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丫鬟凑近翠谷管事声提醒,翠谷管事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但依然冷着声音斥骂,“牙婆子怎么办的事,好的只要十六个,结果送来十七个,就知道耍滑头,多赚钱。”
“翠谷姑姑的是,牙婆子多送来一个,我们要不要送回去?”
机灵丫鬟顺着翠谷管事的话,接话道。
翠谷管事赞赏的看了机灵丫鬟一眼,顺坡下驴,随意的摆了下手。
“哎,算了,多一个就多一个吧,以后牙婆子再送人来,可要看好了再收。”
“是,奴婢一定记着。”
的插曲就这样告一段落,水善顺利浑水摸鱼留了下来,化名阿春。
牙婆子给的名册实际上只有十六人,最后一人是水善偷偷添上去的,才有了现在的十七人。
司天和年绥山也是用的相同的法子,在名册上添上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叫阿寸,一个叫山。
新买来的下人都是干的最脏最累活,但至少穿的干净,也能按时吃饱饭,总比当乞丐好。
水善被分配在厨房干杂活,这个地倒是不错,给了她偷吃的有利地势。
司天和年绥山则要可怜的多,特别是司天,专门负责给老爷们倒夜香,刷尿桶。
水善听到他的活计时,差点恶心的吐出来,而后就是幸灾乐祸的大笑。
真想亲眼看看嫏嬛山令人崇拜艳羡的大师兄,倒夜香是怎么一副场景,画面肯定美极了。
可惜水善是没这样的机会了,她每天天没亮就要到厨房干活,准备主子们的早饭,司天也是天没亮就要起来倒夜香,两人干活的时间相冲。
“你就只想着看我笑话,也不安慰一下我现在的凄惨处境。”
司天气呼呼的憋着闷气,将手里的一股屎尿味的刷子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光秃秃的石头上。
“别生气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水善讨好地坐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道歉。他是真的不高兴。
“我不是什么也没看到嘛,而且我保证,不会告诉师兄师弟们的,肯定不打破你威风八面、恣意潇洒的大师兄形象。”
司天偏着脑袋不看她,水善粘着他道歉,一个劲的卖好。
“别生气了好不好,今儿厨房要做糯米糕,我等会悄悄给你偷两块,你不是喜欢吃嘛。你大人不记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不开心了呗——”
水善用好吃的哄他,司天哼一声,咧了咧嘴。
“你以为我是你,看见吃的就眼睛发光?糯米糕是你喜欢吃的,我可从没过习惯那个玩意。”
水善怔了一下,眨眨眼睛,“是吗,难道是白廉喜欢吃,我记错了?”
司天无奈的又哼了一声,又气又好笑。
“喜欢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还好意思用来哄人,我看你是哄你自己。”
“没有,我是真心实意的,对于我们现在窘迫的处境,糯米糕可是极其完美的美食,有福同享,我偷了来肯定给你分一份。”
司天翻了个白眼,“看吧,还是偷给你自己的,我只是瞬便。”
“当然也是为了你,让你也改善改善伙食嘛。”
水善呵呵地傻笑,从怀里掏了两块酥饼,一块放进自己嘴里,一块塞进司天嘴里。
司天嚼着酥饼,心情终于稍稍好起来。
“我没看出来你的处境有多窘迫,每天各种美食偷着吃,挺开心地嘛。”
水善眉头一皱,尖锐反驳,“什么呀,我过的也很惨好不好,你看看我这双手,整天泡在水里,都泡的脱皮了,手指上还长了茧子,我以前哪儿干过这些活。”
水善将自己一双可怜的手伸到司天面前,指腹上确实有了薄薄的茧子,皮肤也干褶的脱皮。
“我这双如珠如玉的纤纤玉手啊,这回算是毁了。”
水善一脸唏嘘,将两只手对着阳光平摊在眼前,秀眉似蹙,装着一副忧郁娇弱的表情,长长的感叹。
司天不给面子的狠狠‘切了一声,“什么纤纤玉手,就是一双什么也不会,好吃懒做的猪蹄。”
水善眼睛一横,大喊着打他,“你才猪蹄,你才猪蹄,见过这么漂亮的猪蹄吗!”
