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晞公主嫌恶的又离杜书禹远了些,公主直截了当的将杜书禹与水竹漪的肮脏关系出来,让杜书禹的表情青了又紫,紫了又白,很是尴尬。
杜书禹难堪的看看太后,水善闭着眼睛,瞧都没瞧他一眼。
“杜大人若想吃大餐,有的是人给你做,就别到我们面前来讨没脸了。随便吃西可是会吃出问题的,你可没有哀家抗毒的事。”
水善故意拿穗儿下毒的事打趣他,杜书禹脸色白了白,默默不出声。
“你也知道,静儿对你可是厌弃的很,要是她一个冲动给你下点西,吃死了,没了命,哀家可不会为你主持公道。哀家这人啊,有时候很护短。”
灵晞公主充满崇拜的望着水善,真真是太厉害了,把杜书禹的驳不上话来,脸色发青,太爽了。
“太后,穗儿已经承认是她给您下的毒,为何还要逼问她?”
水善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向他,问道,“杜大人是在替穗儿求情?”
杜书禹白着一张清俊的脸庞,儒雅的气质此时只剩狼狈。
“臣觉得凶手既然找到了,把她干净的处置了便可,跪在那看着实在不像样子。周围人来人往的,宫人们心惊胆战,都没神做事了。”
水善不赞同的连声否决,“不不不,下毒凶手是找到了,背后指使者还没问出来啊。所以这事就不算完。”
“太后未免多虑了,哪儿来的背后指使。”
“是吗?”水善揶揄的一眨不眨盯着杜书禹,嘴角微微上钩着,漾着一抹邪笑。
“杜大人,莫非指使穗儿给哀家下毒的人是你?”
水善突然大声指控,声音充满惊诧和惶恐。
灵晞公主眼神戒备的盯着杜书禹,周围许多宫人都悄悄关注着此处,将太后的话听的清楚。
杜书禹脸色一瞬间苍白,却依旧沉稳的,不慌不忙的解释,“不是,臣绝无伤害太后的想法。”
“那杜大人为何如此心急的为穗儿求情?难道不是因为心虚?或是……穗儿是你另一个私相授受的相好?”
杜书禹猛地抬起头直视向水善,脸色已经阴沉如墨。
水善坦然而视,得逞的嘴角一勾,“若杜大人坦荡,还是莫要插手哀家查问奴婢的好。哀家被囚禁自由,总不至于一个奴婢都不能作主吧。”
杜书禹灰头土脸的狼狈逃离,再不过问穗儿的事。
灵晞公主对水善充满崇拜,水善却是心知肚明。
她能一而再的下杜书禹面子,一而再对他爱答不理、冷嘲热讽,皆是因为杜书禹从不曾与她计较。
画房中的画像她记忆尤新,杜书禹对她抱有幻想,而她必须打破他的幻想。
她是天闵太后,杜书禹是天闵叛徒。
莫杜书禹有悖人伦的幻想,便是像曾经一样,天南海阔的畅快聊天,都再不可能了。
穗儿如同任人观赏的猴子,屈辱的跪在雅林园外,承受着来来往往之人的指指点点。
她每日一碗粥一碗水,只能勉强吊着命,吃不饱也死不了。
她已狼狈的跪了十几日,身上发臭,浑身发酸,所有人避她如臭虫。
穗儿忍受着饥饿和寒冷,忍受着身体的酸疼和疲劳,却无法直视别人异样的眼光,充满嘲讽、怜悯、唏嘘。
穗儿明白了,太后为何给她吃给她喝,还不打她,只是让她一直这么跪着。
太后是想用这种式折磨她的神,她是行宫中最体面的宫女,杜大人身边委以重任的宫女,此时却这般卑微、狼狈。
这种心理的折磨,面对他人眼光的巨大落差,比打她骂她还要来的折磨人。
穗儿死死埋着头不敢对上他人的视线,闻着自己身上的臭味,委屈的几乎要哭出声来,却又怕丢人,死咬着牙无声啜泣。
水善从雅林园出来去找闵静,走到大门口,突然被穗儿扑过来抓住她的脚脖子。
韶玥在踝上叮叮叮晃的直响,穗儿使劲抓着她的脚脖子不放手,啜泣着哑声哀求,“太后,太后,求求您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您让我死吧。”
曾经有一个人也哀求水善让她死,那就是易珠。
