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善到‘阿猫阿狗时,视线不经意的扫了梅妃一眼,梅妃打了个颤,吓得竟然不敢反驳。
“算了算了,哀家也懒得在这摆架子,和你们纠缠这些。哀家是要亲眼看看敏儿现在过得如何,看她可还好——”
水善那句‘可还好充满深意,双眸死死盯着皇上,誓有皇后受到丝毫伤害,便要他陪葬的架势。
“太后确定,只是看看,不让皇后发现?”杜书禹仔细确定。
水善微不可闻的轻‘恩了一声。
杜书禹和皇上沉默对视,互相看懂对眼中的意思,一致同意了。
鸾鸣宫内一片冷清,宫人们轻手轻脚的各自忙着自己的事,面上神情皆有些低沉、暗淡,不见丝毫喜色。
水善时隔两年见到了皇后齐敏,她消瘦了很多,病弱了很多,整个人恹恹得,无打采的坐在窗边发着呆。
冯主事关切的守在一边做着针线,不时和皇后着话,却都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敏儿——”
水善充满怜惜的喃喃一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气场冷冽、低沉。
“现在看到了,满意了吧,可以回去给公主解毒了吗?”
皇上紧紧皱着眉头,不客气的催促。
水善站在齐敏背对的梅林中,头上戴着一顶帷帽,挡住脸,不被人发现面容。
皇上和杜书禹一左一右守在他身侧,周围跟满了身着重甲的禁军士兵,时刻提防、戒备着。
“敏儿怎么消瘦成这样!”
水善带着责问的视线转移向了皇上,眸中明显带着不满和愤怒。
皇上坦然而对,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
“过成哪儿样,又吃又喝,没饿着没冷着,还要如何。”
皇上已经完不再掩饰自己,他是假皇上,他如今占据了皇位,能够还吃好吃好喝留着皇后,已经是仁至义尽。
水善自然也明白,以如今齐敏的处境,平安最重要,其他的无法多要求。
只是看到敏儿如今憔悴无神的样子,心中心疼。
“敏儿虽是高门世家的千金姐,却从无傲慢架子,温柔乖巧,心地善良,闺阁中时便时常帮助有困难的人,还修建了善堂,亲自熬粥光善施粥。穷苦百姓吃的红薯、野菜,她从来不嫌弃,还跟着大家一起吃。她就是这么好,值得拥有最大的幸福。”
可如今,齐敏的命运注定要走向孤独和遗憾。
“给她送些烤红薯吧,加上咸菜,或许能让她回忆起闺阁时的自由时光。”
水善不舍得远远眺望着齐敏,不愿离开。
皇上等的不耐烦,“还要看多久,见也见了,吃的也送了,你还想干什么。”
水善听着皇上暴躁得催促,烦躁得拧拧眉,终于侧过脸看他。
“我要你答应,不得为难敏儿,更不准苛待、伤害她,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水善直白得威胁皇上,皇上心中气闷,却碍于公主还未解毒,只得强压下愤怒。
“好,朕答应。只要她老老实实呆在鸾鸣宫,对外她依旧是皇后。”
水善回到乾德殿便将皇上和杜书禹赶了出去,只留自己一人在殿中替公主解毒。
皇上对她充满提防,坚决不同意。
“你若伤害朕得孩子怎么办,朕信不过你,朕要亲眼看着你解毒,确保你不会下黑手。”
水善嗤笑,“现在孩子这样,哀家有何必要下黑手,只要不替她解毒,她自己就会死。”
皇上依然不准,“朕一定要守在公主身边,绝不会让你单独和公主呆在一起。”
水善摊了摊手,“那好吧,你要留下,我就不解毒了,你自己解吧。”
水善甩手往旁一退,就这么袖手旁观了。
皇上暴躁的就想打人,杜书禹一下拦住他,挡在前面对阵水善。
“太后,父爱之情还请您理解。我们都知道你的血能解毒,不过是割血喂血而已,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吧。”
“谁的,哀家自有哀家救人的法子,独门秘籍,怎可能让你们瞧了去。”
“你有什么法子,除了你的血,你还能懂医术不成。”
皇上不屑的嗤笑,水善不慌不忙,挑了挑眉毛。
“是不是医术自不会让你们知道。你们只需要明白,想要公主彻底解毒,只能听哀家的。你们应该不想让公主像水竹漪一样,每三日找哀家一次,延续寿命吧。”
水善提起水竹漪,皇上瞬间没话了。
水竹漪的事皇上自然知晓,水竹漪想毒死太后,却被太后下了毒。
水善愿意留水竹漪一命,却是必须每三日吃一次加有她血的汤药,她的血只能保证不毒发,并不能彻底解毒。
“你确定,你能让公主彻底解毒?”