司天一正经的点头,“见过,你不就是。”
司天抓着她的手,指尖捏在一起,成猪蹄的样子。
水善惊喊着甩开他的手,摊着手上被他触碰的地,大呼叫。
“脏死了,你刚摸了尿桶,手都没洗,恶心死了——”
水善甩着两只被污染的手,埋怨的死死瞪着他,到处找水洗手。
司天得逞的笑得前俯后仰,追着她在她脸上摸来摸去,故意把一双手往她身上蹭。
水善惊叫着嫌恶的躲闪,两个人就在堆尿桶的院里打闹,偶有路过的厮瞧见两人,用着羡慕的眼神离去。
这个新来的阿寸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找着相好的。
年绥山呼呼喘着气跑来找他们,迎面便被司天摸了把脸,鼻尖感觉有点腥味,恶心的吐了吐舌头。
“你还欺负山,真恶心。”
水善骂着司天,喊了年绥山过去一起洗手,顺便让年绥山洗了个脸。
“那家伙刚刷了尿桶还没洗手,别被他碰着。”
年绥山恍然大悟,原来司天故意的,用脏手摸他的脸。
“没事,他那么喜欢和尿桶呆在一块,那陪公子练武的活我就交给别人吧。”
年绥山着就要转身离开,司天连忙快跑着拦住他,讨好地谄笑着去拉他,被年绥山灵活地避开,这才想起自己手脏,立马洗了手重新跑回来。
“你刚才什么,陪公子练武?”
年绥山双手背在身后,傲慢地仰着头,瞥着眼睛道,“我看你挺喜欢现在的活,那我还是找别人吧,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的。”
年绥山作势又要走,司天赶忙拉住他,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别呀别呀,我早想离开这了,有这等好事当然要先紧着哥哥我呀,你真是能干,能给我找来这么好的去处。”
司天欣喜的就差仰天大笑,终于能摆脱洗尿桶了,只要不洗尿桶,干啥都行。
年绥山分派的去处比水善和司天好得多,府中几位公子正需要找厮陪读,管家专门在新来的厮里挑长得白净乖巧,年纪又合适的男孩,年绥山正合适,就被选走了。
年绥山跟在一个公子身边伺候笔墨,陪着读书话,玩耍,那叫一个自在。
“你想去?”
年绥山故意捉弄司天,水善瞧着司天低眉顺眼的样子也乐得直笑,大剌剌的看他的笑话。
司天也不管面子,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回答,“想去,这么好的活你可得给哥哥留着,我们可是朋友。”
年绥山佯作考虑,最后‘嗯了一声,“好吧,那我就和公子一声。明儿给你确信。”
第二日年绥山就亲自来接司天,将他带去了西北面的院落,陪着几个十来岁的公子习武打拳,虽然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充当人肉盾牌挨打,但还是比刷尿桶好。
十来岁的公子们气力都还不算大,而且没有章法,司天无需表现身手便能轻松躲过。
年绥山是伺候笔墨的陪读,司天是陪武,两人便能经常见着,在这府中也稍稍得了自由。
司天将整个单于老宅大致摸索了一遍,北面主要住着单于家下一代族长单于亚和他的女眷、孩子,西北面主要住着单于叶曷和他儿子索朗,及几位兄弟子侄。
西两面的人可谓两个阵营,一个以单于亚为尊,一个以单于叶曷为首。
两除了男人们争斗不断,后宅女子也是摩擦不断,针锋相对,只要两边的女人碰着,冷嘲热讽都是轻的,时常是打得不可开交,完无法共存。
司天边脑子胡乱想着,边应对着单于思一下下的拳击,让他每一拳都击中自己,力量却又消散无几,根不会有损伤。
单于思一拳比一拳更用心,明明每拳都击中了,却没能伤到对,看来自己力量还是太弱。
旁边几个男孩欢呼着鼓劲,单于思战勇,发坚毅的拳风却突然在一声大吼中停了下来。
单于庄摇晃着圆滚滚的身体,领着一众兄弟和厮过来,后面还抓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拖着一把甩到单于思面前。
