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晞公主完嗤鼻的哼哼两声,“我看梅妃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她提议让皇兄将我指给杜书禹,助杜书禹飞黄腾达。她报答杜书禹的恩情,却害了我一辈子。她跟水竹漪都是一种人,自私自利,不知廉耻。”
灵晞公主骂的痛快,突然一下住了嘴,心的侧脸看母后的表情。
她一时气愤,都忘了水竹漪是母后的亲外甥女。
水善发呆的出着神,灵晞公主以为她生气了,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在想灵晞公主的传言。
宫里那个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梅妃与假皇上早就相识,等到假皇上坐了皇位,便将梅妃接入宫中,这个猜测非常通顺。
水善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若是假皇上与梅妃真的早就相识,或许通过梅妃便能查出假皇上究竟是谁?
毋泪找到这样一个酷似闵元瑞的人,在真正的闵元瑞离开皇宫后,让冒牌货坐上皇位。
这是临时想法,还是早有计划?
水善更加相信后一种可能。
天下如此相似之人何其难找,哪会那么容易,恰巧在毋泪要离开皇宫时出现?
水善看到了突破口,通向假皇上真面目的突破口。
水善兴奋的恨不得立马让齐丞相帮忙调查,突然醒过神来,发现灵晞公主心翼翼的看着她,脸上有着懊悔和歉疚之色。
水善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揉揉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水竹漪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太让我失望了。”
灵晞公主见母后没有怪她,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张脸又苦巴巴的皱了起来。
“母后不知道,水竹漪不仅豢养男宠,强抢美男子,连,连有妇之夫也不放过,她和杜书禹……”
灵晞公主着着不下去了,眼泪又像豆子般吧嗒吧嗒往下滚。
水善惊了一下,水竹漪和杜书禹还有一腿?
水善心中惊奇,杜书禹摆着家中的正妻不理不睬,却对外头淫荡不堪的水竹漪勾勾搭搭。
男人的想法她真是难以理解。
“你别多想,也许只是碰巧看错了,别为难自己,女孩子以泪洗面很伤身体。”
水善想要宽慰灵晞公主放宽心,灵晞公主激动的一下站起来,大声辩解,“不是的,绝对不是看错。我亲眼看着他们两人在房间里呆了一夜,我一直守在外面,守了一个晚上。杜书禹的画房平时不准任何人进,从那路过都要被挨骂,连打扫都是他亲力亲为。但每次水竹漪来都可以进画房,两人经常一呆就是一晚上。”
灵晞公主的如此笃定,而且不是一次两次,看来杜书禹和水竹漪的事不是捕风捉影。
“然后呢,你是怎么做的?”
灵晞公主吸吸鼻子,委屈道,“我和他闹过,我质问他,骂他,但他都不理我,完不将我当一回事。后来有一次我气急,便去闯他的画房,砸画房的门,结果,结果……”
时时看着灵晞公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满脸的惊恐。
“他打了我,还让我……亲眼看着,我的……贴身婢女……被活活……打死……”
水善心疼的抱着灵晞公主的身体,用自己身体的温热温暖她,安慰她。
“别怕,都过去了,有母后在,母后绝对不会让杜书禹再伤害你一分一毫。”
“杜书禹他不是人,他为了个画房,把与我从一起长大的婢女活活打死。明明水竹漪可以进他的画房,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是他的妻子!”
灵晞公主在水善寝殿里哭诉了一整天,眼泪干了又哭,哭了又干,最后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杜书禹踌躇不定的推开殿门,隐隐便听到灵晞公主还未停歇的哭声,眉头不由紧蹙了一下。
“天色晚了,太后该休息了,公主也请回府吧。”
杜书禹态度客客气气,灵晞公主看都不看他,抱着水善的手臂不撒手。
“母后,静儿不要回去,静儿回去了就出不来了,母后……”
“你当真不想回去?”