易珠被戈拉达囚禁起来,被黝黑的山洞禁闭,被心中的愧疚折磨,一心求死,却死而不得。
穗儿现在也想死,水善却丝毫不同情她。冷冷的下撇视线,将她的手踢开,“哀家养着你,是让你交代背后指使是谁。你若不,哀家便永远养着你,反正一碗粥的事,事。”
“没有指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只有我一个人。”
穗儿痛哭流涕,脸上脏的不能看,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脏西。
她已经十几天没有洗脸洗澡了。
“是吗?”水善淡淡的看她一眼,没多,转身就走。
穗儿大喊着再次扑上来,用上了身力气,才好容易再次抱住水善的脚。
“我我,是永念郡主,是永念郡主给我的毒药。”
水善背对着穗儿,背影有些僵硬,将脚抽回来,毅然的大步走远。
水善猜过也许会是水竹漪,没想到还真是她。
自己的亲外甥女要杀她,水善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有些沮丧。
水善自认为对水家仁至义尽,最后却是养出了一群恩将仇报的家伙。
好得很,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既然水竹漪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她也没有道理不回礼。
水善给了穗儿一个活命的机会,让她去向水竹漪负荆请罪,下毒没能成功,并且想办法让水竹漪吃下毒药。
“水竹漪给你的毒应该还有剩吧,把那毒让水竹漪吃下,我就放你活着离开行宫。”
水善看着穗儿迷茫的表情,笑道,“当然,在那之前,为了以防你逃跑,你也要先把毒吃下去。”
水善命人将穗儿藏得毒药搜出来,掰开她的嘴,强行给她灌了一下下去。
穗儿拼命抠着喉咙想要吐出来,可怎么也吐不出来。
“放心,这毒虽厉害,但加了哀家的血,暂时要不了你的命。等你完成了任务,哀家就彻底给你解毒,让你平安离开。这个交易可划算?”
穗儿狐疑的心看着水善,不太相信她会真的放了她。
水善道,“哀家对你个奴婢才没什么兴趣,哀家是要让水竹漪亲自来见我。你放心,即便水竹漪吃下了毒,暂时也不会死,不会牵连到你。我要逼她来见哀家,可明白?”
穗儿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不再话。
“行了,下去梳洗一下吧,等会就让人送你出行宫。记得,你的时间最多三天,三天内要是水竹漪没来,你也只有毒发攻心而亡。”
穗儿害怕的抖了抖肩膀,躬身退下了。
杜书禹不答应放穗儿出去,水善三言两语软磨硬泡,杜书禹便缴械投降。
“哀家不过要给水竹漪一些警告,要她来见我。不然杜大人可有法子,让水竹漪来见哀家?”
杜书禹自然不好强迫水竹漪,水竹漪面上强撑,其实心中惧怕面对太后,所以一而再的推辞。
水善这是主动出击逼她来见,杜书禹考虑一下,还是放了穗儿出去。
水善一直等着,等着三天时间内,水竹漪会上行宫来。
结果等到水竹漪前,剑圣先回来了。
水善没想到剑圣速度那么快,这么快就把梅妃的事查完了?
水善盘坐在床上,身上拢着厚厚的被子,双眼铮铮发亮,期待的望着剑圣。
剑圣喘了口气,细细讲来,“这个梅妃名袁梅,是浔州一个商人的女儿,从到大都生活在浔州,没有什么特别的,入宫之前并没听与谁家男子有过密切往来。
不过街坊邻居倒是有个谈资,是梅妃幼时有个一同长大的伙伴,是家中厨娘的儿子,梅妃父亲还曾笑过,将来舍不得女儿出嫁,便将这个男孩招为入赘女婿。”
水善听的津津有味,一下闻出了消息的味道。
“然后呢,那个男孩呢?”
