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却不知道此刻武幸心中作何想法,只觉得焦急一片,武幸可是先生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弟子,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谢嫦心知这个黑衣人有九成九的可能是为自己而来,怎么能让武幸替自己挡了灾?一边暗地里死命的催醒迷心蛊,一边娇喝道,“莫要伤她,有什么冲我来!”
黑衣大汉看着众人的态度,也是心知肚明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个娃娃是个重要人物,不由得志得意满起来,桀桀怪笑道,“你那一身的虫子,我可不敢靠近你,你跟我走,你们都不准追过来,等我到了安的地自然会放了这个娃娃,否则我可不保证我这手下没个轻重的……!”
话音戛然而止,大汉感觉胸口一痛,惊惧之下手一松武幸便掉落在地上,宋宁也抓准时机一把捞过武幸,另一只手一剑捅进壮汉心口结果了他。
发生的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汉睁着不敢置信的双眼仰倒在地没了声息。
宋宁也关切的问道,“阿武没事吧?”
武幸摇了摇头,示意宋宁也将她放下来,脚落在地上,走向那壮汉的尸体,费力的把一把匕首从壮汉的胸口上拔了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那一场并不是意外,而是壮汉部心神都在宋宁也和谢嫦身上,忽略了手上的这个娃娃,身上竟然带了一柄匕首。
或许就算发现,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一个四岁的女娃娃,骤然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傻大哭,哪有心思想起自己带了一把匕首?更何况也没有力气能够将匕首刺入人的身体。
可他却不知道,武幸不是一般的女娃娃,她日夜不辍的修炼了半个月的内力,每天还勤于练习基础招式,若论打斗可能连个七八岁大的牛童也打不过,可离得那么近,只是刺一下,又不费事。
而且武幸的情感极为淡薄,即使平日里她伪装的极好,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来,可她确实是不太能感觉到普通人近乎能的恐惧害怕之情的,所以即使遇到这种情况,她也能极为冷静平淡的做出在她看来极为自然的事来。
可她却不知道,她今天的表现都被谢嫦看在眼里,谢嫦对于这个阴月教唯一熟识的朋友还是非常上心的,刚刚的一举一动,谢嫦都屏住呼吸,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生怕那大汉一言不合就把刀架在武幸的脖子上。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也看到了,当时武幸被大汉抓着脖子,脸憋的通红,却依旧眼神平淡,不疾不徐的从身下抽出匕首反手毫不犹豫的刺入大汉胸口。
这个场面也许可以让谢嫦铭记一生,那一刻她觉得这个女娃娃不是她之前认识的可爱的阿五,而是一个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谢嫦眼神复杂的看着武幸,这也许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妖怪。
她甚至比自己,更像一个怪物。
宋宁也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只不过他所更为担心的是武幸的安危,他拍了拍武幸瘦弱的肩膀,像对一个大人一样夸奖她,“做得好,不过若有下次的话,记得要选择一击致命的地,比如咽喉,不要给敌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和机会。”
他并不觉得奇怪,武幸毕竟也了半个多月的武了,训练营里天赋稍微好一些的孩子,七八岁就能对敌人冷酷无情毫不手软,武幸虽然年纪了些,但是能被先生看中,天赋好些人早熟些,也是理所当然罢?
武幸闻言附和的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刚刚她整个身子都贴在大汉身前,又被钳制着不能动,看不见身后的一切,只能凭着记忆去刺他的胸口。
若是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不应该刺胸口,应该再耐心一些,瞅准时机摸清位置,一击毙命才是。
看了看周围狼藉的一片,武幸收回匕首,拿出揣在怀里的瓷瓶,松了口气,辛好没有摔坏。
她走到谢嫦的面前,仰头道,“阿嫦姐姐,这里都毁坏了,不能住人了,你到我的房间睡吧,我去先生房间睡。”
这样就又有理由和先生一起了,武幸不由觉得自己非常机智,那个死了的黑衣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谢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笑道,“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样定了。”武幸自顾自道,转身便要离开,刚才身上都沾了那个黑衣人的味道,难闻死了,今晚跟先生一起睡,要再去洗漱一次才行。
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跟谢嫦,她之前跟关毓清他们出去玩时,因为不喜欢关毓宁,没有告诉他们她的真实名字,不过现在谢嫦已经是自己人了,也可以让她知道。
她顿住了脚步,回头道,“对了,我的名字叫武幸,武功的武,幸运的幸,阿嫦姐姐还是可以叫我阿武。”
谢嫦怔怔的点了下头,目送着那身影离开,一时之间心头有些苦涩,她以为的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武幸,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武幸告诉了她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接纳了,又好像是没有,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看不到边的黑幕,重重的压下来,压的她喘不过来气,想要逃离,却不知道该往哪个向走,漫天遍地的,都是让她恐惧的黑暗。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从她被父母抛弃流落街头的那一刻起,她永远都不会有家了。
有时她也会趁着闲暇的时间努力去回想脑海中模糊不堪的记忆,她八岁之前到底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她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将她抛弃呢?
可是都记不起来,八岁之前的她好像生活在一个没有剥壳的鸡蛋里,浑浑噩噩混混沌沌,不知天地日月几何。
她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手上没了肉,右手上那一点点的怪异更加明显,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天生右手有缺陷,父母才会将她抛弃?
大拇指扭曲的向外翻着,骨节侧面紧紧贴着手背,她用左手向外掰扯,却疼的钻心,掰不动,她放弃了。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她被父母抛弃,她被化虚门拒绝进入武,都是因为这一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