单于思看见男孩狼狈害怕的样子,脸上表情一凝,大步上来扶他,却被单于庄的兄弟拦住。
“单于庄,你想干什么,把我弟弟放了。”
单于思担忧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单于念,白净的脸蛋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子,害怕的声呜咽着,肩膀一耸一耸。
“大胆,你叫我什么,我可是你堂叔。”
单于庄将脑袋一样大的肚子往前一挺,瞪着单于思怒骂了一声,然后得意的哈哈大笑。
身后跟着的一众兄弟和厮也一同大笑起来,猖狂十足。
单于庄是单于亚的儿子,单于思则是单于叶曷的孙子,两人算起来确实是堂叔与堂侄的关系。
单于思狠狠的瞪着单于庄,看向弟弟时一脸的忧色,怒道,“单于庄,你不要欺人太甚,有事和我单挑,不要拿阿念下手。”
单于思一捶双拳,摆出单挑的架势。
单于庄才不理他,他和单于思打架从没赢过。
“你弟弟把我养在池塘里的大白鹅淹死了,你是他哥哥,你这事怎么办吧。”
抱手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司天暗自失笑,这些公子们也太无聊了,找这么白痴的理由挑事。
单于念坐在地上,委屈的低声喃喃,“不是我,我没有杀大白鹅。”
单于思紧蹙起脸,“鹅好好在池塘里,怎么会被淹死。”
单于庄挑着厚厚的下巴指了指单于念,口吻不屑的道,“你弟弟呗,他抱着大白鹅游水,把它往水里按,不准露头,可不就淹死了。”
单于思冷冷的嗤笑,这什么破理由,亏他想得出来。
“不是我,是堂叔用石头扔大白鹅,大白鹅才死的。”
单于念害怕的嘤嘤哭起来,被人污蔑,整个人摇摆成了筛子。
单于思看着被逼哭的弟弟,终于暴怒的冲上去。
单于庄的手下拦阻他,被他毫不客气的挥动拳头打倒。
西院的公子厮们,也跟着冲了上去,两人马瞬间打成了一团。
单于思将弟弟救了回来,司天一个人站在旁边,觉得这么袖手旁观不太好,他毕竟是西面的人,便装模做样的跟着冲进了人堆,却是没有动手,只一个劲避着人躲闪。
“放肆,都要造反了吗,连我的人都敢打。都给我住手!”
单于庄一边的人显然处于劣势,渐渐被打倒好些,单于庄气的鼻子都青了,撕扯着嗓子大吼,最后直接冲进来打人,却反被人一拳揍在鼻子上,瞬间淌下两道鼻血。
“啊——呜呜呜——”
伴随着一声大叫,而后紧接着凄惨的哀嚎声。
单于庄抹着鼻子上的两道鼻血,放声干嚎起来。
“造反了造反了,侄子打堂叔,还有没有礼仪尊卑了,这是要造反啊——”
伴随着单于庄的干嚎,他身后的一众人也跟着起哄起来,完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
单于思身边的人干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单于思捏着额角,也是一脸头疼。
“庄公子,都是一个家里的亲人,吵个嘴打个架,没必要弄得这么题大做吧。不就是留了点鼻血嘛,让厨房晚上炖只鸡,很快就补回来了。”
司天打着圆场的去扶单于庄,结果被他不识好歹的推开,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居高自傲的觑视他,“你是谁呀,这里轮得到你话?”
司天扬着慈眉善目的笑容,哈哈笑道,“的不过是个厮,陪诸位公子练武的。的只是觉得,事情若是闹大,惊动老爷们,怕是诸位公子都免不了一番教训,不如大家有话好好,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单于庄鄙夷的看了眼司天,而后瞧向单于思,单于念,不屑的哼了一声,伸手指着单于念开口,“这家伙把我的大白鹅弄死了,你们又把我的人打成这样,还把我打出了鼻血,这事你们看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