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约我的,结果你自己迟到,我能不生气吗?”
水善近距离的给他飞了个大白眼,司天成功接收到她的白眼,态度端正诚恳的点头认错。
“是是是,我的错,我迟到,我该骂。你尽情的骂,我绝不还口。”
司天老老实实的抿紧嘴巴,水善瞪了他一眼,“我才没时间骂你,都这个时辰了,有什么事快,我都快冻僵了。”
司天不慌不忙,将一张欠揍的脸凑到水善面前,压低声音,暧昧的窃笑,“半夜三更,黑灯瞎火,歪脖树下,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偷情?”
“偷你个头啊,你再不正经,看我不把你牙齿打没了。我一个六十老太婆,你也不嫌口味重!”
“我不嫌弃,你长得够漂亮就够了,年纪不是问题。”
司天吊儿郎当的笑眯着眼睛,手指在水善的胳膊上轻轻摩梭,结果挨了水善重重一下。
“你不嫌弃我嫌弃,你长得那么丑,还没这棵歪脖子树好看。“
司天委屈的嗷嗷直叫,“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我好歹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好好好,你好看的很,无数女孩拜倒在你脚下。我没空跟你唠叨,快正事。”
水善搓了搓凉飕飕的手臂,司天这下才收敛起不正经的态度,认真了脸色。
司天砸吧下嘴,道,“你不是让我注意天闵和曦宁的战事吗,哈单族前两天出手了。”
水善早已料到司天可能会这件事,哈单族出手是早晚的事,毋泪不会让天闵吞下曦宁。
“天闵军队怎么样,受损情况如何?世子和黄赋没事吧?”
司天安了水善的心。
“他们两个没事,只是此次军队损伤严重,大好的进攻趋势被遏制了。”
司天发愁的叹了一声,哈单族人擅蛊擅毒,让人防不甚防。
“哈单族也不知道给曦宁士兵的剑上抹了什么西,所有中箭者皆发狂发癫,抓着同伴就咬,被咬的人也会被传染。当时双正交战,天闵军队突然大乱,世子只得舍弃了已经神志不清的士兵,撤兵回营。”
“癫狂,传染……确实很棘手。有办法治吗?或者如何防范?”
司天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头疼也是最诡异的地。中箭者不仅癫狂,还死不了。不管用火烧还是用刀捅,都死不了。”
“这是什么奇怪西。”
水善都惊奇的惊呼一声,中招者要是死不了,一个咬一个,一个传一个,情势必定扩大。
届时此病症必定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军心也会跟着惶惶不安,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克制此病症的法。
可天高路远,她又不能亲自去军营,怎么办才好?
“慕容余可有什么办法?”水善问道。
慕容余身在曦宁军营,对哈单族此招定然有所了解,或许会有办法。
但司天却是摇了摇头,“此物是哈单族人送往的曦宁军营,不经任何曦宁人之手,更是没有一句解释。”
哈单族人只是帮助曦宁国驱退敌军,并不代表互相深入了解,更何况是哈单族独有的巫蛊秘术。
“此事或许只有找哈单族人,才能有一线希望。”
司天的想法,水善何尝不知道。
但,哈单族拒外,怎么可能帮助天闵军队,况且哈单族正和曦宁国达成合作。
既能解决面前困局,又愿意帮助她的人……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水善突然想到了单于叶曷,或许他能帮忙。
单于叶曷乃单于家的人,作为哈单族三大家族的人,想必对哈单族的巫蛊了解甚深。
“你替我给慕容余传个信,让他暗中去找单于叶曷想想办法,若是单于叶曷不愿帮忙,试试提提我的名字。”
司天惊讶,“你与单于叶曷关系交好?”
水善没有回答,她与单于叶曷只能算互相帮助的同盟关系吧。
水善认真的看向司天,目光充满坚定、请求的道,“有件事,我想请你,请嫏嬛山帮忙。”
水善提起了嫏嬛山,司天都不自觉认真了起来。
“你就是我嫏嬛山的人,你的事就是嫏嬛山的事,你便是。”
水善慎重的深深思虑着,此事关系重大,甚至会给嫏嬛山带来莫大的危险,但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天闵统一中原,毋泪势必不会同意,我怕他……”
“我明白!”
