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娘竟然与虞相相识么?”陶冶笑着走到了容妍的面前,和颜悦色道:“早知如此,陶某必定将容姑娘奉为上宾,好生招待。如此……失礼了。”
“少家客气了,少家待我已经很周到了,”容妍抬头望着陶冶,笑盈盈地道:“况且,我与虞相不过数面之缘,是当初虞相考察民情时,才见了一面,并无太多纠葛。”
容妍着扭过了头。看虞琛的态度,陶冶也不该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这样随口一,估计是糊弄不过去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太过在意陶冶的想法?于是瞧着天边的晚霞,容妍道:“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他日再见。”完后,没等陶冶回话,容妍径直转身,走出了房门,走下了楼梯。
只是片刻后,容妍又走了回来,面上染了尴尬。
“怎么了?容姑娘不是要回去吗?”着陶冶转头看了看窗外,道:“此时红霞满天,确实是不早了,容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为好。”着陶冶又笑了起来,端的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容妍扭头看了看屋外,迟疑着开口:“少家,我想问一下……”
“咳咳——咳——”此时的陶冶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顾不得容妍就在自己面前,陶冶自袖中扯出手绢,放在唇下,片刻后,手绢上便多了一处昏暗发黄还带着几抹红色的污渍。
容妍惊了惊,上前几步扶着陶冶,道:“少家,你没事吧?”
陶冶没回话,仍旧是剧烈地咳嗽着,白皙的面颊已然变得通红,下一刻,陶冶手中的手绢已然掉到了地上。
容妍才没看到陶冶吐出的污渍,只当他只是吐了一口痰。可一垂眼瞧见了手绢上面的血丝,容妍皱起了眉头。
这……似乎不仅仅是痰疾啊。
瞧着陶冶的面容发涨红,想都没想的,容妍开始伸手解陶冶的衣襟。
陶冶旧疾发作,可察觉到容妍的动作,却依旧挣扎着要推开容妍。
容妍恼了,手下用力,一把将陶冶的衣服往下用力一拉,之后便收了手,走到了桌子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了陶冶。
此时的陶冶虽是衣冠不整,可身上的衣服,到底也是完完地套在身上的。只是……上衣被扯下了一些,露出了锁骨处的大片肌肤。
约摸半刻钟后,陶冶才缓了过来。他接过了容妍手中的茶盏,端起茶杯漱了漱口后,这才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衫,面色苍白地望着容妍,有气无力地道:“多谢……多谢容姑娘……”
容妍摇了摇头,坐到了椅子上,殷切道:“你这病……似乎不是第一次了吧?”
毕竟直到现在,哪怕陶冶的面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可他的神情却是分外的平静,仿佛经历过无数次了一样。
“容姑娘聪明过人,一眼便能洞穿真相,”陶冶笑了,他也坐了下去,低头瞥着地上的手绢,道:“老毛病了,跟了我也有十多年了,名医也看过不少,各种药汁子也吃过不少,可就是不见好。”着陶冶苦笑了起来,“今日在容姑娘面前失礼了,可曾吓到了容姑娘?若是的话,倒是陶冶的不是了。”
“……没有,”容妍迟疑了片刻,终于吐出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道:“少家这病,都是有什么症状?”
容妍忽然觉得,陶冶这病,自己应当是知道的。
不仅仅是知道,这种病,应当并没有具体的救治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咳嗽、咳痰、时而气短,有时候还会喘息和胸闷,也不大想吃西罢了,”陶冶垂眸低笑,笑里带着几分凄苦。
这病,折腾了他十几年了,遍寻名医也不见好,就连李大夫,的也是只能静养,未曾过可以治愈。
或许,这便是命吧。
容妍眉头皱的更紧了。想了想,容妍道:“这咳嗽,是不是长期、反复、而且逐渐加重?初起咳嗽呈间歇性,早晨较重,以后早晚或整日均有咳嗽,但夜间咳嗽并不显著。最初患病的时候,仅在冬春季节发病,夏秋季节咳嗽减轻或消失;后来……四季均咳,冬春加重。在急性发作期咳嗽更为严重。是吗?”
陶冶猛然抬头望着容妍,眼睛里有着不敢置信的惊喜,斩钉截铁道:“是!难道……”
可是容妍没有给他问完问题的机会。陶冶话未罢,容妍的下一个问题就又抛了上来:“咳嗽后通常咳出少量灰白色黏液痰,且在清晨时候较多,是吗?”
“是,”陶冶笑了,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直直地盯着容妍的眼睛。
容妍瞧着陶冶这副殷切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忍,终究还是狠狠心,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呼吸困难?刚刚染病的时候,紧紧在劳动疲累后出现,后来逐渐加重,以致日常活动甚至休息时也感觉气短?”
“嗯,”陶冶轻轻地点头,眉宇间满是疲惫。
这病,要不了他的命,可是却能把他给逼疯!想他刚刚加冠、正值壮年的七尺男儿,不仅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连多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痛不欲生!他这般的心高气傲……却偏偏地被这副残败的身子给拖累了,不能大展宏图!
“喘息和胸闷,也是在劳累后才出现的吧?”容妍笑了,眼睛里带着悲悯。
“还有什么问题,容姑娘一并问了吧,若不是,我再开口便是。”陶冶的声音极轻,仿若是看透一切,无喜无怒。
搁在膝盖上面的拳头却在微微发抖。
“食欲不振,时常会感到烦躁、不忿、痛苦、焦虑,有时会咯血痰或咯血。”容妍的声音也极轻,似是不忍。
她确实不忍心。这是慢阻肺的症状。而慢阻肺,是不可逆的,根无法治愈。
“容姑娘,可是知晓我患的是何病?”陶冶的身体朝着容妍倾着,大半个身体已经离开了座位,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拳头也紧紧地握着。
分明是紧张到了极致,也期待到了极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