灵晞公主瞪了杜书禹一眼,坚决道,“静儿只想陪着母后,我现在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灵晞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有母后在,她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虽然母后也被囚禁在了这里,但感觉只要在母后身边就是安的,自由自在的。
而且一想到今早杜书禹挨打时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样子,灵晞公主更满心痛快。
“你想不走便不走吧,在这陪母后也好。”
水善开了口,灵晞公主欢喜的笑了起来,脸一抹,昂起了高贵的头颅。
“太后,公主乃臣的妻子,岂有不回府的道理。”杜书禹看了灵晞公主一眼,低声道。
水善松开灵晞公主的手,走到杜书禹面前,冷视着她。
“你的任务难道不是监视哀家,让哀家不得离开流水行宫吗?除此外,在这流水行宫,哀家的话便是道理,哀家要谁留,谁便能留。”
“太后,陛下旨意任何人不经准许不得踏足流水行宫,公主是臣的妻,臣要带她离开,否则便是违抗圣旨。”
杜书禹搬出了皇上,可这完是贻笑大的法子。
一个假皇上的旨意,水善岂会放在心上。
“就是哀家违抗圣旨了,你去告诉皇上让他来,看他要如何处置哀家。”
杜书禹脸色渐阴沉,“太后,请不要为难臣。”
“哀家为难你又如何。你今天大可试试看,能不能把静儿从哀家身边带走。哀家是静儿的母后,母后在一块是天经地义,而你……是入赘皇家的驸马,没有话的份。”
水善从来不是疾言厉色,话很毒的人,但与杜书禹总是顶着来。
不管杜书禹什么,水善总是顶回去,非常的凶狠。
杜书禹脸色已经涨的青紫,始终微垂着头,否则怕自己眼中的杀气怕是遮掩不住。
“太后娘娘,臣是公主的夫君,还请给臣一点尊重。”
水善呵呵冷笑两声,“尊重这种西从来都是互相给的,你想要尊重,首先要检讨自己,是否有资格得到这种珍贵的西。但据哀家看,你似乎不够资格。”
水善一步步逼紧杜书禹,迫使杜书禹不停后退,指节咔咔紧握的声音来响。
“你想做静儿的夫君,哀家还没同意。你和假皇上是如何利用静儿,又如何伤害她,这些账,哀家会一笔一笔慢慢和你算。”
杜书禹当晚没能带走灵晞公主,自己却是离开了流水行宫。
自从太后被囚禁在行宫,杜书禹已经许久没有离开,偶尔白天回宫办些事,晚上必然在行宫中。
但今日,杜书禹踏着夜色登上船上了岸边,回了杜府。
杜书禹今日一肚子气无出发,回了家便将自己关在画房中,不准任何人打扰。
水竹漪踩着妖娆的碎步,堂而皇之从杜府大门进入。
杜府下人无人阻拦,在前照着亮,距离画房还有几百米便停住了步伐。
主人的画房任何人不得靠近,当然,永念郡主除外。
水竹漪不打招呼的直接推开画房的门,杜书禹正趴在案上,不满的一下抬头,看见来人,又重新将脸埋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才有人来你回来了,我还觉得奇怪了,这大晚上的你舍得回来?不守着你的心……”
杜书禹猛地朝她射来一束冷光,水竹漪识趣的闭上嘴,不再。
“好好好,是我多话了。不过你今儿回来的倒是及时。”
杜书禹懒洋洋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打开硕大的窗户,让月光投射进来。
娇艳的海棠花印上一层银光,随着风,飘来幽幽的香气。
杜书禹一手执杯一手执,大口大口灌着酒,似想借由酒水带走今日的狼狈和烦忧。
“出什么事了?”杜书禹淡淡问道。
水竹漪耸着肩膀轻笑了一声,“你问我?你莫不是忘了明日要进宫?”