水善都还未详细明白,司天便已了然。
毋泪不会让天闵王朝得逞,现在只是派了哈单族相助,若还是无法阻止曦宁被吞并,奄冉阁必然会出动,毋泪很可能还会亲自出马。
毋泪出马,便不再是尘世凡人的争斗,天闵将必输无疑。
毋泪的手段残忍冷酷,届时必定不会手下留情,不定还会乘胜追击,对天闵军队大开杀戒,届时将会是场更大的浩荡。
所以,在顺利吞并曦宁之前,毋泪必须被遏制。
司天明白水善的意思,没有让她将话出口,体贴的拍拍她的肩膀。
“将事情交给我,交给嫏嬛山,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水善愧疚的抬不起头,她从不曾为嫏嬛山做过什么,却要嫏嬛山为了她深陷困境。
如今的嫏嬛山没有韶玥镇守,亦没有了能与毋泪抗衡的念苍掌门。
凭如今嫏嬛山的实力,完无法与奄冉阁相抗衡。
即便如此,如今也只有嫏嬛山拖住奄冉阁、拖住毋泪这一个法子。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只想着保天闵王朝,却将嫏嬛山置于危险之中。”
司天看着水善低垂的头,眸中闪过一抹悲色,很快掩饰过去,吊儿郎当的大笑起来。
“你想多了吧,我嫏嬛山的实力,岂是毋泪那种邪魔外道能敌的!我悄悄告诉你,嫏嬛山还有好几样无上宝物,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把毋泪吓得屁滚尿流。不过我们嫏嬛山是正人君子,从不干以强凌弱这种事,就让毋泪嚣张了这些些年。”
司天一脸的高傲不屑,水善勾着嘴角,轻声笑了笑。
“就知道吹牛。”
司天眼睛一瞪,铿锵有力的反驳,“谁吹牛了,你才去嫏嬛山几次,嫏嬛山有什么宝物我难道不比你清楚?宝物肯定是有的,虽然威力被我夸大了些,但暂时牵制毋泪是绝对没问题。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相信你自己,你做的绝对是正确的、正义的事。”
司天温柔的笑着,水善却从那笑容中看出一丝苦涩。
司天永远都是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看着不靠谱,真正认真起来,却比谁都要来的可靠。
水善挥去心中的憋闷,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我这么有信心?”
“那是,也不看你是什么变的,韶玥可是我嫏嬛山的至宝,至纯至洁,怎么可能出错。”
司天欢快的扬扬头,声音满是自豪。
“统一中原,将来便不会再有战争,这也是嫏嬛山所希望看到的。嫏嬛山存在的意义,就是洗涤人世,避免战争,让百姓门安定和乐的生活。你做到了,你没有辜负自己的使命,你做的很好。”
司天突然像个长辈似地,夸赞的摸摸水善的头。
水善温暖的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像是回到儿时,被父皇夸赞的时候。
水善扑哧一下笑了,自己竟然把司天这个不正经的,想象成了慈爱的父皇,看来她是被风吹醉了,脑子有些不清醒。
那晚一别,水善的心总是高高提着。
她担心嫏嬛山,担心司天,担心他们会受伤出事。
水善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慢慢积累,来强烈。
她不清那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不清因为谁,因为何事,只感觉有股气挤压在胸口,怎么都散不去。
水善这些日子心绪不宁,整日吃不好饭。
杜书禹找了一波又一波的厨子,给她变换口味,却依旧不太见成效。
杜书禹看着华儿端出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脸色不由又沉了几分。
“太后还是吃不下吗?”
华儿‘嗯了一声,“太后没什么胃口,胸口不舒服,才已经躺下了。”
“这么早就躺下了,可要让太医来看看?”
