来就形成的习惯，即便知道对念卿没有帮助，只要听到哪里出了天才炼丹师，御还是会升起一丝期待。
当然，这种期待在无数次失望之后，变得来薄弱。
在得知姬夜欢问炼丹房是为了一个三级炼丹师时，御已经没有任何想法。
府底蕴深厚，炼丹房自然比炎皇佣兵团好太多，姬夜欢与御达成协议后，炼丹所需要的药材便源源不断送进府。
从炎皇佣兵团炼丹房出来的沐修景看到堆在府宽敞炼丹房里的药材，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有些惊了。
这一房间的药材，就算他不眠不休一直炼丹，也至少能用三个月吧？
但距离炼丹师比赛，已经只剩不到半个月。
姬夜欢与沐修景一起进了炼丹房，经过两日没日没夜的炼丹，以及姬夜欢的指点，沐修景炼丹的手法熟练了不少，但距离四级炼丹师还是有些差距。
姬夜欢看了沐修景炼制三级丹药后，挑了一种最容易炼制的四级丹药药，演示一遍之后，便让沐修景接手。
沐修景虽然知道姬夜欢的炼丹能力不差，但亲眼看到她随意炼制出四级丹药，还是难掩震惊。
姬夜欢的年龄比他还一些，却已经有了大师风范，这与当初在北祁时，那个废物纨绔名声传得沸沸扬扬的人，简直是两个极端。
从最初的低调内敛，到现在锋芒难掩，姬夜欢一路的成长，沐修景几乎都有幸见证。
只是，她的成长路上，却丝毫没有他的痕迹。
“在想什么？”
清悠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的声音从来都漫不经心，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他在走神时，都听不出她有丝毫不悦。
初见时少年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和眼底兴味的调侃，与眼前眉眼微弯的脸庞重叠，竟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若是当初他出手帮助姬家，现在两人的关系，会不会更亲近一点？
“嗯？”
对致的面容靠得更近了些，漆黑的眸中点缀着房间角落里跳动的烛火。
太近了，沐修景甚至能嗅到她身上轻而淡的清香。
“在想初见时，你敲诈我的极品灵石。”
沐修景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离开对气息笼罩的范围。
距离太近，满脑子都是对的味道，根无法正常思考。
“怎么能是敲诈？那是你情我愿的合作。”姬夜欢靠在柱子上调笑道：“若非见你长得俊俏，你以为区区几十枚灵石就能请动公子出马？”
沐修景按照姬夜欢炼丹的步骤把药材一点点放进炼丹炉，随后抬头看向姬夜欢，琥珀色眸子里是温润柔和的光。
“要俊，整个北祁，有谁比得上姬公子？”
沐修景也是北祁人，话里的‘整个北祁，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姬夜欢听过不少人夸她的外貌。
但是如此一正经夸她的，倒是第一次。
更何况，这句话是出自沐修景这样看起来就不会甜言蜜语的人口中。
“得很好，有前途。”姬夜欢向沐修景竖了一个大拇指，“没想到，沐大少爷不出口则矣，一出口话这么中听。”
沐修景笑容温和：“当初在北祁，时常能听到女子们聚在一起讨论，希望能找到如姬公子一般的如意郎君。”
姬夜欢想了想，当初‘她的行为虽然荒唐，但对未婚妻柳晨曦确实好得没话，那些女子找未来相公，倒是不看品行，只要对她们好就行。
“沐某也是如此认为，只要能寻到一意中人白头，不管对在外人眼中是好是坏，在某眼中，都是最好的。”
姬夜欢讶然挑眉：“不知是何殊丽，能得沐大少爷青睐？”
沐修景侧过头，看向炼丹炉。
丹炉下缭绕的火舌倒影在他眼底，映得他浅淡琥珀色的眸光深了些许，如同火光融化下，馨甜的蜂蜜。
这一刻，姬夜欢觉得，能被沐修景放在心里的人，应该是很幸福的。
毕竟，他眼底柔和满足的光，如此明显。
很快，沐修景又转头看向姬夜欢，表情依旧温和，带着与以往一样淡不可见的疏离。
“很遗憾，沐某并未得到他的青睐。”
他完后，就再次转回头，神控制着火候，似乎没有再与姬夜欢闲聊的打算。
姬夜欢耸了耸肩，看来自己戳到沐修景的痛处了。
不知道是哪名女子拒绝了他的求爱？
沐修景不管气质相貌都很出众，与宫璃玥九歌之流相比虽然差了些，但也实属难见，更何况，他还有极高的炼丹天赋。
如此美男子的一腔深情，有谁能拒绝得了？
姬夜欢突然对那名女子有了一丝丝兴趣。
