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车队已经到了玉楼的门口,秋月慈颔首道,“几位辛苦了,替我多谢贵教程先生。”
那黑斗篷弟子沉默的点了点头,便又带着一长串的空车离开。
秋月慈怔怔的目送,突然发现人群之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有些喜出望外,继而如春风化冰般露出一抹带着暖意的笑。
她原不奢望谢嫦能来,毕竟之前发生的种种往事,恐怕都在谢嫦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虽然秋月慈不仅没有参与其中,还帮了谢嫦,可那些人和事都和她息息相关,若是看到她,定然会引起谢嫦的伤心往事。
红衣白裙带着兜帽的女子发现秋月慈看到了她,转身就想离开,秋月慈连忙叫道,“等一等!”
谢嫦回头冷淡的看她一眼,秋月慈看到谢嫦衰老了十岁的面容,和鬓边的白发,愣了一下,迟疑的道,“阿嫦……”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怕是那一晚,还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体贴的没有将话问出口,秋月慈忽略掉谢嫦身上的异样,笑道,“来都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谢嫦平静道,“我只是看一眼就走。”
免得心中会有愧疚。
她没有半分触动,想来是她的心肠已经够冷够硬了。
武幸回去后,便去看了满,昨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怕打扰了她便没有去,只是却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满竟然从开春过后,每月下山时,都会带一串冰糖葫芦送过来。
在绒花镇日日浴血奋战,除了练功杀人以外,还要习琴谱棋谱,她每天都很忙,没有刚到圣教之时那么重视口腹之欲了,仔细想来,上一次吃甜食,还是在过年之前,满送来的那串糖葫芦。
想起那甜滋滋的味道,武幸有些期待的加快了脚步。
满的个子抽条了很多,十五岁的少女,比起去年那平平的身板,已经发育的玲珑有致,胸前托出美好的弧度,穿着清凉的薄粉色纱衣,显露出少女的娇俏。
武幸勾起唇角,自然的叫道,“满姐姐。”
“阿武。”满摸了摸她的头,盈盈笑道,“这么久不见,还担心你把我忘了。”
“满姐姐对我那么好,还每月都记着给我带冰糖葫芦,怎么会忘了呢?”武幸撒娇道。
满蹙眉惋惜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我每次下山都会买一串回来,可惜都没能让你吃到。”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武幸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将她身上那股与教中弟子来像的冷厉都冲淡了许多。
武幸突然想起昨日在先生案前看到的密报,皱着眉头嘱咐,“对了,满姐姐,教中最近时有泄露消息,先生怀疑是教中有内贼,正在密查,你若是看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可要离远一些,免得贼人被发现了,狗急跳墙伤了你。”
满惊讶的睁大眼睛,担忧道,“是么?那真是太可怕了,教中竟然有内鬼,希望先生能早日抓到这个人,不过这些话你可不要随便对别人,先生信任你,你可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那是当然,”武幸认真道,“也就是满姐姐你我才,若是旁人,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满欣慰的笑了笑,“自是如此,你我之间怎可与一般人相提并论?”
……
经过半年的日夜相对,谢嫦对武幸逐渐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莫名的就交付了一些信任,除了蛊没解,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找她吃下一条恶心的胖虫子,便不再日日拘着她了,谢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鼓内功和蛊虫,武幸便也多了些时间,每日练完功,便下山去玉楼。
她的轻功风云渡已经足够支撑她来回曲塘镇了,可满每次下山还是会给她带冰糖葫芦回来,武幸没有戳穿,略带着享受接受了满的这份心意。
转眼又是快到中秋节了,武幸来圣教的日子,也满了一年。
院门前的青玉竹与往年一样青翠,清冷的院却多了几分人气,就连程砚秋的书房内,案上都摆着一个不符合他风格的布老虎。
前来禀报的弟子对此熟视无睹,恭敬道,“已经将消息泄露时所有进出教内的弟子都排查完毕,没有可疑人物。”
程砚秋皱眉低头沉思,能够接触到内部消息的,基都是教中有些身份地位的弟子,这些人大多都是生在圣教长在圣教,且家都在教中任职,没有理由背叛,可消息的走漏却又是货真价实,也许该换个向查?
或许那个内贼并不是教内高级弟子,而是他们身边那些不起眼的人,那么会有哪些呢?那些堂主身边的姬妾?可她们并不能自由随意的下山。
程砚秋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转头看着武幸,武幸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懵懂的回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程砚秋迟疑起来,其实也不一定,泄露的消息里有好多也不是他手里的,这件事应该跟武幸没有关系。
他揉着眉心有些头痛道,“继续查,这次不仅限于弟子,将所有进出教内的可疑人员部排查一遍。”
弟子领命而去。
武幸面前的棋局上,黑子已经走到死路,便是勉强救活,也是无力回天,白子势如破竹,将黑子团团围住。
她没有再继续落子,而是低着头发呆,抹额尾端的丝带从耳侧垂落到胸前。
“阿武在想什么?”程砚秋问道。
武幸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自从来到圣教以后,她已经很少发呆了,不知为何,刚刚棋局陷入颓势,她就脑袋突然放空了一瞬。
但是她也不好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便随口诌道,“在想中秋的月饼。”
程砚秋失笑,“馋猫。”
宠溺的一笑,他忽然想到,去年的中秋,武幸就是拿着一块咬过的月饼,在清冷的月光下,走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