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御医轮流来了一遍,没诊断出凤大姐昏迷不醒的原因,相爷又在民间寻访名医,皇榜上也贴出悬赏告示,一时间整个帝都都沸腾了。
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必是这位凤大姐。
不管外面如何热闹,传言满天飞,慕秋阁里都宁静凝然,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味。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低沉的声音透着紧绷,正如龙辰亦此时的脸色,虽然大胡子遮住了他几乎半张脸,却依然能看出他的紧绷和压抑。
从受伤那日算起,她整整昏迷了五日,他担心了五日,每日都来看她一回,带着期望而来失望而归。
站在床边的锦默不作声,脸上眼里都是担忧,坐在桌子边翻着自己药箱的周御医动作一僵,抬起头,心翼翼地看向床沿坐着的龙辰亦。
“回殿下。”周御医皱着眉,拱手回答。“按理,隔天就该醒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都过去五天了还没醒。”
他也找不出原因,御医院的同僚们都来了个遍,回去都对他,诊断不出原因,让他另外在派人来,他更是日日都来看诊请脉,得出的结果永远只有一个,脉象无疑,伤口愈合中,就是人没有清醒,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也就是,你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龙辰亦冷冷地扫了周御医一眼,眸光落在床上人儿苍白的俏脸上,难不成,他今日又要失望而归。
“老臣无能,请殿下恕罪。”周御医赶忙站起身告罪,他每日来,三殿下也日日乔装而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愈来愈感觉,三殿下的耐心快用完了。
“你的确无能。”龙辰亦冷哼,大手轻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心疼她一日比一日瘦。
“请殿下恕罪。”周御医吓的急忙跪下请罪,心中明白,凤大姐若醒不过来,他也活不成了。
“起来。”龙辰亦沉声道:“你再给我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她昏迷了整整五天都没醒来。”
“是,老臣这就想。”周御医明白自己今日这劫算过了,急忙起身坐回凳子上,仔仔细细地翻着五日来的诊断记录和用药记录。
锦算了算时间,走到圆桌边拿起水壶,倒了杯热水走回床边,忽然发愁了,爷坐在床沿正好挡住了她给姐喂水,她又不敢指使爷走开,姐胸口有上不能移动,这可怎么办才好。
龙辰亦突然偏头看着锦,无声的询问她什么事?
“姐该喝些水了。”锦赶忙道。
“给我。”伸出手,龙辰亦没有看锦。
锦讶然的忘了反应,久等不到水杯放自己手中,龙辰亦抬头看向锦,改变后的黑色眼眸迸射出冷光。
浑身一震,锦忙将水杯放入龙辰亦大掌中,然后赶忙推开几步,侯在一旁,垂着头暗想,蓝色眼眸的爷很吓人,没想到黑色眼眸的爷依旧吓人,总结的结果是,爷震慑人的是气势,和眼睛的眼色无关。
锦暗自庆幸风今日不在房里伺候,不然一定会被爷吓的脸色比姐的脸色还要白,想到姐,忍不住抬眸想看看尊贵的爷如何喂姐喝水……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锦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天啊,爷竟然是自己先将水含在嘴里,然后喂给姐喝,这……这也太……容易了。
