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喝?”周御医脸都绿了,忙追问道:“喝几天了?”
“姐受伤的第二天开始喝了。”锦有问必答。
“也就是老夫离开的当天,已经四天了。”周御医气红了一张脸,吹着胡子气愤的:“我叮嘱过二房大夫人,姐受伤身子虚弱,只能喝些米汤,醒来可以吃些米粥,但绝不能进补,她怎么转身就给忘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开前叮嘱二房大夫人的时候,她一脸认真的听着,还问了许多细节,当时他还觉得她关心大姐,结果,他一走,她就忘了。
“忘了。”龙辰亦冷哼,语气寒凉。“她若忘了,便不会给她喝人参汤。”
派锦来她身边保护,是为以防万一,没想到,防不慎防,有人竟然大胆到想趁她受伤昏迷,神不知鬼不觉地要她的命。
周御医和跪着的锦都惊出一身冷汗,爷的对,若二房大夫人忘了,就不会给姐喝人参汤,她这样做是想要姐的命啊。
这时,外面传来拍门声。
“谁?”这回锦没等龙辰亦的指示,很自觉的出声询问。
“夫人和姐来看大姐。”回话的是莲嬷嬷。
锦看向龙辰亦,见他点头,她才站起身,手里端着的人参汤放在床旁桌子上,转身走去外面开门。
“汤。”龙辰亦薄唇吐出一个汤字,周御医就明白是要自己处理掉人参汤,他看了屋子里一圈,找不到地倒掉,心中一急,走过去拿起汤盅仰头喝了。
“死丫头,你关门做什么?”锦一开门,莲嬷嬷就骂道,一把推开锦,退到旁边让苗玉兰和凤婉进屋。
“郎中和御医在给姐看诊。”锦不是解释,只是道出事实。
御医和郎中都在,苗玉兰心中一紧,停下脚步看了锦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领着凤婉走进屋里,直接朝屏风后的内室走去。
莲嬷嬷和几名丫鬟婆子跟在后面,刚要步入内室,眼前人影晃过,锦拦在几人面前。
“你这丫头想做什么?”莲嬷嬷看清拦着自己的人是锦,立刻就怒了,伸手去推锦,这次却没刚刚那么顺利,锦纹丝不动,莲嬷嬷招呼着其他婆子。“大伙儿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拖出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莲嬷嬷早就看锦不顺眼,这回算是逮着机会教训锦一顿,心中正得意。
“都扔出去。”内室传来一声低沉的命令,锦立刻动作,莲嬷嬷和几名丫鬟婆子顿觉眼前一花,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外面飞去,然后摔在院子里。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名丫鬟婆子和莲嬷嬷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摔在院子里四处,痛的一个个呲牙咧嘴,爬都爬不起来,偏偏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门忽地关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刚走进内室的苗玉兰和凤婉回头,隔着屏风看不见外间的情况,只听见关门声,母女俩面面相视,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锦神色自若的走进内室,苗玉兰皱眉问:“你刚刚做了什么?”
“奴婢按照御医的吩咐,请其他人到外面去候着了。”锦面不改色的回答,她对苗玉兰没有恭敬,因为她的主子只有爷和姐。
坐在桌子边的周御医,听到锦的话,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龙辰亦,默默地在心中不平,命令不是他下的,为什么要让他背黑锅?
苗玉兰被堵的无言以对,凤婉打量了锦一番,觉得这丫鬟不是普通的侍女,想到凤凰不久才从千叶山庄回府,千叶山庄是武林盟主的居所,丫鬟会武功也不奇怪。
“母亲,我们去看看姐姐。”低柔婉转的声音道,凤婉为苗玉兰解围。
女儿给自己找来台阶,苗玉兰怎么可能不下,点点头,领着凤婉来到床边,伸手刚掀起床幔,一个人影晃动,床幔又被放了下来。
苗玉兰见是锦,惊的后退了一步,她记得锦刚刚并没有站在床边,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且来的那么快?
凤婉心中了然,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个丫鬟会武功。
“郎中和御医都在,二夫人要看姐还是稍等一会儿为好。”锦不卑不亢的道,维护主子的意思很明显。
在场的人没有一人觉得锦的行为唐突,反而觉得她做的对,郎中和御医虽是医者,但也是外人,还是男人,她维护她家姐的声誉很合理。
御医和郎中在场,苗玉兰不好对锦发难,瞪了锦一眼,不经意间看到床边桌子上空了的汤盅,那是她吩咐英用来装人参汤的盅。汤盅空了,表示汤已经给凤凰喝下,忍住窃喜的笑意浮现嘴角,苗玉兰转身看着坐在桌子边的两人,见两人神色平静,显然是没发现她悄悄给凤凰进补。
“御医和郎中辛苦了,不知道二位给我家凤凰诊治后,她的伤势可有什么进展?”苗玉兰满脸关切的询问。
龙辰亦看都没看苗玉兰一眼,更加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老样子。”周御医淡淡的回答,此时看到苗玉兰脸色关切的神色只觉得虚伪。
照顾凤凰五天来,郎中傲慢的态度苗玉兰已经习惯,她有什么问题也都是御医回答,所以,苗玉兰一点也没察觉情况有变,又问道:“那我们凤凰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个……不好。”周御医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是三殿下的命令,要他不动神色,将计就计。
苗玉兰向御医询问凤凰伤势时,凤婉在打量着坐在圆桌边的郎中,一身白衣似雪,坐在凳子上也掩不住他挺拔的身材,如墨染的剑眉,黑眸沉亮,雕刻般高挺的鼻梁下,若没有大胡子遮掩,定是一张浅薄好看的唇。
他没一句话,那与生俱来的贵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让人很难相信他只是一名走江湖的郎中。
她哥哥是行医的,与他的气质完不同,医者的温润随和,他身上一点没体现出来,反而带着铁血杀伐的军人气息。
他……真的是郎中吗?
