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老自然不允许圣女离开嫏嬛山,生怕圣女和韶玥再出丝毫差错。
水善在两位长老眼里,就是个调皮捣蛋、长不大的孩子,如何都不放心她下山,只有让她留在他们的保护圈中才能安心。
水善在两位长老面前没有话的重量,两人完把她当孩子,对她的意见一般都不理。
所以,劝服的工作部落在司天身上。
别看司天整日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他在两位长老面前很是有面子,是弟子中最受喜爱最受重视的。
水善独自等在房间里,急躁的来回踱步,不时伸头看看司天回来没有。
水善不知道司天怎么劝的长老,院外终于出现司天的身影后,她急冲冲的跑过去,相对无言,看着司天缓缓勾起的嘴角,欢喜的大叫一声,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很快又松开。
“还是你厉害,我可以下山了,太好了,哈哈哈……”
水善非常开心,早早便开始收拾行装,然后到处打招呼告别。
白廉知道圣女要下山时,很是担忧了一番,但紧接着就是一身舒畅。
圣女下山去了,他便不用照顾她,终于清闲了,简直感动的想哭。
水善瞧着白廉反复叮嘱、脸上却又隐藏不住欢喜的样子,掀着眼皮嗞了一声。
“你很高兴吧,我终于不用在你眼前晃了。”
白廉是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但还是唠叨的耐心叮嘱。
“出门在外一定要听司天的话,他习惯了行走江湖,对俗世比较了解,遇到事情都要多问问他。俗世之中人心复杂,你千万要警惕些,莫要受伤,亦莫要被人害了。记得千万收敛脾性,行事妥帖些……”
白廉叽里呱啦叨唠长篇,水善掏了掏耳朵,无力的垮了垮肩膀。
她真是受不了白廉的唠叨,大家都白廉内敛少语,她怎么没看出来呢。
与司天一同下山历练的弟子还有两个,这是平常的历练,但因为圣女要跟着一齐走,嫏嬛山一大早便聚满了人,为他们送行。
水善才出自己的院子便瞧见山门口聚满的人,当即倒吸口气,退后一步,踏回了院子里。
这要从山门走,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对她耳提面命的唠叨叮嘱,她昨儿已经被白廉念叨许久了,再不想让耳朵受罪。
水善偷偷摸摸从后山的路下了山,让人给司天带了句话,她在火风村等他。
火风村是距离嫏嬛山最近的村子,村子特别,人特别少,也都比较穷。
水善曾经去过一次,那次她偷跑下山,闹得嫏嬛山鸡飞狗跳,都以为她丢了。
后来找到她,长老们便再也不准她下山,在山上一呆就是十年。
火风村还是和十年前来时一样,又又颓败,寒酸的十来户人家,一家比一家穷困。
村子里没有客栈,更没有可以吃饭的地,只在村口路上搭了个破烂的茶棚,有路过的行人可以卖口茶水钱。
水善在茶棚里坐下等司天,老板从村子里的家中探出头来,见到有客人来,连忙提着水壶过来,笑着招呼她?
老板满满倒上一碗清凉的凉茶,水善掏出两个铜板,老板笑着接过,然后回了自己家里。
水善端着茶碗就要喝,瞧着碗边上黑黢黢的茶垢,碗口两处尖锐的豁口,顿一下,还是将茶碗放下了。
这碗不会喝着喝着,喝出一嘴血吧。
正值盛夏,天气酷热。
水善坐在漏光的棚子里,用扇子不停扇着热风。
外面还真是热,嫏嬛山上常年温暖如春,可舒服了。
身上的汗积密,水善实在呆不住了,这棚子一点不遮太阳。
转着脑袋寻了一下,村子里长着一颗硕大的合欢树,满树扇子一样的合欢花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水善搬着凳子坐到合欢树下,风吹着树叶飒飒轻响,隔绝阳光的炽热,带来淡淡的清风。
水善享受的闭了闭眼,舒服了很多。
再睁眼,猛地被眼前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站到她面前,睁着一双黝黑的瞳孔直直的盯着他,眼珠子又大又亮,乍一看怪吓人的。
“你,你谁啊?”
