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书生气的长衫,外面罩着厚厚的大氅,面色苍白,身形消弱,一双眸子长在平淡无奇的脸上,如璀璨的宝石,格外明亮。
“你是什么人!”
皇宫内宫,禁军森严,重重护卫,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此,令莫安大惊,冲动的就要命人抓人。
司天不解释也不反抗,抬起左手,催动食指上的一枚银戒,口中喃喃念动咒语。
瞬间银戒发出淡紫色的光,在众人惊叹的视线中,光束冲击向羽华宫,显现出羽华宫外另一层如水波般流动的透明光圈。
世子惊呆了,莫非就是那透明光圈挡住他推门,让他们怎么都进不去。
淡紫色光束源源不断朝光圈注入力量,终于一下戳破透明光圈,化成无数水珠般的点,消散在空气中。
司天收回手长吐口气,大步冲进了羽华宫。
羽华宫大门一开,世子带领众人跟着闯了进去,还未踏入正殿,便见到端坐在正殿之中的太后,以及太后身旁的狂妄男人。
“毋泪,我要杀了你!”
司天见到毋泪,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恨,冲上前就要找毋泪拼命。
毋泪云淡风轻的冷冷一笑,轻蔑道,“就凭你?”
司天凝聚了身的力量,借由指尖的银戒,挥出重重一击。
可那一击并未击中毋泪,而是被水善阻拦了。
世子等众人惊愕的站在正殿外的院中,他们亲眼看到太后那鬼魅的身影,突然从座位上闪到司天面前。
速度快的肉眼根看不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转移了位置。
世子站在院外没有进去,他总感觉,那里面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事情。
“水善,你要护着他?”
司天不敢置信的怒吼,声音愤怒、凄凉,充满令人心痛的伤感。
水善镇定的看着他,看着他的悲伤和愤怒,理解他冲动的原因,但还是要阻止。
她不想司天受伤,他不是毋泪的对手。
“冷静一点,想想长老,想想那些死去的弟子们。现在嫏嬛山的人所剩无几,你的命很珍贵,相信长老不会想看到你现在冲动不计后果的样子。留着命,才有希望。”
司天死死掐着手掌,嘴唇紧抿,憋着心底的伤痛,化成一颗颗仇恨的泪珠,从眼眶中落出,染湿了亮丽的宝石,蒙上一层悲伤的水雾。
“你敢动司天一下,我必与你拼个鱼死破。”
毋泪将司天护在身后,警告的看向毋泪,不允许他有分毫行动。
毋泪无所谓的摊摊手,“善儿发话,我不杀他就是,想要他的命,我还不屑的动手。”
毋泪充满鄙夷的话激怒司天,水善紧紧拉住他,让他不要冲动。
现在的毋泪太过强大,他已经彻底恢复曾经的巅峰状态。水善根不是对手。司天更是如此。
“你可是受伤了,脸色这么不好。”
司天才使用了银戒,加上情绪激动,脸色已是白纸一张。
水善抓住他的手腕探查他的气息,血气亏损,身有旧伤,而且伤的还不轻。
“你先去休息,把伤养好,其他事我们日后再。”
水善安抚着让人将司天带走了,她将司天留在了闵都,留在了身边。
她已经不再信任毋泪,为了以防毋泪背后下黑手,她必须让司天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
嫏嬛山已毁,司天是嫏嬛山的幸存者,更是她的朋友,她一定要保护好他。
“你这么信不过我?”
毋泪脸色沉下来,他清清楚楚感受到水善的提防。
水善没有隐藏,对上他受伤的视线,轻蔑的勾勾唇,“你难道还有值得被信任的可能吗?我再警告你一次,司天,以及我身边的所有人,你若敢下手,我不会放过你。”
毋泪紧抿着嘴唇,心中不满,却无奈她何。
若其他人敢如此威胁他,警告他,他能毫不犹豫的让对死无葬身之地。
但对水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舍不得伤她分毫。
“太后——”
世子踏进殿中,尚未成熟的瘦身躯挡在水善的前,一众人保护着水善,将她带离毋泪,离得远好。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挟持太后!你可知这是杀头的死罪!”
