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朝他眨了眨眼,身子微微前倾,主动靠到了他的怀里,低声在他耳边道:“我今早吃了些西,并没有再吐出来,觉得好多了。但是顾嬷嬷,这还是前三个月,最容易动胎气。”
林缜虽然不是很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但还是配合地接上话:“顾嬷嬷得没错,嗯,你可要听她的话。”
李清凰又道:“但是那些药膳的食谱是怎么回事?药膳这么难吃,我可不吃的。”
“那是我娘寄过来的。前三个月你还是注意一点,觉得实在难吃,稍微忍一阵子也就过了。”
张柬之脸上抽了抽,虽然他们话声音很低,但是他还是能听见的,这些夫妻之前的闺阁话,被他听了去,他都觉得老脸臊得慌呢。但是他还是摆出了稳坐钓鱼台的架势没有动。总之,林缜肯定是比他们的消息都要灵通,只不过他不肯罢了,而他是不肯,那就明那个消息就是重要。他就算把这张老脸给豁出去了也要坚持到最后。
李清凰瞟了张柬之一眼,只见这位两朝元老愣是一动不动,也是很佩服,讲道理,她觉得自己撒娇起来是挺可怕的,反正每次顾长宁见到都是一副心肝俱裂的痛苦表情,怎么就对张柬之没用了呢?
她伸手按住腹,忽然哎呦了一声,然后身体往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林缜连脸色都变了,一把抱住她,但是又怕自己把人打横抱起来伤到她,只敢把人心翼翼地抱在胸前:“怎么样了?是不是肚子疼了?来人——”
李清凰忙握住他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两把,这才虚弱地开了口:“我……我没事……”
林缜那铁青的脸色这才缓解下来,可还是板着脸,毫不客气地对张柬之下了逐客令:“张相,拙荆身体不适,我怕是无法再尽心招待了,张相还是请回吧。”
张柬之看着外面那乌漆嘛黑的天色,心都要凉了:老夫磨了这么久,你就给我看这个?!这个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眼见话赶话都有进入正题的希望了,就直接被打断,这是碰巧老夫才不相信!
张柬之: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可就算他气成河豚,他也只能道一句告辞,难道他还能让林缜不管他的夫人吗?他愤愤地一甩袖子:“这天实在是晚了,林相还是赶紧去照顾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
他安慰自己,逃得过今天,难道还能逃得过明天?待明日老夫撕破脸皮也要让你给交代出来。
结果林缜忽然道:“我明日请了假,张相要是有事,等我回去再。”
张柬之前脚刚走,李清凰瞬间就恢复了,肚子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还笑得很幸灾乐祸:“我时候最不喜欢这张大人了,在父皇面前特别的谄媚,人还啰嗦。”
林缜在心里默默道,她肯定不是不喜张柬之谄媚,而是单纯讨厌他啰嗦吧。
李清凰若有所思:“不过他在朝政大事上素来是很会见风使舵的人,这样磨蹭着不肯走,莫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林缜低下头,看了看她那依旧平坦的腹,虽然他知道这个时间段肯定是不会显怀的,但只是这样看着,总觉得没什么切实感。他轻嗯了一声,回答:“陛下今日招我入宫,让我草拟了传位诏书,是传位给太子李苌。”李清凰顿时愕然。大概是她的表情实在取悦了他,他边笑边:“没骗你,真的是太子,传位给李家,而不是谢家。”
李清凰品了品,其实太子继位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啊,怎么她就觉得出乎意料呢?
林缜伸手扶在她的腰上,又道:“前两天我跟你,骠骑将军刘禅家中忽然多了许多进项,我倒是去找人查了查,很有意思的是,他家人收到的银票都是长安通宝钱庄兑的,再顺着票号追根溯源,这些银票是从长楹公主账上出去的。”
李清凰又摸了摸自己的腹,把语气放得语重心长:“女儿,希望你以后千万不要李叶原,就算坏事做尽也切记不能留人把柄,一定要把尾巴扫干净啊。”
“……”林缜很无奈,他突然觉得万一这是女儿的话,可能根就不是一件好事,怎么感觉李清凰自己不靠谱就算了,当了母亲也不太会变得靠谱?
李叶原曾经贿赂刘禅家人,贿赂来干什么?肯定不是想要靠着这点蝇头利就能够收买他为自己卖命了,刘禅脑子也没问题,更不会同意这么做。那就是想要来买她一命?战场上的确是有不少自己人在背后放冷箭的事情,可刘禅还真的没做过这种事。虽然他每天都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副恨不得抽她一顿出出气的样子,但真的也没别的了。
李清凰躺在床上,很明显她白天都睡饱了,晚上就不觉得困,正好在夜深人静时分安静思考人生。她前几天还特意回顾了一番她的过去,觉得她可能在做人面有点失败。
正巧林缜沐浴回来,轻轻地爬上床,从背后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虽然天已经开始闷热了,但他还是坚持用热水沐浴,热气腾腾地抱着她,就像一个大火炉,热得她只想踢被子。李清凰觉得他们睡前的聊天时间到了,便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做人很失败?大事没做成几件,得罪的人却一点都不少,现在要怀疑究竟是谁在背后害我,我都能列出一堆名字来。”
林缜闷笑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也不指望你改变,反正是改不掉的。”
李清凰:“…………”
李清凰:“我会生气的,而且我一生气就对胎儿不好,我这还不到三个月呢。”
她翻了个身,从背对着他变成正对着,只见他就连睡觉时都把亵衣都穿得端端正正,连根带子都没散,领口也十分工整,身遮的严严实实。李清凰顿时对他产生了由衷的同情,天知道他之前那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每天都是这么一丝不苟,难道就不累吗?
她直接扯了扯他身上的亵衣,问道:“你不热?”
现在才刚入夏,还踩着点暮春的影子,可就已经能感觉闷热了,若是到了盛夏时,长安城就是一处大火炉,里面的人就是被炙烤的肉片。
林缜一把按住她的手腕:“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