华儿回道,“奴婢已经问过了,太后不必请太医,让她好好休息,别打扰就好。”
杜书禹自然不会打扰水善睡觉,却会看着她睡觉。
他出入水善的寝殿,如进出自己的房间般随意,夜间时必定会守在水善的床幔外,守着她睡觉。
水善每次要偷溜出行宫,都必须把杜书禹迷晕,再在他醒来前回来。
水善刚刚出了行宫便直奔丞相府而去,刚出现在齐丞相的书房外,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齐丞相亲自将她迎进了书房,没想到柳平柏也在。
这大半夜的,柳平柏怎会出现在丞相府?
假皇上对朝中老臣监视密切,柳平柏却冒险夜访丞相府,必然是有极重要的大事。
“太后,您来了?”
柳平柏起身迎接,水善清楚看见他一脸的愁容和憔悴。
“出什么事了?”水善问道。
柳平柏只是拧着眉,不话,齐丞相亦是满面愁绪的样子。
“皇上今夜将柳大人宣进了宫,怕是……凶多吉少。”
齐丞相吐出最后四个字,水善心里一惊,假皇上动作这么快?又开始整下一个了?
水善皱起眉头,肃然的盯着柳平柏,“究竟出了何事,详细一遍。”
原来十几天前,廷尉署冒出一个人状告廷尉柳大人,他勾结有钱有势的真凶,颠倒黑白,判案不清,害死人命。
事情闹得风言风语,皇上下旨暂时禁止柳大人上朝,廷尉署之事也暂停管辖,禁闭府中,等候详查。
皇上指派了一个廷尉正详细调查此案,将廷尉署之事也暂时交由了廷尉正。
廷尉正将廷尉署多年来的卷宗大肆查阅了一遍,列举出许多未破、或错判的案子,列表成册,其中最严重的是关于两年前太后被刺一案。
廷尉正以廷尉办案不力、未能查明真凶、危及皇室为由,将柳大人告上御前。
一箩筐陈年案底被翻出,皇上默然大怒,夙夜招柳大人入宫。
看皇上的态度,柳大人此次怕是在劫难逃,所以柳平柏才会冒险前来丞相府,祈求与丞相商量对策。
“父亲的为人太后是清楚的,对案子从来尽心尽责,丝毫不敢马虎。虽不破获多少大案重案、每件案子都能顺利侦破,但勾结真凶是绝对不可能的,太后当年被刺杀一案,也是皇上下的命令到此为止,不再深查,如今却被翻出来,父亲办案不力,这,这分明是故意栽赃。”
水善紧拧着眉头,陷入深思。
当年她被刺客刺杀,是奄冉阁红祥的手笔,后来毋泪和红祥又编造出一起无头尸案,就是为了给出一个真凶,让刺杀之事了结。
柳大人来还发现了无头尸上的蛊虫线索,但被毋泪按下了,案子到此为止。
假皇上翻出此事,自然是不知道这是真皇上的意思。
但即便此时把事明这是毋泪私下下的旨意,假皇上要是不认,装作不知,谁又能证明?
假皇上要整人,随便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他此时的身份和位置便决定了一切,可以为所欲为。
柳大人即便委屈,却也有嘴难辨。
“太后被刺杀之事,明明是皇上下令不要再追查,现在怎么又重新提起来,而且还以此降罪父亲。皇上究竟为何如此对父亲?”
柳平柏不明白,皇上此举明显是没事找事,故意针对父亲。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水善和齐丞相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清楚原因。
因为此时皇宫中的皇上,根不是以前的皇上,不是真正的皇上。
“皇上此举明显是针对父亲,之前岳父的事也是如此,岳父被人陷害,证据都还不曾递上朝堂便被迅速斩首,皇上对此不仅没有怀疑,还毫不留情的降罪杨家,将杨家抄家关押,雷厉风行,然没有细细调查真相的打算。”
柳平柏怪异的一点点分析着,声音沉稳而冷静,双眸清亮,闪现着睿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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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平柏会不会自己猜到呢,他可是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