房间里的温度在渐渐升高，沐修景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炼丹上，姬夜欢偶尔看一看他的步骤，竟是一点未错，每一次加入药材的分量也分毫不差，只有火候的控制略微欠缺。
但是这样轻微的误差，影响并不大。
若是以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这一次沐修景有很大机会炼制成功。
沐修景并未让姬夜欢失望，接下来的发挥一直很稳定，一个时辰后，丹炉里传出丹香。
第一次以三级炼丹师水平炼制四级丹药就能成功，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沐修景面上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完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欣喜。
他把丹药取出来，看到是三枚低品，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姬夜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的要求太高了，第一次就能炼制成功，很不错。”
若是没有前世的经验，姬夜欢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在同样的情况下炼丹成功。
沐修景的炼丹天赋确实很高，姬夜欢甚至觉得有些奇怪，沐家是炼丹世家，沐修景天赋又如此之高，为何到现在还未突破四级炼丹师。
姬夜欢却不知道，就算是沐家，也不可能有无限的药材提供给沐修景炼丹。
更何况当初是在灵武大陆上，资源就贫瘠，药材自然也稀缺，也直接导致沐修景的炼丹等级迟迟无法突破。
沐修景不知道姬夜欢是何时走到他身边的，待反应过来时，姬夜欢已经收回手。
只有被拍的肩膀，似乎在发着烫。
沐修景压下摸一下肩膀的念头，温和笑道：“还有不到半月，要突破四级炼丹师，要求不高一点怎么行？”
“你有这种自觉很不错，省时省力。”姬夜欢很满意，指出他炼丹过程中的一些误差后，又道：“接下来你继续炼制这种丹药，把炼制时间缩短到半个时辰以内，我会给你另外一种四级丹。”
交代一番后，姬夜欢出了炼丹房。
一直守在外面的无涯立即迎上来。
姬夜欢看他一眼，道：“你是玥公子的贴身侍卫，为何不去寻他？”
现在尽职尽责地跟着她，是把她当成另一个主子了？
无涯眼神微暗，低声道：“公子，我感受不到主子的气息，你可知主子的行踪？”
姬夜欢转身往外走：“不知。”
前段时间姬夜欢一直在迷雾森林里修炼，宫璃玥并未露面，回到城后，也没有见到他。
喻舟就在炎皇佣兵团，距离府并不远，宫璃玥这两日都没有寻来，倒是有些稀奇。
莫非是因为喻舟的异常？姬夜欢心里隐隐担忧。
无涯微垂头跟着没有开口，见他神情落寞，姬夜欢道：“无涯，你是何时跟在你家主子身边的？”
无涯眼睛亮了些，道：“回公子，在属下还的时候，主子就找到了我。属下跟在主子身边，已有三十余年。”
姬夜欢道：“如此来，你很了解你家主子？”
“公子有何疑问？”无涯看着姬夜欢，表情认真：“主子曾告知属下，只要是公子提问，只要属下知晓，便会为公子一一解答。”
姬夜欢目光微深。
她对宫璃玥自是好奇，不管是他的身份，还是他多次的相助，以及无声却无法忽略的情感。
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姬夜欢更希望从宫璃玥口中得知，而非其他人转达。
姬夜欢笑了笑道：“有机会我直接问你家主子。”
无涯垂眸，也笑了笑，道：“好。那公子，你还想让我去找主子吗？”
姬夜欢道：“不必，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宫璃玥露面之后，最大的可能会直接来寻她，所以无需无涯再去到处找人。
之所以会问无涯为何不去找宫璃玥，不过是他跟在她身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了。
这一日十七也没有来找姬夜欢，想来在炎皇佣兵团没有多少收获，姬夜欢也不着急，北堂掣的尸骨一直保持着欲碎不碎的状态，很可能是自己找了安的地躲起来。
因为与御达成协议——姬夜欢和沐修景在府炼制出的所有丹药都要分一半给府——御不再变相软禁姬夜欢，姬夜欢便带着无涯出了府，去大街上感受了一番四面八齐聚而来的人们的热情，又用所剩不多的灵石扫了一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