一杯热水喂完,居然没有洒一滴出来,想到自己喂姐喝水时,一杯水有大半杯都洒在了事先垫好的布巾上,锦什么也不想了。
龙辰亦喂完最后一口,舍不得离开她带着药味,却依旧甜美的香唇,轻轻地辗转吻了一会儿,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
“再倒一杯来。”龙辰亦将水杯递给锦。
“是。”锦接过水杯去倒水,暗自琢磨,爷是喂姐喝水上瘾了,还是趁姐昏迷想占姐便宜。
于是,锦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爷,如法炮制的又将一杯水喂进姐口里,喂完还在姐唇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这件事让龙辰亦在锦心中的形象改变了。
专心查阅了许久的周御医,依旧没找出原因,只能硬着头皮向龙辰亦告罪。“殿下,老臣实在想不出哪儿出了问题,要不,要不……”
“。”龙辰亦没耐心听他要不要不个没完。
心观察他脸色的周御医发现,三殿下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骇人,于是大着胆子:“听闻相府二房大公子医术超群,游历四时拜访了不少名医,若是能请他回来给凤大姐看看,不定能找出凤大姐还未醒来的原因。”
“凤麒。”龙辰亦不是问,只是出周御医口中人的姓名,谁不知道,相府二房大公子就是凤麒。
此人醉心医术,常年在外游历,拜访名医上山采药,就是不回帝都。
“正是。”周御医肯定的点头。
龙辰亦想了想,看向锦。“锦。”
“回爷,相爷已经给大公子去了书信。”锦禀报。
“她能等到凤麒回来吗?”龙辰亦拧眉,书信的速度实在有些慢,最重要的是,凤麒此时人在何处还不知道。
“大姐的脉象没有问题。”周御医的话等于是回答了,能。
龙辰亦不再话,双眸静静地盯着她苍白的脸,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了一句话,周御医和锦都没听见,但同时转开了目光,非礼勿视。
相府另一边。
福寿阁里,正热闹着,只因离府多日的二房嫡姐,凤婉回来了。
老夫人苗氏,看到自己嫡亲孙女,高兴的合不拢嘴,将她叫至面前询问她路上是否顺利,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凤婉知道怎么讨祖母欢心,欢欢喜喜,滔滔不绝的着自己在路上的见闻,时不时还配上动作,真真是逗得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
最高兴的当属苗玉兰,她看着自己女儿绘声绘色地着在路上的见闻,心中的喜悦自是溢于言表,她就自己女儿是最有资格当太子妃的人吧,无论是家事和见闻,都是帝都贵胄女子所不能比的。
粗野丫头似的凤凰,更是连她女儿的手指头都及不上。
“妹妹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可真是绝伦,听的凤笖羡慕不已,不过,咱们帝都最近也是大事事不断呢!”在凤婉停下喝茶润喉时,凤笖适时开口,一副羡慕不已的表情,心中却在窃喜。以往凤婉自诩是宰相府唯一的嫡出姐,事事总要压她一筹,如今府里又回来了一位嫡出姐,还是比凤婉大一岁多的大姐,看凤婉还怎么摆高姿态。
听了凤笖的话,苗氏皱了皱眉,淡淡地看了凤笖一眼,知她又耍心思,没打算点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慢品着。
苗玉兰刚要训斥凤笖对嘴,却被凤婉制止,她看着凤笖,眸中的鄙夷豪不掩饰,语带嘲讽的问:“你的是祖父找寻名医的事?还是皇榜找名医的事?”