剑圣回答,“我问了周边的街坊邻居,是后来那对母子离开了袁家,好像是有富贵亲戚找到了他们,接他们享福去了。”
水善心中已经敞亮开来,如果那个男孩真的是假皇上,很可能将他带走的富贵亲戚就是毋泪。
毋泪在假皇上还是孩子时就找到了他,然而让他成了闵元瑞的替身。
“那个男孩多大年纪,叫什么?被带走时多大?”
水善一连好几个问题,剑圣却是摇了摇头,“问不到更详细的了,只有个大娘模糊记得,可能姓孙。”
“姓孙,姓孙……姓孙?”
水善喃喃想着,突然拔高音量,喊了一声。
剑圣一下捂住她的嘴,示意一下外面,还有人守着呢。
水善鸡啄米的点点头,嘴巴得了自由,心中惊喜,闵元瑞的亲生母亲好像就是姓孙。
水善收养闵元瑞时,他是个生母卑微早逝的可怜皇子,没有依靠没有仰仗。
记得习容好像偶然提起过,闵元瑞的生母不过是一处皇家别院的洒扫奴婢,身份很是低贱,姓孙。
闵元瑞生母生下孩子便死了,怎么死的没有人的清楚。
后宫的肮脏太多了,永远纠察不清。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闵元瑞的生母姓孙,假皇上也姓孙,那么他们……可能还是亲戚。
这也能明为什么假皇上与闵元瑞长得如此相似了。
“师祖,你再帮我去查查皇上的生母。信息详细好。”
水善一完,想到什么,又连忙返回,“算了算了,这事我让齐丞相帮忙查。这是宫里的事,你查不便。”
剑圣失笑一下,“还是我查吧。齐丞相才是真正的不便。”
水善犹豫一下,这次没有反驳。
假皇上如今正在针对老臣,齐丞相作为老臣之首,自然是处境紧张。
若被假皇上发现齐丞相在查皇上生母,怕是会给齐丞相招来杀身之祸。
剑圣是来去无踪迹的江湖人,宫里没人认识他,确实可以放心。
“这次毕竟在宫里,一切心,查不到也无所谓,安更重要。其实事情真相我已经猜到了,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不要逞强。”
水善关心的认真提醒,剑圣应了一声,又迅速不见了人影。
水竹漪的船刚刚在湖面上露出点踪影,水善便知道了她来的消息。
灵晞公主忙不停足的跑来告诉她,水竹漪真的来了,马上就要靠岸,朝雅林园过来。
水善不慌不忙的嚼着嘴中甜蜜蜜的糕点,拍拍指尖的碎屑,等嘴里的西部吞下,慢悠悠起身来。
“静儿,走,我们去跳跳舞,松松筋骨。”
灵晞公主又是紧张又是愤愤,等会见到水竹漪,她该怎么和她闹上一闹。
结果母后还悠哉哉的要去跳舞,急躁的只能快步跟上。
雅林园中架起了数面大鼓,水善赤足站在鼓面上,随着脚下无甚章法的踏鼓声,逍遥放纵的舒展着身子。
不拘于柔美的动作,只放松自己,放空心灵,随意的摇晃着身体,挥舞着双臂,嘴里轻声哼哼着不成调的曲。
从前她总是喜欢在行宫跳舞,准确形容是群魔乱舞。
皇宫是个讲究规矩、仪态的地,她再肆意再无拘束,也无法这般放纵自己。
但流水行宫是在宫外,是瑞儿专门为他建造,供她逍遥放松的地。
在这里,她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闹怎么闹。
在这里,她无需太过束缚自己太后的身份,也无需为仪态所累,只需完做自己便可。
水善微闭着双眼,享受着阳光的照射,蹦跳的欢快。
灵晞公主站在鼓下,仰头着急的盯着自己的母后,都这个时候了,水竹漪马上就来了,怎么还有心情跳舞?
“静儿,来,上来和母后一起跳,可好玩了。”
水善招招手让灵晞公主一起来,灵晞公主摆摆手,双手交握着来回摩擦,不安稳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母后,等会水竹漪来,您准备和她什么呀?”灵晞公主问道。
水善嘴角灿烂着愉悦的弧度,声音轻快,同踝间的铃铛一般,悦耳清脆。
“想什么什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