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巷这个地,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有多么可怕。
从踏进这条又黑又长的巷子开始,一路上便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打扮奇特的浪人,有衣着暴露的窑姐,有虎背熊腰的打手,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强烈的侵略味道,尤其那些露着膀子,满身都是刺青的痞子无赖,目光紧紧黏在楼淳音的身上,从上到下,用视线将她里里外外侵犯了一遍。
这些龌龊的视线,让她感到浑身不适,甚至恶心地想要呕吐,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她定要剐了这些混球的眼珠子。
原想着赶紧找到癞和尚,把话问清楚就立刻离开,尽量避免在这里惹是生非,谁知却事与愿违,一个站在街角,露着半截手臂,嘴里叼着旱烟的无赖聊儿郎当地朝二人走过来。
还没近身,就伸手朝楼淳音的脸颊摸来:“啧啧,妞长得不错,陪哥哥玩一晚怎样?”
楼淳音恼了,抬起脚,正要往对胯下某个部位踢去,耳边先听到了一声惨叫。
竟是北冥轻将那人的一条手臂给折断了,臂骨整个向后扭曲,呈现一种畸形的形状。
只是看着,就知道一定很痛。
果然,那人痛得冷汗淋漓,指着二人大吼:“他娘的!都傻站着干嘛,老子叫这龟孙子给打了,你们还不赶紧给老子报仇!”
语毕,不知从哪冒出一群人来,呼啦啦朝着二人涌过来。
楼淳音拧了拧眉,这下不妙了,看来他们惹上的,是这里的一个地头蛇。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还有事情要办,不该在这里跟这群无赖纠缠不清。
北冥轻阴冷的视线扫过人群,口中只吐出一个字:“滚。”
男人浑身萦满了冰冷的戾气,狂烈的气势,让围堵在二人周身的恶棍们,一时不敢上前。
那个被扭断胳膊的地头蛇恼了,在其中一人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还不给老子上,再磨磨蹭蹭老子弄死你!”
看来这人平日里还有些威信,这么一吓唬,恶棍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抄起手中的大木棒子,当头挥下。
虽然知道身边有北冥轻这尊大佛在,没什么好害怕的,但楼淳音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意外的,耳边又听到连续几声惨叫。
抬起头,只见围在两人身边的恶棍们,纷纷捂着血流不止地眼睛嘶声哀嚎,那个下令的地头蛇也傻眼了,看向北冥轻的眼中,凝着一抹深深的恐惧,不复之前的嚣张。
不禁有些同情起对来,虽然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但若是她今日不来,或是不与北冥轻一同前来,此刻的惨祸就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但她还是想一句——
活该!
“这位公子,这位好汉,求您饶、饶了人吧!您这般尊贵之人,犯不着和我这种腌渍贱民一、一般计较!”地头蛇拖着伤残的胳膊,在北冥轻面前跪下,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在黑水巷这种地生活久了,自然而然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眼前这位,便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人物,他之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犯下这等大错。
楼淳音厌恶地看着那人,前倨后恭,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正要招呼北冥轻离开,却见他微微抬起了垂在青色广袖之下的手。
那动作,既轻且柔,就好似轻轻拂开了一片迷蒙的烟雾,带着几分矜贵,几分优雅,几分从容,赏心又悦目。
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那份优雅从容,便立刻化为凶戾的锋锐。
一道细细的寒光径直冲着跪趴在地的人而去,接着,刺耳惨呼,响彻巷道。
楼淳音瞠大了眼睛。
不知北冥轻做了什么,总之,那人的口、鼻、双目,瞬间血肉模糊,看样子,八成是被废了五感,从此后不能听,不能,不能看。
“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他淡淡了句。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们今日来此寻找证人的事情,在没有结果之前,最好不要传出去。
他想的很周到,也很缜密,她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看也不看那个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北冥轻转身便走,好似对不过脚下的一块烂泥,连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望了眼走在前面的颀长身影,又看了眼被剥夺五感的那名恶棍,楼淳音轻声一叹:“活该,谁让你招惹他的。”准确,谁让他招惹自己来着?
再次重重叹一声,举步追上已经走远的北冥轻。
癞和尚在这一代似乎非常有名,两人随便一打听,就找到了他的住所。
破烂的土坯房,四处漏风,斑驳的墙面,有好几处都已经开始脱落,大块大快掉着渣子,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楼淳音不肯放弃,上前敲了敲门,果然无人应声。
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难道又要断了?
“这附近可有赌坊?”正郁闷时,身旁的男子忽而出声问了句。
她奇怪,这时候找什么赌坊,难不成,这家伙是个赌鬼,这会儿赌瘾犯了,所以要找个赌坊赌上一把?
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从来都是吝啬解答的男人,此刻却耐心解释道:“你不是,那石志用突然发了笔横财么?”
“是啊。”这跟找赌坊有什么关系?
“但凡此种泼皮无赖,平生最喜四件事。”
她好奇问:“哪四件?”
“吃喝嫖赌。”意简言赅。
她眨眨眼,对此表示有些难以理解,吃喝嫖赌好懂,这事不光是古代,放在现代也是同样的道理,她只是纳闷,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敢情他专门研究过不成?
“那为什么一定要找赌坊,难道他不会找个酒楼胡吃海喝一顿?又或者,找个青楼妓院,叫几个姑娘爽一爽?”
“不会,前两件事,他在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做过了,吃够喝够,人生已然无趣,接下来,便要找点刺激的事情去做,赌博,正好可以满足他。”
她咦了一声,“你又不是石志用,怎么知道对他来,跟姑娘滚床单,没有赌博来的刺激?没准人家现在正在哪个温柔乡,准备大战三百回合呢。”
完,对面忽而没了声音,她奇怪,怎么着着,就不吭声了?
一抬头,发现对面那张清俊如玉的脸庞,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