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多想,武幸摇摇头抛却那入耳的哭声,转身回了先生的院子。
钻进自己的房间,武幸先是写了几张大字,便洗漱好躺在床上,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修炼内功。
程砚秋还没有回去,他上山后并没有先去启祥殿复命,而是直接来到了一间二道门的院子。
穿过两道大门,走过长长的回廊,便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程砚秋嘴角不由自主的挂上笑意,等到侍女通传过后,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黑色锦袍上绣着金色的太阳纹,面容白净杏眼圆睁的少年正坐在一个黄花木的摇篮前,逗弄着里面的孩子。
白胖的孩子带着虎头帽,极为欢实的捧场,咯咯笑着,伸手去抓少年肩膀两边垂下的头发。
见到程砚秋过来,少年便抱起那奶娃娃,笑道,“看看是谁来了,我们阿雪的舅舅来找阿雪玩啦!”
奶娃娃含糊不清的跟着舌道,“啾啾!”
程砚秋闻言答应了一声,面上笑容如春风化雪般展开来,眼神也更加温柔。
这抱着孩子的少年正是阴月教的教主彭泽扬,怀里的奶娃娃,则是他如今还不满两周岁的独生子,彭雪奡。
程砚秋将手里的布老虎递到彭雪奡的面前,只长了几颗乳牙的奶娃娃兴奋的嗷呜一口咬上去,惹得两个大人扑哧笑出声。
彭泽扬好笑的将布老虎从奶娃娃的嘴里拽出来,解释道,“阿雪,这次舅舅给你带的可不是好吃的。”
里间走出来一个柔弱纤美的贵妇人,华贵的锦缎包裹着风姿绰约的身段,头上的灵蛇髻随着走动摇摇欲坠,金步摇看着让人有些晃眼睛。
她面容清丽,双眸似一泓清水,盈盈笑意含在其中,眼角微弯红唇轻启,道出了一声,“阿兄。”
程砚秋点点头,关切道,“阿素今日身体可还好?”
程素柔胎里就带着弱,出生不久爹娘就接连而去,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就算家中有些老忠仆,可还是及不上血脉亲情,因此二人从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她因为身子弱的缘故,从便是三天两头的生病,皆是程砚秋床前照顾,武也得不好,至今也只是个强身健体的水平,却没达到强身健体的目标。
来她嫁入了圣教,程砚秋念着她身子弱,也是不想让她诞下子嗣的,便真的喜爱孩子,选个家世清白的女子,抱养一个来便是,可程素柔态度坚决,一定要生下自己和彭泽扬的孩子,给彭泽扬留下一个后人来。
却也因此伤了身子,自从生产后,连风也吹不得,只能日日待在房中喝些苦药水。
“好多了,昨日趁着婆婆给阿雪洗澡,还跟夫君一起出去闲逛了一会儿。”程素柔点头道。
彭泽扬怀中的奶娃娃一看娘亲来了,便吱吱哇哇的伸出两只藕节似的胳膊,要她抱。
程素柔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就是粘人,离不开我。”
她抱起奶娃娃,有些吃力,“哎呀,我们阿雪都这么沉了。”
“可不是呢,马上就要两周岁了。”彭泽扬连忙跟在后面扶着,生怕程素柔力气太抱不住他两人一起摔倒,他有些心疼自己的妻子,有些责怪道,“阿雪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阿娘,我抱着不好吗?”
阿雪听不懂他的话,只被他心翼翼的动作逗得咯咯直笑,兴奋的程素柔怀里扭动着。
阿雪虽然不怕人,却也不怎么亲他,几个人若站在面前一齐叫他抱,他第一个选的准是自己阿娘,其次就是选婆婆,连第二也没这两个大男人的份。
到底,还是当初生产时候伤了身子,程素柔在房中静养了一年之久,孩子离不开亲娘,亲娘又见不得风,两人进去看望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怪孩子不亲近了。
彭泽扬跟妻子分离了将近一年,日日急的抓心挠肺,好不容易等妻子身体好些了,便日日跟她黏在一起,笑言道,“有了阿雪,我也算后继有人,今后便再不要旁的孩子了,只我跟阿素两人就够了。”
程砚秋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便是你想让阿素再孕育子嗣,我也是不肯的。”
彭泽扬嘿嘿两声,“大舅哥,别生气嘛。”
程砚秋斜睨他一眼,不置一词。
彭泽扬又讨好道,“一饭泯恩仇,大舅哥吃完这顿,往事就别在提啦!”
程素柔进了里间,将孩子哄睡,便出来与二人一同坐在桌前,旁边早有侍女将饭菜一一呈上,摆在桌上五花八门有许多花样。
彭泽扬倒了两杯酒,递给程砚秋,“这杯酒就当是给舅兄接风洗尘了,舅兄请。”
程砚秋接过酒杯饮尽,惊奇道,“好酒!”
彭泽扬不好杯中物,怎么会识得此好酒?
“这可是阿素专给你留的,就等你今日回来启封畅饮呢。”
程砚秋闻言心中受用,转头温声道,“阿素有心了。”
“阿兄喜欢就好。”程素柔抿嘴一笑。
三人围坐一桌,言笑晏晏,倒真是看起来气氛温馨的一家人。
酒足饭饱,夜也深了,彭泽扬酒量不怎么好,此时已经是微醺,大着舌头道,“来,舅兄,再来一杯!”
程砚秋皱眉,提起彭泽扬的衣领,对程素柔道,“他既醉了,我便送他回启祥殿吧,免得他酒醉半夜惊扰你。”
程素柔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那就麻烦阿兄了。”
罢,唤侍女来收拾了桌上狼藉,程砚秋带着彭泽扬出门,踏出门来,冷风一吹,激的彭泽扬清醒了些许,他神志不清的抬头看程砚秋,奇怪,今日大舅兄怎么变得这么高大?
他愣愣的问,“舅兄,怎么了?”
出了梧桐苑的门,遇到的人可就不一定是教中心腹了,程砚秋将彭泽扬由拖改扶,可不能让彭泽扬这个魔教教主堕了脸面。
只是看着一身酒气的彭泽扬,还是有些叹气,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妹婿兼上司?
程砚秋辛辛苦苦将人送回启祥殿,身上衣服都被彭泽扬蹭的皱了,便索性唤侍女叫来热水,在启祥殿洗去一身酒气,换了新衣衫,才回自己的院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