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慕白,“慕叔叔,你直接进去就好了,这样敲下去,明天早上,我师傅也不会给你开门的。”
“”
江灵装睡,慕白又岂会不知道。
只是他来就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想起前两天江灵望着香璎抱住他时,那心灰意冷的一瞬间,慕白就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的闯进她屋子。
甚至,为了取暖,抱着她整宿整宿的睡觉。
不为风月之事,两个人睡地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我进去了,你准备一下。”慕白眼神深沉起来,为避免进去看见她的果体(虽然他很希望看见),还是很有礼貌先前提醒。
静谧的房间被一座暖黄色的灯照亮着床头那一块儿。江灵闭着眸子,静静的躺在床上,白色的蚕丝被裹着她致曼妙的躯体,从窗外刮进来的微风拂动过白色的窗帘。
房内的一切,都那么的温馨袭人。
慕白站在床尾,默默的凝视她几秒。
蝴蝶羽翼般黑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她脸儿上投下一层晃动的阴影。
他顿了顿,大步走过去,想要像从前一样,把人抱在怀里,慢慢解释。
哪想,伸手刚刚触及到她薄被的边缘,手指忽然被什么西猛地电了一下。
他立刻收回手,骤然紧缩的瞳孔死死盯着她棉被上浮现出的金色光——
这是打算永远不让她上床了?拿天帝那儿讨来的西对付他。
慕白眼神狠了狠,掌心骤然聚起一团蓝光,他打算把这张阻碍他的金光打碎,可当瞧见她眼角的湿润,他掌心一松,又将汇集起来的灵气驱散开。
罢了,他今天若是不顺她的意,日后还不知会怎么闹。
江灵就是这性子,纵然心里有天大的不痛快,她也不会给你撒泼耍赖、无理取闹,她只是用她自己的式,无声的、有力的,把你拒绝到千里之外。
慕白站在房间里默默的瞧着她“熟睡”的背影,直至一刻钟后,才离去。
江灵听到关门声,她死死压抑住的眼泪才溃不成军的决堤而出。
他不是和香璎走了吗,还来找自己干什么
江灵半夜睡不着,她穿好衣服携带了些简单的法器,给自己肉身摆好阵以后,便灵魂出窍来到鬼市。
卖别墅的、卖手机的、买衣服的、卖金银财宝和童男童女的摊子,多的数不胜数。
这些鬼魂大都是家里富裕的,亲人给烧了许多西用不完,所以拿到鬼市来卖。他们在这里租摊子也是需要给土地爷交钱。每晚十二点以后,鬼市只对地府开放三个时,时间一过,地府的鬼差将这些鬼魂统一带回。若有伺机逃跑者,将面临打入十八层地狱之苦,永久不能投胎。
所以这些鬼魂都十分遵守鬼市的规则。
有的鬼魂巧舌如簧,能把一部不要的大哥大吹得天花乱坠,成外国进口货。多卖几个钱,转眼就去买自己心仪喜欢的西。
江灵在闹闹哄哄的鬼市逛了会儿,她看重一套孩的蓝色短褂,想想已经很久没给家里那个家伙烧新衣服了,便开始和卖衣服的鬼妇讨价还价起来。
“十万冥币。”
鬼妇两眼冒光,一开口就是大价。
江灵:“一万。”
鬼妇没想到今日碰着个懂眼的,这可把她给难住了,信口来了句:“这是‘夕照轩的,不能再便宜了。”
江灵:“一千。”
鬼妇:“嘶,你这姑娘,是不是想打白捞啊。哪怕是纸做的,好歹也是件衣服吧?我不卖也不能赔钱啊。”
江灵:“一百。”
鬼妇:“算了算了,卖给你得了!真是倒霉,刚开张就做了宗赔钱的买卖!”