凤婉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要冲出胸口般,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接口道:“怎么会不好,你是御医,我姐姐什么时候能醒来,你应该……”
“婉儿。”打断凤婉的话,苗玉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母亲知道你担心你姐姐,一回府就跑来看她,可你也不能因为关心则乱,埋怨御医。”
“母亲,姐姐她……”凤婉不下去,红红的眼眶证明了她的担忧,抱住母亲,透过母亲瞄向圆桌边坐着的男子。
看着母女俩做戏,锦心中满是不屑,发现凤婉透瞄她家爷,锦愣住了。
龙辰亦眸光沉沉地看着床幔里的人儿,床幔是他放下的,不喜她的模样让别人看到,女人也不行,手心里握着那块盈润的玉佩,几次想运用内力,最后还是放弃,罢了,她醒不过来不是她的错,他再给她两天时间,若两天后她还是不肯醒来,再毁了玉佩。
“好了,好了,母亲明白你担心你姐姐,别难过,你姐姐会好起来的。”这边,苗玉兰凤婉还在做戏,苗玉兰拍着女儿的背安抚,转身对周御医:“御医请别在意女的话,她只是太担心她姐姐了,实不相瞒,凤凰一直未醒来,公爹和婆母也很担心,都派人去外面找寻名医了。”
周御医刚要客气的寒暄几句,旁边三殿下忽然站起身,惊得他将道口的话咽了回去,不解地看着龙辰亦朝外面走去。
“郎中这是去哪儿?”苗玉兰错愕的问。
“看诊完,老夫和郎中都该告辞了。”周御医连忙背上药箱,紧跟龙辰亦的背影而去。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凤婉心中怅然若失,他是第一个让她一见就心跳紊乱的男子,他却连一眼都没看她,下次,下次,她一定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凤婉。
“婉儿,婉儿。”见女儿盯着无人的门口发呆,苗玉兰叫了她两声都不见她回应,只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母亲。”凤婉不解的看着苗玉兰。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喊你两声,你都没理我?”苗玉兰关心的问。
“没什么。”还不到告诉母亲的时候,凤婉心中暗自有了计较,不想自己母亲追问,抱住她的手臂道:“我刚回来,还没和母亲好好话,我们回院子里慢慢聊。”
“好。”苗玉兰宠溺的答应。
母女二人有有笑的离开,看得锦叹为观止,这做戏的事,翻脸的速度真让人不耻。
不是担心姐吗?不是来看姐吗?一眼都没看就走了算什么看?当然,锦也没指望苗玉兰和凤婉真的看凤凰,她现在巴不得这做戏的母女离姐远好。
门外传来苗玉兰的怒骂声,在锦意料之中,她等着苗玉兰进来向她发难,结果苗玉兰没来,想是被凤婉劝走了,锦倒是有些意外。
人都走了,锦走到床边想将床幔挂起来,才掀开一边床幔就对上一双清澈茫然的眼睛,锦一愣,随即惊喜的:“姐,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凤凰仿佛陪听到她的声音,身子平躺着,双眸静静地盯着床顶,眼角一滴泪水滚落,一滴接着一滴落快。
“姐,姐,您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锦被自家姐的泪水吓坏了,不敢伸手去碰凤凰,只能焦急的唤着凤凰,问她怎么了。
凤凰还是没理锦,她心中正难过,昏迷时,魂魄凤凰跟她,她该走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请她帮她父母洗刷冤情后,好好的活下去。
魂魄凤凰陪了她三年多,走就走了,她当然难过。
她问魂魄凤凰为什么这时候离开,魂魄凤凰只是笑着摇头,什么也不肯,她却隐约觉得和自己有关,具体是什么,她又不上来。
“姐,您到底怎么了,您告诉奴婢啊,别一直哭啊。”锦急的团团转。
“锦,你谁在哭啊?”风在门口就听到锦的声音,走进内室看到锦一手抓着床幔,焦急的看着床内。
“是姐怎么了吗?”风脸色大变,冲到锦面前,看到盯着床顶无声流泪的姐,一下子跪在了床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姐,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风了和锦一样的话,想当然的,凤凰也没搭理她,时间慢慢流逝,内室里两个人在哭,一人焦急不已,急的快要抓狂,又不敢离开去搬救兵。
难过了一阵,凤凰恢复理智,偏头看到锦和风,不解的问:“风你哭什么?”
一开口,凤凰就觉得喉咙干涩的难受,话的声音也沙哑难听,不禁皱起眉头。
锦马上会意,一把拉起风,将手里的床幔塞入风手里,叫她挂上床幔,自己冲到圆桌边倒了杯水端回来。
风已挂好床幔,站在床边瞬也不瞬的盯着凤凰,仿佛怕她又闭上眼睛似的。
“风扶我起来。”凤凰朝风伸出手,她想的很简单,锦手里拿着水杯不便,风扶她正好。
风刚要去扶凤凰,却被锦制止,锦将手里的水杯给风,自己坐在床沿,放轻力道尽量不弄痛她,心翼翼的扶起来,然后让凤凰靠着自己。
感觉锦将自己当成易碎的娃娃,凤凰失笑,风将水杯送到她唇边,就着风的手,凤凰口口的喝下,一杯水喝完,风问她还要喝吗,凤凰点头。
第二杯水喝完,凤凰感觉喉咙舒服了许多,靠在锦身上,她问风。“风,你刚刚在哭什么?”
“看到姐哭,风也跟着哭了。”风回答。
凤凰愣住,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我身上难受,你们去烧些热水来,我要洗澡。”
“不行。”锦和风异口同声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凤凰凝眉问,这两个丫鬟第一回如此干脆的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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