“确不确定,你们都只能靠哀家!”
水善不客气的一把撞上殿门,将皇上和杜书禹关在了外面。
水善其实骗了他们,她的血完完能够解毒,无需一直服用。
水竹漪的毒早就解了,她不过是故意吊着水竹漪罢了。
吉祥公主是假皇上的孩子,出生成了天闵王朝的公主,却并非闵氏的血脉。
但那还是个孩子,甚至只是个婴儿,什么都不懂,纯洁无辜。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水善不忍心见死不救,也不会见死不救。
她给孩子喂下了指尖一滴朱血,孩子发青的面庞,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了无生气的孩子,发出了她中毒后的第一声啼哭。
皇上在殿外听见哭声,激动的闯了进来,看见孩子睁开眼哭闹,欢喜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冷漠的脸庞上满满萦绕着慈爱的温情,右眼处的伤疤,这一刻也显得不那么难看。
“好了好了,朕的公主,终于活过来了。”
皇上欢喜的哈哈大笑着,耐心的逗弄着公主,不停亲吻着她柔嫩的脸颊。
梅妃得到消息也迅速赶来,娇艳的脸庞上挂着欣喜若狂的泪水,围着孩子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视线。
“此次多谢太后出手相助。”
杜书禹客气的朝水善拱手道谢,水善没有看他,只是瞧着摇篮中的孩子。
她和假皇上注定会有一场较量,到时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水善突然有些忧心,等到把假皇上拉下皇座后,她该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毒只清除了大半,还有部分余毒需要分两次治疗。”
杜书禹眯眯眼,询问道,“该如何治?需要多长时间?”
水善看出杜书禹眼中的打量和猜测,坦然而视的直接道,“要怎么治无需你问。公主虽已活过来,但鹤顶红毒性剧烈,余毒存留体内会损害内脏,极其不利。公主身体遭受重创很是虚弱,暂时不适宜清理余毒,等过两日吧,养两日,再治。”
杜书禹不接话,看向了皇上。
皇上已开心的昏了头,爽快的连连答应,只要能让公主彻底好起来,怕是就算水善想永远留在宫里,他也会一口答应。
不过皇上还算理智,不忘认真警告水善。
“治疗公主这几日,一步也不准踏出偏殿。”
皇上将水善关在了乾德殿的偏殿,就在公主住的主殿旁边,易以防主突然有个不好,能让水善尽快救治。
水善也没有不满,她的目的只是在宫中多留几日,她若想出去,岂是谁能关的住的。
剑圣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他很可能出事了,她要找他。
皇上对她的待遇和态度还不错,看来长公主真是皇上的心头肉。
这个华丽如牢笼般的皇宫,是水善从生活的家,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更熟悉。
剑圣若是被抓了,皇宫中只有一个掖庭狱可以关押审问犯人。
水善首当其冲探寻掖庭狱,但并未在掖庭狱发现剑圣的身影。
水善想要找人查探最近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或抓到什么人。
但偌大的皇宫,不过两年时间,于她已经变得陌生了。
曾经许多熟悉的人都不见了,被换的干净。
水善找了一晚毫无头绪,路过鸾鸣宫想去看敏儿,却在鸾鸣宫外见到了另一个人。
黄丝璠提着食盒在鸾鸣宫外与侍卫们纠缠着,想要进去给皇后带些吃食,被封锁鸾鸣宫的侍卫们拦在外面。
“我只是送点吃的,你们可以检查,我送进去就出来,很快的。”
黄丝璠无助的请求,侍卫却如两座石狮子般,丝毫不为所动。
“我们美人只是想见见皇后,关心一下,求各位侍卫兄弟帮帮忙,放我们进去看一眼,很快就出来。”
丫鬟竹跟着请求,瞧瞧掏了一袋银子往侍卫手里塞,却被侍卫漠视了,根不收。
“皇上谕旨,任何人不得旨意不可进出,快请回吧!”