江灵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变)出张一百的冥币给她。
“婆婆的手巧,做的衣服款式很新颖,不拘于俗套。若是我家孩子喜欢,下次还来光顾你家生意。”
鬼妇收了钱,当即眉开眼笑,“姑娘夸奖了,年轻时候呀,确时有些手艺,真没想到,死了还能用着!这都是我家人烧得布,那些质量好的,我都做成了衣服出来卖。我琢磨着,鬼市没有几家卖孩子衣服的,长此发展下去,不定我还能靠这个发家呢。到时候呀,我给家里人托梦,就别给我烧纸钱了!留着那钱,给我大孙子上多好。”
江灵点点头,“婆婆您还真会做生意。”
“那当然,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金算盘!谁娶了我谁有福气呀。”
江灵和她聊了两句,便以选购下一家西为由与鬼妇告别。
她刚要拿起给菜籽买的衣服,忽然不知从什么地刮来一阵阴风,将蓝色的短褂倏然吹至鬼市上空。
鬼市里讨价还加的声音不绝于耳,江灵想用腰上的驱魔辫把衣服抽下来,可担心引起鬼市的恐慌,最终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蓝色的短褂被阴风吹远,江灵一路直追。
出了鬼市,短褂朝着郊外的向直飞。
江灵预感到了,这风刮得不对,貌似是有什么西,故意把她往一个响引。
一直到她气喘吁吁的追到曾经捉僵尸的那座拱桥下面,蓝色的短褂才悠悠然飘进桥洞里,落到一个穿着白色休闲帽衫和牛仔裤的男人手中。
隔着十米,江灵看到他如星如月般的眸子在冲着自己温柔的笑,她走近了,逐渐看到男人清晰的五官,和黑长的发。
他面目柔和,娟好静秀,骨骼纤细,有刚骨柔心之美。抬手的一瞬间,指尖洒下旖旎无限。
江灵看愣了,她印象里自己并不认识这么个清新脱俗有阴柔之相的“大美人”儿。若不是眼前这人有喉结,她还真难以把他认为成一个男人。
“你”
江灵刚要开口要回自己的衣服,眼前的“美人儿”忽然摇身一变,身长玉立穿着月牙色长袍的翩翩公子出现在她面前。
他浑身上下有月光流动,莞尔一笑,沁人心脾。
“殿下,六郎在此恭候多时了。”
“”
江灵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清风明月、不入俗尘”。
长得好看的人,就连句话都感觉像在听美妙的梵音。
“你是哪位神仙?我们认识吗?”
江灵觉得奇怪,她既感觉不到他的仙气,也看不见他身上的妖气。若很多高级别的妖都擅长隐藏自己的妖气,利用美丽的外表来迷惑别人。可眼前这位,未免太清新脱俗了一些。
他大概吃人都不用勾引的,动动手指就有多少凡夫俗子对他趋之若鹜。
瞧这仙死人的气质,一颦一笑都能把天上那些神仙拿捏的死死的。
对摇摇头,含着笑将她往前面引,“殿下跟六郎来便是。”
江灵拧眉,她凭什么要跟他去?
不等她拒绝,那人衣袖一挥,桥洞的另一头忽然变成了一片仙雾缭绕的紫竹林。
几只白兔在林间蹦来跳去,那人就在入口等着,也不催促,仿佛十分尊重她的意见。
江灵内心疑惑,这人若是妖,可能在自己这个十四级天师面前隐藏的如此之深,那也必定是个道行极高的妖!对付自己,不再话下。可他既然不动手,并且一口一个“殿下”,极为礼貌的相待,难道是和香璎有关的什么神仙?
一想到自己那个麻烦的前世,江灵胸口瞬间堵了一口闷气。
去就去,谁怕谁。
她走到那人身边,抬腿一迈,那人忽然十分轻柔的捉住她的手,“殿下心,林中有陷阱。”
江灵猜得没错,这位不肯道明身份的人,真的和花神有关系。
她被请到一间用竹子搭建的屋里,屋两面窗户和门都开着,三面通风且向阳,林子里有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江灵被这环境渲染的心旷神怡。
“鸟儿嘴碎,吵着殿下了。”那人慢条斯理的观上窗子,江灵也不解释,直接坐在了竹椅上。
他仿佛能洞悉江灵在想什么似的,到桌子上拿了面铜镜,转身温柔的对正在望着自己的江灵解释道:“殿下叫我星宇便可。”
“星宇”江灵嘴里琢磨着,的确耳熟,仿佛在哪儿听过。
不过可能是上辈子的记忆,不想了!