水善盯着面前的男孩,瞧着最多十一二岁,长得清秀端正,只是嘴角有一团红肿,像是被打了。
男孩穿着一身暗沉的粗布衣裳,脚上的布鞋有些烂了,许是穿的太久磨烂的。
“你是谁啊?”男孩反问她。
水善睁着明亮的眼睛,扇子在掌心一合一拍,勾着唇角微微扬扬头,“我是水善,你是谁啊?”
“我是年绥山——”
男孩的眼珠子如两颗黑曜石般,黑得发亮,黑的令人心惊。
“年绥山,年绥山,念水善——你的名字真有意思,我们还挺有缘的。”
水善念着他的名字,呵呵笑着,热情的将他拉在身边坐着休息,用扇子替他扇风。
“你是火风村的人吗?”
年绥山侧脸直直盯着她,乖巧的点头应声。
“你刚才吓我一大跳,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年绥山依旧盯着她,不吭声。
水善被盯得有些坐立不安,这家伙老盯着她干什么,她脸上又没长花。
“原来你在这,你这兔崽子,敢打老娘的孩子,看老娘不打死你!”
一个肥胖的妇人骂骂咧咧得朝年绥山跑来,手里挥着一把大扫帚,追着年绥山打。
年绥山灵巧得躲开胖妇人的每一下进攻,像只行动敏捷的猴子,上蹿下跳的,根抓不住。
胖妇人挥着扫帚不停的打,可打了半天都没打到,自己反而累的气喘吁吁。
“你这王八羔子,贱人生的贱种,烂臭虫,脏西,要不是大家赏你口吃的,你能活到现在?狼心狗肺的西,恩将仇报啊,居然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胖妇人气喘吁吁的骂着,休息了一会,继续挥着扫帚追打。
“是你儿子先打我,我才还手。”
年绥山灵活的躲着,气定神闲的解释,语气闲淡的不以为然,甚至带了分轻蔑。
“他打你一下怎么了,你个没娘养的狗杂碎,我们好心给你饭吃,打你一下怎么了,居然还想还手,造反了你——”
胖妇人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蛮横不讲理,尖酸刻薄,十足十心胸狭隘的泼妇。
年绥山不再话,只一个劲躲着,沉默不争辩,许是知道怎么争辩也没有用。
“大娘,大娘,消消气消消气,他还是个孩子,你大人不记人过,算了吧。”
水善拦着胖妇人,抢了她的大扫帚,打着圆场,着好话。
“孩子谁没有个磕磕碰碰,打打闹闹,而且你看他也受伤了,就算了吧。”
年绥山嘴角也有伤,才看着又红又肿,这会已经变青了,看着也挺惨的。
胖妇人心里压着火,一把收回自己被拉住的手臂,上下打量了水善一番。
“你谁呀,多管闲事。”
水善讪讪一笑,“我就是个过路的,瞬便喝口茶休息会。”
胖妇人听她是过路的,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是我们火风村的事,外人少插嘴,今儿我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兔崽子,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胖妇人挥着扫帚又要打,水善宽和的笑容收起来了,淡淡的抓住她的手臂,轻轻用力便让她无法动弹。
胖妇人挣扎了几下,怎么也挣不开,手臂上的力道渐渐加大,捏的她生疼,最后表情浮夸的喊出了声音。
“疼疼疼,放手,放手——”
胖妇人另一只自由的手不停拍着水善抓着她的手,想要她放开,可那力道来大,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打算。
“你一个大人,干嘛这么欺负个孩子。一口一个兔崽子、狗杂碎,谁不是父母生的,别人这么骂你的孩子,你高兴不高兴?”