侍卫冷酷拒绝。
黄丝璠吸着鼻子无奈的叹口气,竹搀着自家主子,轻声着,“美人,我们回去吧。”
黄丝璠垂垂头,看了高高的宫门一眼,失落的缓步离开了鸾鸣宫。
食盒提了来又提了回,一个菜都没能送进去。
“主子,您也别太着急了,陛下想必只是被梅妃暂时迷住了而已,皇后应该不会有事的,等过些日子陛下对梅妃的宠爱淡了,应该就会放皇后出来。”
竹轻声安慰着低落的淑美人,淑美人苦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的,不会有那一天的。”
“您别太气馁了,陛下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无数,梅妃不过一时盛宠,盛极则衰,总有一天会掉下来。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皇上顾忌着丞相府,必然不会有事的。”
“不一样,完不一样。”淑美人呆呆的摇着头,脸上无神采。
竹迷茫的问道,“什么不一样?”
淑美人长吐口气,“陛下不是生气,而是有意囚禁皇后。梅妃更不是一时得宠,她有长公主,是陛下最爱的妻女,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皇后、乃至整个后宫的女人,才是多余的。”
竹惊诧的捂住了嘴巴,心看看周围,凑近些,声低语。
“陛下为什么有意囚禁皇后?”
淑美人亦是茫然的摇头,“皇后何其大度端庄,陛下从前对她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皇后不过规劝皇上以朝政为重,便被囚于鸾鸣宫,夺了管制后宫职权。皇上是故意的。”
曾经皇上皇后感情甚笃,谁人不知,可谓天闵王朝人人传颂、称赞的一对。
可现在,一个刚入宫的梅妃便将风雨同舟数十年的夫妻拆散,这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根原因还是皇上,皇上对皇后的态度一夕之间改变了。
“皇后也太可怜了,从前有多恩爱,如今就有多凄凉。”
竹感叹的轻叹一声。
两人回了云挽阁,直接回了寝殿休息。
刚关上门,眼前只觉有西一闪而过。
淑美人和竹受惊吓的想要惊呼出声,声音不及从喉咙里喊出来,一人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亦无法话,令一人被捂住了嘴巴,脖子上一只手来回摩梭着。
“淑美人才去了哪儿?”
身后的人发出了声音,听嗓音像是个女人,却依然无法让淑美人放下警惕。
能悄无声息所藏在她的寝殿中,必然是会武功的女人,稍有差池,怕是性命不保。
捂在嘴上的手松开,淑美人却不敢呼救,那只游走在脖梗上的手,冰冰凉凉,贴着肌肤,让人毛骨悚然。
淑美人紧张的不出话,身后人继续道,“你去鸾鸣宫了——”
这句话的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不知是质问,还是平常的询问。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你去鸾鸣宫干什么?”
淑美人吞了吞口水,背上冷的发寒,回答道,“我去给皇后送些吃的,我没能进去。”
“你不知道皇后被陛下禁足在了鸾鸣宫,任何人不得探视?你是故意找死——”
身后人声音冷冷的,淑美人止不住的颤抖下双腿,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谁派你来的?梅妃?”
身后人不话。
淑美人冷笑一声,“梅妃未必太过心翼翼了,我不过与皇后交情好,想要关心一下。梅妃莫非有什么心虚,不敢让皇后见人?”
“你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