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妍没话,确实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话。
她……不想自己太过于暴露在陶冶他们的视线之中。
不别的,单单她的身份,出去了,估计也会被人给当做妖怪也烧死。
倒不是她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了解的多,容妍便觉得,自己应该心。
比如原主记忆里面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她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不同表露出来。若非实在是过够了苦日子,容妍绝不愿意将自己的不同给表露出来。
那件事情是,烧旱魃。
旱魃着,可以导致旱灾的妖怪。传言她是黄帝的女儿,蚩尤大战之后,忽的变成了妖怪,所过之处,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而在农业社会,没了水,那便很容易造成灾荒,而一旦产生灾荒,那么便很容易会导致饥荒。
史书中,有几个字,总是如影随形的。
大饥,人相食。
人们自然是要求水的,可若是求水却不能求来大雨,那么人们便会把一些刚刚死去、下葬不久的孩子给当做旱魃,挖坟掘尸,毁尸灭迹。
此时若是那孩子的父母不作声还好,若是做声……那便会被硬生生地给打死,落的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原因无他,哪里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那孩子也不过是一个无辜可怜的孩子,他们掘坟根就不是为了烧死旱魃,而是为了——
谋求那孩子家人的家产。
想着记忆里面大火熊熊燃烧、将那孩子的尸身吞噬的场景,容妍忽的喉头一紧,握着筷子的手也骤然紧了起来,指节泛白,骨头清晰可见。
陶冶瞧着容妍的异样,不解地望着容妍,不太能理解容妍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的奇怪。
这次陶冶是真的没有额外的意思,毕竟才容妍对自己的做法太过娴熟、正确,他是真的希望容妍能够帮助自己摆脱病魔——没了健康的身子,他要再多的金钱又有什么用?
“妍妍……”陶冶轻轻地唤着容妍,容妍抬头朝着陶冶一笑:“啊?怎么了?”
“你没事吧?”陶冶皱着眉头,神情中有着关切。
“没事,想到了一些事情。”容妍苦笑,“不了,宅子的事情,我解决就好。少……陶公子帮了我太多,我实在是不想再劳烦陶公子了。”容妍着拒绝了陶冶的提议。
笑话,她不想死,所以,必须离这群危险的人远远地,以前是她不得不做,也是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有多么的危险。可是现如今她知道了这些人的真面目,让她怎么才能够心无芥蒂、好不担心地与他们谈笑风生、把盏言欢?
想都不要想!
“……如此,便罢了。”陶冶有些失落,倒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确实一早就猜到了,以容妍的性子,不太能接受他的提议。
在他看来,容妍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也是一个不愿意让自己的秘密为他人所知道的人。
“嗯嗯,多谢陶公子体谅。”容妍如释重负,转头瞧着低头与桌子上的饭菜奋战的容平,轻轻地笑了笑。
算了算了,是她欠他们的,就这样吧,富即安,不能太贪心,差不多就行了。容妍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终于,容平心满意足地抬起了头,容妍连忙拉着他起身,待到向陶冶道了谢之后,容妍逃也似的拉着容平离开,徒留陶冶起身站到了窗户前,若有所思地瞧着离开的容妍。
容妍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
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却容妍拉着容平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一路上容平絮絮叨叨地问了容妍很多问题,容妍或是搪塞过去,或是闭口不答,直看得容平皱起了细细的眉头,容妍也只当没看见。
到了家中,容妍索性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将房门一锁,容妍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上的房梁。
屋子里没有点灯,好在此时还不算是太晚,依稀有几缕晚霞透过窗子传来几分光亮,容妍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丝光亮渐渐消失,又为皎洁的月光所替代。
头疼啊,容妍梳理着近些天来遇到的事情,忽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死局。
虞琛此次前来,必定是因为银矿,而且,这银矿的规模应当还很大。
听虞琛的意思,陶冶该是皇商。可如果是皇商,那么他必定与朝中的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虞琛很明显地对陶冶没什么好脸色,那么……要么陶冶在朝中的关系就是虞琛,虞琛故意摆出来这样的一副模样,便是要撇清也陶冶的关系,好不被人发现两人。
要么……便是那人与虞琛是政敌,因此虞琛对陶冶毫不和颜悦色。
可是……陶冶家族的皇商身份,绝非近些年来才拥有的,而虞琛则是几年前才中举进入政界,一步步崭露头角的,也就是,陶冶在朝中的关系,真的是虞琛的政敌。
想着想着,容妍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
如果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样……那么,待到新帝羽翼丰满的那一刻,陶冶极其家族,便是一只被养肥了的羔羊,只待到新帝掌权,那便是新帝的祭品。
而自己……竟然和陶冶扯上了关系……容妍猛地坐了起来,打开了窗户,任由冷风吹向自己。
寒冷使人清醒。
但是,容妍没有想到的是,寒冷也能使人生病。
容妍吹了一夜的冷风,次日不负众望地生病了。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走马观花似的一一地浮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容妍的嗓子干燥疼痛,她低低地絮语着,只是无人能听清她到底了些什么。
一块冰凉的毛巾被放到了容妍的额头上,与此同时,一只手放到了容妍的脸上。
这只手冰凉而修长,容妍没能忍住这只手带来的诱惑,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将其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口中喃喃道:“别走……不许走……”
容妍只是贪图一时的凉爽,可是旁人就不这么想了,包括这只手的主人,也是满脸的尴尬,外加内心一丝丝的雀跃。
这只手,正是秦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