毋泪看都没看世子一眼,视线在视他如洪水猛兽的众人面上扫过,轻轻笑出声。
“都是熟人了,聚的挺。”
“你是何人?”齐丞相沉稳的质问,禁军已经进入殿中将毋泪团团包围。
“我?你招惹不起的人!”
毋泪话音落,赫然闪到齐丞相面前,视若无物般穿透层层禁军围困。
齐丞相被猛然凑到面前的人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闪,被护在人群中央的太后突然不见,再对准视线,太后又重新被毋泪抱在了臂弯。
“太后——”
怡太妃着急的惊呼一声,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被豫王稳稳扶住靠在了身上。
“大胆狂徒,还不快放了太后!”
毋泪根不理会世子的呵斥,垂眸深情的看着怀中的人,依恋的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两人靠的很近,举止亲密,如亲密无间的恋人。
“你,你竟敢轻薄太后!”齐丞相气的老脸发抖。
世子沉着脸,低喊一声,“莫安,把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拿下!”
“是!”莫安领命,当即就要亲自上前救人,水善镇定自若的喊了一声,“都住手!”
水善平静的视线在众人面上闪过,担忧的看看几欲昏倒的怡太妃,对着众人道,“世子和丞相留下,其余人部出去。”
“太后,就算殊死一搏,臣也会拿下这个狂徒,护您周!”
莫安义无反顾冲上来拯救水善,手中大刀高高挥去,却根没有落下的机会。
毋泪右手轻抬,莫安便如风中落叶般飞了出去,眼间就要撞在墙上,水善即刻出手,用灵力护着他降低速度,慢慢落在地上。
毋泪和水善出手,身体皆未曾移动分毫,无形中两股力量自两人身体而出,那不是属于正常人的力量。
莫安惊愕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无法轻举妄动。
众人皆被才的情形震慑住,世子率先回过神来,命令着众人出去。
正殿之中,很快只剩下他们四人。
毋泪抱着水善坐到软榻上,水善挣脱开他的钳制,理着胸前的散发,警告他安分守己。
“齐丞相,世子过继、册封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尽快进行,别拖着。”
现在世子归来,首当之事便是册封太子之事,以及从曦宁国押送回来的俘虏。
齐丞相愣怔片刻,惊诧道,“太后,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吧。此人放火烧皇城,让闵都城一片混乱,人心惶惶。而且还敢劫持太后,将您关在羽华宫两日,意图不轨,必须抓到重罚,还天下人一个法。”
“此事莫要再提。”
齐丞相和世子互看一眼,皆是一脸茫然与惊讶。
“太后,万万不可,此人若不严惩,日后怕是后患无穷,还请太后三思。”
齐丞相恳切的弓身请求,然而水善态度坚决,拿出太后的威仪,最后重复一遍。
“哀家已经决定了,此事日后任何人不准再提。”
“可……此人擅闯皇宫,火烧皇城、挟持太后,这么多罪名,岂能随意饶过,太后……”
“那你想如何?”
水善突然喝断齐丞相的谆谆请求。
齐丞相一下顿住,不出话来。
“闵都的大火、城墙上的事、羽华宫的事,这几日发生的事你还没发现诡异吗?才莫安的狼狈你也看到了,你觉得谁能抓得住他,谁能将他伏法?”
齐丞相被堵得没话,世子亦是沉默不语。
不是不治罪,而是那个男人太过诡异,根无奈他何。
毋泪得意的侧躺在软榻上安静看着,如同事不关己的看热闹,逗弄的视线让人心中憋闷。
“哀家已经做出了决定,你们依命去办就是。羽华宫的事任何人不得再提,若发现谁在议论,割去舌头!”
水善神情威然,态度坚决,齐丞相和世子只得应下。
“太后,那此人……如何处置?”