胖妇人额头已经疼出了汗,用力掰着水善的手指,却怎么也掰不开。
“做人别那么得理不饶人,更别那么对孩子,会遭报应的,多留点口德,多积点福。”
“是是是,我错了,放了我吧,放了我——”
胖妇人被抓着的手臂都已经开始发紫,血液堵塞在臂和手掌,无法畅通。
“那你这事……”
“算了算了,孩子打架,闹着玩的。”
水善得了她的话,终于把她放了。
胖妇人重获自由,拖着疼的发抖的手臂,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拿着扫帚跑得没影了。
年绥山站在一堆木柴上,直直看着她,不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以后别打人,打人是不对的,听到了吗?”
年绥山还是不话,火辣的太阳直射在他身上,整个人汗湿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大颗大颗的汗珠亮的发光,从额头上滚下来,滴落下巴,瞬间蒸发在地上。
“你也别被人打到,保护好自己,嗯?”
年绥山还是不话,就像哑巴一样,只有一双眨动的眼珠子表明着他在听。
司天一找到她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她不打一声招呼的跑下山,把满山弟子和长老晾在那,气的扶云长老头发都白了。
“扶云长老的头发就白了,又不是我气白的。”
水善声的碎碎念,还是让司天听到了,只是无奈一笑,不和她吵嘴。
水善离开了火风村,她看着那个男孩一直站在柴堆上望着她的背影,许久许久——
“欸,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劝服长老放我下山的?”
司天抱着手臂,得意的扬着眉毛,“我,要是再把你拘着,还不知道你要闹出多少事来,还不如把你放下山,让你撒欢的跑一跑,反正有我看着,任你也翻不出大浪来。”
司天边笑话水善,边吹捧了自己一番。
水善哼哧哼哧的翻了个白眼,满脸不相信,“就这样?”
怎么可能,长老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放她下山,骗孩呢。
“当然不止这样。长老不放你,无非是担心你和韶玥有什么危险,我就向他们保证,绝对会照顾好你,保护好韶玥。毕竟我如今的修为已是众弟子中的翘楚,除了嫏嬛山的长老,想来已经没人有我的境界。”
“行了,你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吗。”
水善翻着白眼打断他的话,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恋,三句不离自己,拐着弯的夸自己。
“这怎么能叫贴金呢,明明是事实啊,你,现在弟子中谁还能比我……”
“嘘——”
水善突然一把捂住司天滔滔不绝的嘴巴,拉着他迅速躲到一旁草丛中蹲下。
两人刚刚藏好,他们才走过的地,一下汇聚数道锐利的视线,若非水善发现的早,他们现在怕是就被发现了。
司天还在状况外,顺着水善的视线,透过草丛朝前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差点撞上山匪。
司天只觉一阵脸红,想自己当年也是占山为王的山匪头子,现在见了山匪却跟老鼠见到猫似地,丢人啊丢人!
“那些人干什么的?”
水善朝前那群拿着武器、凶神恶煞的人努了努下巴,声问道。
司天奇怪的反问,“你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躲什么呀。”
躲得还挺快。
水善捶了他一下,“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躲着,难道主动惹事上身?我们才刚下山,这离嫏嬛山可不远,要被长老们知道,不仅我遭殃,你也没好日子过。”
水善的挺在理,司天赞同的点点头。
刚下山就惹上事,确实没好日子过。
“这些人是山匪,抢劫的,还劫色。”
司天故意吓唬她的补充了一句,水善根没注意,一直盯着那群人,看着他们认真的搜着两辆马车上的货物,几个随车的人被绑着扔在一边。
幸好这里面没有女人。
“这些人真坏,山匪真不是好西。”
水善骂着山匪,司天总觉得脸发烧,好像自己也一块被骂了。
“咋的,自己走啊,还是拔刀相助啊?”
司天一看水善虚眯的眼神,就知道她要多管闲事了。
现在的水善,比以前更能惹祸了。
“当然是拔刀相助,我们可是维护和平正义的使者,怎么能看着人受欺负不出手,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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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白廉、司天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