星宇将那面铜镜放到江灵眼前,含着春风的温柔眼神凝视她,“殿下不是一度好奇自己的前世,那么星宇,今日就给殿下解答疑难。”
江灵眼睛里不动声色的掠过刀光,她几乎可以肯定,此人绝非善类。
他能揣测出她的心情,甚至连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都能洞悉,还能找对法给她解答疑惑,这样的人,即使表面上再对你彬彬有礼,那他心里也一定是藏着刀子的。
必要时刻,你所作的达不到他预期的那样,他会毫不留情捅你一刀。
“殿下请看。”
眼前一晃,铜镜上出现五千年前天空破洞的那一幕。
银河倾泻,无数穿着七霞衣的神仙,在上面飞来飞去的补破洞。
江灵疑惑的问:“这是五千年前那场天灾?”
“没错,殿下。”星宇极有耐心的解答。
江灵接着往下看,只见这些神仙补了又补,那破洞不仅没有缩半分,并且来大,倾斜的银河把人间变成了地狱。
可是很快,天遍一道美妙神圣的白色身影飞了过来。她从脚下出现,踏着白云款款飞来,那绝世清丽的容颜,那冷漠高傲的深情,除了香璎,还会有谁。
看着这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江灵一点儿都不觉得像是在照镜子。
“我见过她。”她指着正在飞来飞去补天洞的香璎,“她前两天因为身上滴了我的血,复活了。”
“她比镜子里的,还要美。”
简直香姿入骨。
星宇笑而不语,“殿下,请继续看。“
曾经被誉为'天界战神”的香璎,实力果然不容窥,江灵看到几个日夜轮回过去,天边的破洞居然缩了
一些,哪怕只是缩了一圈儿,但已经足够另人惊叹。
那么多神仙合力都补救不好的破洞,到了香璎手里却能奇迹般的补上。
江灵不得不承认,她被誉为“天界第一美女”不是没有理由的,不单单凭着外表,光是这份实力和勇气,一般的神仙哪能和她媲美。
难怪,慕白对她倾心那么多年。
江灵继续盯着铜镜看。
很快,从云的某一层,飞上来一道劲拔挺硕的银白色身影。他脚上蹬着白云踏浪靴,长发入墨,微风凛冽的样子,把天遍的云都比了下去。
是慕白。
江灵看着他直奔香璎而去,心里像是挖了一块一样难受。
“你来做什么。”香璎眉眼冷漠,极不高兴的睇着慕白。
慕白抿唇,对她的冷眼视而不见。“受天地旨意,修补天洞。”
江灵看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高傲如慕白,又岂会心甘情愿听天帝指挥,又岂会去管天上人间之闲事,到底,不过是为了搏“美人一笑”罢了。
原来慕白,竟然曾经爱得这么卑微。
有人,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在见到他时,就会不由自主的他看成月,把自己比成泥。
慕白何曾对她这样过?
他一直用他卑掠的手段威胁她、讽刺她、嘲笑她。
大概她一介凡人女子,在他眼里,一不值,又怎么能跟高高在上的花神相提并论。
江灵静静的看着他们补天,看着他们拯救苍生。看着慕白频频遭遇香璎冷眼之后,依旧不厌其烦的讨好。
想想自己曾经和他在一起过的五年的日子,是多么的平凡可笑。
江灵看到后面,一颗心早就凉了冰块。
她怎么也没想到,慕白对待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是想归纳世间所有好物,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她,即便不遭她一个好眼相加,他依然乐此不疲、契而不舍!
她心里不是味儿,却依然坚持看完了香璎的整个前世。
直到慕白为她家给别的神仙,心灰意冷的坠入冰湖的那一刻,江灵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行了。”她面色难堪的:“够打击我了,把镜子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