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虽然死了,可她带来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
意识到阳不再如铁桶一般,已经被人钻开了缝隙,程砚秋下令严查,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这个冬天,对于阳境内的平民百姓来,又是担惊受怕的一年。
孟寻是大长老手下,程砚秋不好俎代庖,大长老便轻轻带过,简单罚了他三十鞭了事,不过就算是只有三十鞭,刑堂下手,他这个冬天是别想下床了。
唐飞霜自请去英魂祠守夜,与他的父母第一次过了一个特殊的年,原开朗活泼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在圣教内几乎失去了存在感,武幸已经很少再见到他了。
冬日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怕冷的秋月慈早已披上了狐狸毛大氅,她哈着气看着街上银装素裹,笑弯了眼。
真好,在常阳,可见不到这么大的雪呢。
也不知先生在做什么,忙完了没有?
真想变成一片雪花,落在先生的肩头,这样就能一直看着他了。
又是一年春,大长老觉得程砚秋住着那个偏僻无名的院子不合适,以往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简陋随意些也就罢了,现在圣教正是需要程砚秋主持大局的时候,再这样就有些不合身份了。
程砚秋不置可否,虽然她不觉得住偏僻一些有何不好,但他的院子实在太,值守的人也没安排,武幸住的还是原来当做杂货间的耳房。
于是矜持的点头,便也同意了大长老的提议。
临到起名时,程砚秋随意瞟了一眼桌上的丹阳松烟墨,信笔在纸上挥洒下松烟院三个字,送去让事堂的人制作了牌匾。
就这样,武幸和程砚秋住进了离启祥殿只有一步之遥的松烟院。
春意盎然,杨花飞尽,柳絮飘零,走在路上让人睁不开眼,秋月慈便是在这个时候,送来了一封邀请的书信。
信上邀请武幸和程砚秋一起去踏青游玩。
程砚秋原不想去的,可是秋月慈在信上,她要用他欠她的那个要求。
程砚秋皱眉,那个要求来只是为了保她的命的,她怎能如此随意轻易的用掉?
真是不可理喻。
心里虽然如此想,程砚秋还是口嫌体直的去了。
三人乘坐马车出行,曲塘镇外唯一的山就是曲塘山,可圣教就坐落在曲塘山上,整座曲塘山都是圣教的地盘上,哪有人敢踏青?
所以她们去的,自然是龙泉湖的边上。
平静的湖面上几艘船悠悠的飘着,刚刚化冻的湖水上海浮着几块儿坚冰,手伸进去冰冷刺骨,懂得瑟瑟发抖。
湖边青涩的草地上冒出绿油油的新芽,三三两两的人谈笑自若,吟诗作画,还有些仕女带着纬帽,在青草地上铺了一层绸布,跪坐在上面,掩着嘴声的这些什么。
有几个打渔的渔民在下游处离他们有些远,似是已经对今天的收获满意,正在收准备回家。
武幸觉得面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在记忆中翻找了一番,才想起来,塘下村离这里极近,不到一公里的路程。
她更幼一些的时候,村子里的孩子经常赤着脚跑到龙泉湖分流的溪里摸鱼捉虾,她便也慢吞吞的跟着在后面捡漏,这样就算她没有拾到柴火,娘也不会骂她,娘会把她捡来的鱼虾加上野菜煮成汤,喂给哥哥和妹妹喝,对,没有她的份。
她只能在一旁咕咚咕咚的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
武幸虽然不怎么想念她的爹娘,可来都来了,看看也好,她转头对先生请求,“先生,我想去家里看看。”
程砚秋对于她还记得自己家在哪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觉得是多打一点事,稍微点点头,便同意了,“去吧,早些回来。”
武幸便露出甜甜的笑容,道了一声是,运起轻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塘下村。
塘下村村口的老槐树依旧那么挺直粗壮,将近两年的光景在它身上毫无变化,一座座杂乱无章的土瓦房屋像蜘蛛一样围着中心店层层涟漪般散开,有些实在穷的叮当响的人家,便连土瓦片都没铺,用的是茅草卷,茅草卷这种西看着是挺遮风挡雨,可是容易掉,雪一大就掉,武幸用轻功在上面走几圈,也会掉。
若是哪来练轻功该是不错的,武幸这样想着,走进了村落
刚刚走过老槐树的树荫下,便看到村长吧嗒吧嗒的踱着步多来,心翼翼的道,“公子,找人啊?”
武幸家跟村长家,还算得上是邻居呢,两家相隔也就四五丈远,这要是再隔出个院子来,两边房门一通,就要变成一家人了。
看着她长大的村长爷爷竟然不认识她了,不过也正常,她脸颊上有肉了,也长高了,脸上不再脏兮兮的,看起来也算是个粉雕玉琢的致可爱童,村长见她穿的气派,便是觉得有两分相熟,也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吧。
武幸垫着脚看了看爹娘紧闭的门窗后,屋子里冰冷冷的没有人气,她疑惑的问村长,“这家的人呢?”
村长没有轻视她只是一个娃娃,叹了口气笑道,“回娘家住着要钱去了,为了个儿子读书的事情,亲戚朋友得罪了个遍,家里三个闺女也卖出去,可怜哟!”
武幸从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可怜那三个闺女,还是可怜这一家人,不过武幸也是属于这三个闺女中其中的一员,有些惊讶,怎么三丫也被卖出去了?
按理来算,三丫今年才两岁多一点啊,卖给别人,什么也不会,被打死怎么办?
武幸情真意切的为她操着心,又多问了一句,“这家第三个闺女,卖给谁了?”
“镇子里的财主家,做童养媳去了吧,那姑娘,主家肯定不让出门,没人见到过,也没什么消息传来。”村长眯着沧桑的双眼不确定道。
武幸闻言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看来今日是见不到爹娘他们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见的,他们对她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