齐丞相警惕的盯着毋泪,他总感觉这个人将给皇宫带来无穷的灾祸,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人你们无需管,哀家自有分寸。”
“他不会一直呆在羽华宫吧?”齐丞相难得失态的惊呼一声。
太后竟然没有会让此人离开皇宫,而是让他们无需管。
此时连世子都不赞同的抬起眼来,踌躇着,终于道,“太后,此事怕是不妥。后宫乃陛下的后宫,怎可有外男在此,况且您是天闵王朝的渊穆太后,宫中住着男人,岂不是让天下人议论纷纷。”
“我与水善是恋人,自然要在一起。”
毋泪一弯身抱住水善,被她坚决的推开。
毋泪也不恼,一双眸子深情的始终望着她,“我也想带她离开这牢笼样的皇宫,但她不跟我走,我就只能在这陪她了。”
毋泪的温柔又体贴。
“还请太后以自己名声,皇室的名声为重,将这狂妄登徒子赶出宫去。”
齐丞相气的不轻,身体都有些站不稳,虎视眈眈的盯着毋泪。
“哀家自有分寸,你们不必多。”
“太后——”
“哎呀,真是啰嗦,齐丞相怎么还是这么啰嗦,而且还变笨了。”
毋泪懒得听下去,一下站起身走向他,被水善警告的瞪了一眼,却没有止住步伐。
毋泪两三步走到齐丞相面前,站定,调笑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水善是在让你们别找死,老老实实呆着,别管我的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大胆!渊穆太后乃我天闵的支柱,岂容你玷污清誉。”
毋泪哈哈笑起来,“这话是我曾过的,无人能玷污水善的清白,便是裙裾上的一粒灰尘也不行。但……唯我例外,水善注定是属于我的。”
齐丞相瞬间被激怒,世子率先大声叱喝,“岂有此理,太后乃皇祖父中宫皇后,永乐帝的正妻,你这个登徒子休要口出狂言。”
毋泪啧啧两声,长出口气,“哎,看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水善不愿意与你们直,我与你们直如何?”
“毋泪,闭嘴!这是我天闵的事,与你无关!”水善大声喝止毋泪。
毋泪委屈的瘪瘪嘴,“怎么无关,我好歹以前……”
“闭嘴!”水善再次毫不留情的喝止他。
水善微仰着头,冷酷的一字一句提醒着,“这王朝是闵氏的王朝,你既然抛弃了那个身份,便再也不是我天闵王朝的人。我过,你做你的奄冉阁尊主,我做我的渊穆太后,我要守卫闵氏的江山,你……不过是个外人,无资格插嘴!”
毋泪脸色冷了下来,耸动肩膀,嗤笑了一声。
“外人,我竟成了外人——”
水善微微踮起脚尖,双眸冰冷的望进毋泪的眼眸中,“你从始至终都是外人,不是吗?”
他曾经虽成为了闵元瑞,但不过是占据了闵元瑞的身体罢了,灵魂至始至终都是天地浊气幻化的奄冉阁尊主,那个至恶的魔鬼。
“你要纠缠我,我躲不掉,但天闵王朝的事,你休想插手。你既这般喜欢纠缠我,那就陪我长长久久的呆在这个华丽的牢笼吧。我习惯了这种周而复始的日子,你想必也很习惯吧。”
水善带着齐丞相和世子甩手出去了,命人将羽华宫打扫出来,好好安置客人。
齐丞相和世子此时满心都是疑问,才太后和毋泪之言似有何深意。
“今日哀家实在太累了,明日再与你们。哀家先去看看皇上。”
此时躺在乾德殿的皇上,不过是具只剩一丝气息的躯壳罢了。
但至少这具躯壳是真实的,是真正的闵元瑞,大兴帝。
敏儿被放出了鸾鸣宫,日日守在皇上的身边。
“敏儿——”
水善唤了皇后一声,皇后正坐在皇上床榻边发呆,听见喊声回过神来,见到水善,失神的双眸瞬间盈满水雾。
“母后——”
皇后迎上来噗通跪地,规整的行了一个大礼。
“好了好了,快起来,你受苦了。”
水善将皇后扶起,皇后瘦了很多,脸色也憔悴了许多,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