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秋回到圣教后,便看到案上那厚厚一叠的密报,他不耐烦看,坐在案前的太师椅上,沉声道,“讲。”
即便他不看,属下也不敢有所欺瞒,低头恭敬的道,“经过对教上下的盘查,已经查出,消息泄露是在新历八年中秋之后,这期间,不论身份,有规律经常出入教中的有八人,都在名单上。”
弟子从一叠密报中抽出一张纸呈上,程砚秋随手接过,心中一动,突然问道,“这其中可有一个叫江满的?”
弟子有些诧异,却还是恭敬道,“是,这个江满是厨房管采买的杂役,每月都要下山两次,只不过她每次接触的都是以往在山下采办的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而且她也是事堂堂主的姬妾,虽然上次被先生发话让她回了仆役所,但是两人还一直保留着关系。”
“唯一有所奇怪的是,她每次下山必定在街边买一串糖葫芦,是给阿武姑娘所带,只是她身边每次都有人陪同,并没有多余的话,那卖糖葫芦的也查了,祖籍便是阳曲塘,打生活在曲塘镇的,卖糖葫芦也有七八年了,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姬妾……糖葫芦……
程砚秋皱着眉思忖,这时武幸在门外已经听到了几句,走了进来。
“先生。”武幸唤道。
她仰头祈求,“再等我一段时间可好?我知道是她。”
程砚秋叹了口气,武幸与江满关系好,有些感情舍不得下手也是常理,江满不过是一个棋子,若真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会放进来当卧底,便是给武幸处置也无妨,于是便叮嘱道,“最好将她知道的消息都问出来。”
武幸点头表示明白。
时间又悄悄溜走了半个月,武幸将所有都准备好,便去找了江满。
江满最近心情不大好,也是,办砸了事情,她又有暴露的风险,心情怎么会好呢?
这一日正是她下山采办的时间,武幸在回圣教的路上拦下了她,随行之人认得武幸的身份,接过江满手中的西,便赶着车先行回圣教了,只留下武幸和江满两个人。
江满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武幸,她接过撕开了油纸,咬下上面一个红彤彤酸酸甜甜的山楂果子,含在嘴里,一侧的脸颊被饱满的山楂鼓囊出一个凸起的包。
满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揉揉武幸的头,笑问道,“怎么了?”
“心情不好,满姐姐,我们一块儿去走走吧。”武幸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
“好啊,阿武怎么心情不好了,跟姐姐,姐姐帮你。”
武幸拉着她的手,往半山腰处的密林走,地上是堆积的厚厚的树叶,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走着很是艰难。
到了前面看到一颗倒塌的树木横躺在地上,武幸拂去上面的落叶,蹲坐在上面,双手托腮,用苦恼忧郁的语气道,“满姐姐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家人的事情?”
闻言满心中有些警惕,面上却满是想念家人的失落,“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一次么?”
“我想知道详细一点,你你父母遭难去世,是被谁所杀?你弟弟托付给一位伯父,是在哪?哪一位伯父?若是下次跟先生下山,不定还能去见见他,帮你传个话。”武幸幽幽问道。
满心中紧张,不自然的笑道,“我那时还,已经不记得了,伯父是父亲的一位朋友,他到处漂泊,四海为家,并没有固定的住处。”
“是这样吗?”
满迟疑的点点头,武幸不再深究,突然打了个直球,问道,“是你的伯父,以你弟弟为条件,让你来圣教做内应的么?”
满一惊,兀自勉强笑道,“阿武,你这是在什么,我听不懂。”
武幸没有话,直盯盯的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满看武幸如此笃定的模样,心中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再伪装也没什么意义,冷笑道,“所以现在是做什么?附近应该已经埋伏了许多人吧,先让你来套话?”
抓一个江满,应该还不用提前设埋伏吧?武幸摇了摇头,“不是的,这附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自己发现的,没有告诉先生。”
武幸转头看向地面,低声道,“若是你现在离开,也不会有人拦你。”
江满惊疑不定的看着武幸,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潜伏进圣教的计划,竟然就被这么一个她从没有放在眼里的娃娃给破坏了?
只是既然武幸都已经知道了,程砚秋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事情败露,即便现在杀了武幸,她再留在圣教也是无用功,还是不如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还能有别的机会。
只是毕竟整个阳都是阴月教的底盘,她孤身一人想要逃脱实在过于艰难,与她接头的暗线只有那个卖糖葫芦的乡野贩,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那人才因为她的错误情报损失了一大批人手,心中生气,定然也不会帮她。
不如挟持武幸,程砚秋那么重视她,不定能成为她的一线生机。
心中一动,江满拔下头上的蝴蝶簪,一手圈住武幸将她钳制在怀里,蝴蝶簪的尖端顶在了武幸脖颈的大动脉上。
“别动,”江满冷声威胁道,“等我安了就放了你。”
这已经不是武幸第一次被人挟持了,她丝毫没有惊慌,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你果然会武功。”
怪不得,那天早上她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少废话,这附近真的没有埋伏?”江满还是不信她讲的话,想要再次确定。
武幸平静的道,“是,没有人,我没有骗你,刚刚也给了你一次离开的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
想起宋宁也过的一击毙命那句话,手中的匕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下偏了一寸,没有刺她的要害。
冷不丁右肩肋下一阵刺痛,江满心道不妙,握紧手中的蝴蝶簪就要下狠手,武幸两指捏住蝴蝶簪,那尖锐的顶端便不得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