杜书禹陡然想起,明日好像就是天闵王朝的建朝之日,宫中要举行宫宴,武百官皆要到场。
“你不会真忘了吧,我看你在流水行宫呆的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水竹漪带着些欲言又止,看了杜书禹一眼,偏开视线终究没有多。
“明日记得让灵晞公主高兴些,别让人以为她受了委屈,心有人逮你的把柄。”
水竹漪起灵晞公主,杜书禹头疼得一挥长袖,仰头闷下一口酒。
“灵晞公主在流水行宫,被太后留下了。”
“什么?”水竹漪陡然失控的惊呼一声。
水竹漪不停在画房里踱着步,急得直跳脚,双手插着腰,忧心忡忡的斥骂,“你怎么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怎么能让她们见面呢。闵静不知道会些什么,她肯定会和太后告状,肯定会我坏话。”
“你害怕吗?”杜书禹突然轻蔑的勾了勾唇。
水竹漪慌乱的步伐一下停住,瞪向杜书禹。
杜书禹调侃道,“太后已经被囚禁起来了,你还害怕她?”
水竹漪脸色冷了下来,两步走到杜书禹面前,斜挑着嘴角,哼了一声,“那你呢。明明知道是得不到的人,她甚至不多看你一眼,但你还不是低眉顺眼的往上凑,爱的无法自拔。”
杜书禹的眼眸也瞬间冷下来,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然后齐齐转开。
“渊穆太后,多么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亵渎的人物。人人都道她是神,但她却是我心中的魔。我从到大都活在她的阴影下。外人总是议论太后的弟弟外甥如何的荒诞不羁,丢人现眼,外人起我,也永远是渊穆太后的外甥女,我永远依附着她存在。”
水竹漪咬着牙,恨恨的道,“我讨厌这种感觉,我讨厌她。我就是我,我是水竹漪,不是太后的外甥女。没有她,我还不是享尽荣华富贵,比以前更尊贵。我水竹漪不是一定要依靠她,水家也不是离不开她。”
水竹漪抢了杜书禹的酒杯,大喝一口,感受着辛辣的酒水灼烧喉咙的刺激感,舒爽的长吐口气,仰面大笑起来。
“高高在上的神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我们拉下云端,任由摆布。”
水竹漪兴奋的低笑着,用力推了杜书禹一把,怂恿道,“你还等着干嘛,上啊,人不就在你面前,就在你手里,随便你怎么处置。”
杜书禹自嘲的嗤笑起来,想起白日那个巴掌,想讽刺。
“她可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摆布的,你甚至都不敢去见她,不是吗?”
“我,我是最近忙,等宫宴结束,我自然会去见她。”水竹漪激动的狡辩,眼神心虚的漂移着,不敢看杜书禹。
杜书禹不相信的哼了一声,没有再。
太后虽在她们手里,虽表面看着无可奈何,但她们从不敢轻视她,甚至如同以往的畏惧着她、敬畏着她。
“你可知道,太后当着我和皇上的面,将刀刺进胸口,却毫发未伤。”
杜书禹屏住呼吸,似乎空气都冷了下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斗不过她的,永远。”
水竹漪的手抖了一下,杯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撒了大片酒渍。
水竹漪狼狈的遮掩自己的慌张,将杯子捡起来捏在手里,手指却有些颤抖。
“不管斗不斗的过,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直走到底。我是水竹漪,不是谁的谁。”
画房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几百米外停住,不再上前。
杜书禹听见声响,推门出去,水竹漪也大步跟上,来人是杜府管家,一脸沉色。
“大人,军营来人了,有急事汇报。”
听见是军营来人,杜书禹和水竹漪同时郑重起来,大步离开了画房。
画房中的烛火不及熄灭,水善悄无声息从房顶跃下。
她从杜书禹离开行宫,便一直跟着他,果然让她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环顾房间中琳琅摆布的画像,有的挂在墙头,有的立于房中,许多铺呈在案几或地面,到处都是画纸,还有许多尚未完成。
而那些画中都画着同一个女子,神态各异,服饰各异。
欢笑、悲伤、眉头深锁、欲泣还羞,各种表情生动形象,充满灵魂。
水善只觉双腿有些发软,不自觉踉跄一下。
画像上的女子……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