凤笖想借着她人在外地,不知道帝都发生的事情来嘲弄她,真是异想天开,今日她就明确的告诉凤笖,就算她不在帝都,帝都发生的事情她一样知道。
“妹妹真是了得,刚刚回帝都就知道这事儿,真令人佩服。”凤笖夸张的将凤婉吹捧了一番。
“哼。”凤婉压根儿不信凤笖的是真心话,她转头笑着对苗氏:“祖母,孙女儿回来就听凤凰大姐姐回家了,还受了重伤,孙女想去看看她,晚上再来陪祖母用膳可好。”
苗玉兰轻轻扯了扯女儿的衣袖,想阻止她,心中很后悔看到女儿回来太高兴,从而没告诉女儿,婆母十分不待见凤凰,提醒她不要亲近凤凰惹她祖母不快。
“去吧。”老夫人面不改色的应许,还叮嘱凤婉:“你才刚回来,路上一定累了,别在哪儿呆太久,早点回去休息,你母亲多日不见你,成天念叨,定有许多话要和你,晚上你就别来陪我用膳了,让你母亲到你的院子里陪你,明日你再来陪我。”
“祖母是最疼孙女的人,都听祖母的。”凤婉笑嘻嘻的扑到苗氏怀里,好一番腻歪。
“你这丫头,茶水都要给我洒了。”苗氏举着茶杯,嘴上训斥,脸上的笑意却是宠溺,空着的手拍了拍凤婉肩膀。“好了,早点去看了,早点回自己院子歇息。”
“孙女遵命。”凤婉直起身,恭恭敬敬地朝苗氏福身行了个礼,转身挽住苗玉兰的手臂,苗玉兰了媳妇告退,母女俩一起朝门口走去。
没能教唆凤婉去找凤凰的晦气,凤笖顿觉无聊,起身也向老夫人告退,却被叫住。“凤笖,你留下,我还有些话对你。”
“是。”凤笖应了声,站在原地等着老夫人开口。
慕秋阁。
侧屋里静谧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回音,锦和周御医垂首站在一边,没敢发出一点声响,龙辰亦依旧坐在床沿,眸光紧紧地锁着凤凰苍白的脸,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他刚刚在她耳边承诺,只要她醒过来,他就将她心心念念的玉佩还她,然后他等着,半个时辰过去,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无,他的心沉到谷底。她不是那块玉佩是她和谁的定情信物吗?她不是问他要怎样才肯还她吗?他现在肯还她了,只要她醒过来,她为何还是没醒来?如果连她重视的玉佩都不能引诱她醒过来……
龙辰亦不敢往下想,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失去她。
伸手从腰带里掏出玉佩,修长的手指勾着系玉佩的丝线,将玉佩悬在她脸上空荡着,龙辰亦漫不经心的:“我不管你听不得见我话,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将这块玉佩捏成粉末,撒在你屋前花园里当花肥,让你再也见不着。”
威胁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锦和周御医同时抬头看着龙辰亦,锦在心中默默的叹息,爷是真的很在乎姐,周御医却在想,不定三殿下的法能起些效果,当然,前提是要凤大姐在乎那块玉佩。
门外响起敲门声,锦看向龙辰亦,征询他的意见,见他轻轻点了下头,锦才走到外间扬声问:“谁?”
“锦,我是英。”门口的人回答。
“什么事?”锦又问。
“我给姐送人参汤来了,你快开门让我进去。”英回答,并催促锦开门。
锦过去开门,英刚要迈步进屋,锦却拦住了她:“御医在屋里为姐诊脉,不能被打扰,人参汤给我就好了。”
“还是我端进去吧,我保证不会发出声音打扰御医。”英笑着保证。
“多一个人,哪怕不发出声音也是打扰,人参汤给我,英还是去厨房等着,有事我自会去通知你。”锦二话不多,一手拿过托盘,一手将英推开了些,关上门。
英脸色难看之极,气得在门口直跺脚。
锦端着人参汤走进内室,见御医和自家爷的脸色都很难看,顿时一头雾水。
“这人参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姐喝的?”周御医面色凝重的问。
“姐受伤的当天晚上。”锦如实回答。
“问题就在这里。”周御医一副了然的表情,转身看着龙辰亦。“三殿下,姐昏迷不醒的原因找到了,就是这人参汤,姐受伤,身子虚弱,虚不受补啊!”
锦脸色刷地惨白,死死盯着手中托盘里的人参汤,背脊一阵发凉,怕有人害姐,每次都是她亲手喂给姐喝,没想到竟是自己害的姐没能醒来。
“谁让你给她喝的人参汤?”龙辰亦问道,低沉的声音透着杀意。
“是二房大夫人。”锦回答,忽地跪在龙辰亦面前。“属下没有照顾好姐,有负爷所托,请爷责罚。”
“清楚。”龙辰亦命令。
“二房大夫人得了老夫人的命令照顾姐,她姐受伤身体虚弱,要好好补补伤才能好的快,每天都会让厨房熬一碗人参汤来给姐喝。”锦完地下头,心中自责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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