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柏公寓,孟紫怡家。
今天,孟紫怡下班回家,车行过程中,途经一间花店,孟紫怡一时兴起便让司机尤叔靠边停车,然后,她娉娉袅袅下了车,买了一束清幽素雅的杜鹃花回来。眼下,孟紫怡正闲然自得杵在餐桌边上优哉游哉插花呢,好等胡靖扬回来时,显摆显摆。
忽而,搁于花瓶旁边一衣带水的手机乍响,孟紫怡捏起手机,瞅了眼来电显示,是她的朋友兼租客张甜甜。孟天祥在世时,买了一套房子用以出租,即是张甜甜她们现住的桦林居3号单元楼171公寓,楚言也买了一套,则是孙媛媛现居的夏荷苑1号单元楼13公寓,当然,这两套房子后来都变成了遗产的一部分,悉数由孟紫怡继承。
孟紫怡葱白纤长的手指一划,接听起电话,“喂,甜甜。”
瑶音未落,那边张甜甜苦闷憋屈的哀嚎,随即传来,“紫怡,我们楼上181的浴缸漏水,渗得我们楼下的浴室滴滴哒哒像水帘洞似的,奈何,楼上那位业主时常不在家,我们没法和他直接沟通,物管那边眼瞧着我们是租客,对我们爱答不理的,你能过来帮我们处理一下吗?”
“这么惨啊,那行,你或者你另外两位室友什么时候有空?我配合你们的时间过去一趟,争取尽快帮你们解决。”孟紫怡单手拄着手机,笑语。
张甜甜急不可耐,脆生生,开腔,“紫怡,你现在有时间吗?这事已经困扰我们几天了,刻不容缓,我的两个室友今早飞巴黎了,我今晚深夜飞意大利,这事要是今天不解决,待几天后我们回来,浴室可能已经水灾了。”
“没问题,我如今正好有空。”孟紫怡从善如流,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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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甜甜所租赁的公寓位于桦林居,除了她,还有两名室友与她同住,三人是同一家航空公司的空姐,孟紫怡与她们年龄相仿,时不时互约逛街,喝下午茶什么的,两年下来,俨然成了好朋友。
“叮”的一声。
电梯抵达,一身浅黄色连衣裙的孟紫怡抬脚迈出电梯,青春甜美,款步姗姗,片会,她按响171号门铃,张甜甜笑盈盈开门,把孟紫怡迎了进去,尔后,带着孟紫怡来到浴室。
孟紫怡抬头一瞅,可不就是水帘洞么,何其贴切,见状,孟紫怡立马拨打了物管的电话,因是业主亲自致电,物管来得很快。
当孟紫怡看到物管递过来的楼上181号业主的资料时,不由得感叹世界真啊,181的业主居然是胡靖扬。
孟紫怡阖上件夹,交还给物管,明眸倩笑,“可以了,谢谢,这件事我会自行与楼上的业主协商。”
“孟姐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嘱咐我们,我们会尽力为您解决。”物管礼貌一颔首,接着,手抱件夹离去。
孟紫怡偏头,凝视着张甜甜明丽俏媚的五官,漾笑,“甜甜,你今晚放心飞意大利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紫怡,你一个人没问题吗?你可能不知,楼上那位除了偶尔带不同的女人回来**一度,平日不常住这里,很难见着他人的。”张甜甜拧眉,忧虑开腔。
孟紫怡听后,当即,感觉到一股子酸气正欢快地涌上喉咙,酸得她牙齿发软,继而,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句,死男人。
“是吗?那甜甜你最近可有见过他?”孟紫怡看似微笑如花,实则醋海翻波,她拐弯抹角,探问。
张甜甜不疑有他,皱眉思忖,“嗯…貌似有半年不曾见过他了吧。”话音未落,张甜甜不以为意,挥挥手,“哎呀,他们这些有钱男人狡兔三窟,指不定转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纵然金屋藏娇,也未可知。”
闻言,孟紫怡不自觉地清清嗓子,金屋藏娇的那个“娇”是她吗?
后来,孟紫怡也算弄清了胡靖扬的这几个住处,白湖别墅区号别墅是胡靖扬定居所在,勉强称作为家。柏宁苑1号单元楼公寓,严格来,不属于胡靖扬个人,属于公司,柏宁苑同样是凯集团所开发的,落成后,留下1号单元楼的15至层作为凯集团高管宿舍,当然也包括胡靖扬的公寓,所以他是不会带女人去那边的。还有就是这桦林居3号单元楼181公寓,则是胡靖扬个人的,从前多数用于张甜甜所的**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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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后,孟紫怡搭乘出租车来到了凯集团,起来,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踏进凯大楼,哪怕是上次签卖地合同,最终也是约在了律师事务所,因此,无缘走进这里。鉴于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所以,公司里人不多,大堂更是寥寥可数,孟紫怡一迈入这金碧辉煌的大堂,即见沈江守候在电梯口。
眼瞅着身穿浅黄色连衣裙的孟紫怡,长发飘飘,袅袅婷婷走来,沈江步履沉稳上前,瞩望着孟紫怡凝眸浅笑的脸,恭敬开腔,“胡太太,您好,胡总尚在开会,他吩咐我来接您。”
“有劳沈助理。”孟紫怡婉婉有仪,笑妍。
孟紫怡跟随着沈江搭乘总裁专用电梯,来到了最顶层,谁知,一踏进胡靖扬办公室,迎接她的居然是一室纷乱,非但纸张满天飞,桌椅还倒西歪,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孟紫怡懵圈,遂而,徐徐偏头,瞅向身侧的沈江,但见沈江镇定自若,大有习以为常的架势,于是,孟紫怡又再扭头,傻眼目视前,怎料,甫地,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手拄高尔夫球杆,不知从哪个角落横冲而出,吓了孟紫怡好一跳。
男孩虎头虎脑,很是可爱,他骨碌碌的眼睛瞠得大大的,与孟紫怡大眼瞪眼,少许,男孩率先按奈不住,童稚发问,“你谁啊?干嘛进来妨碍我打球?先来后到,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去别的地玩吧。”
孟紫怡眼看男孩灵活泼,又痞又帅,有心逗弄他,从而,双手叉腰,鼓起腮帮子,与他抬杠,“我就不,我看上这里了,男生应该让女生。”
“大人应该让孩,我才五岁。”男孩怙恃着自己年纪,抬头挺胸,反驳得很是理直气壮。
以大欺,着实不太光明磊落,兼且,有损她一贯的威名,孟紫怡些许语塞,停顿几许,思量下,恰在此时,一道低醇戏谑的笑音横加进来,“你出息啊,跟一孩子斗嘴,你都能输。”
闻言,孟紫怡纤萝般的窈娆脊背僵了僵,尚未转身,面前的男孩,旋而,扔下高尔夫球杆,飞奔扑向身后那个男人。
孟紫怡慢慢转身,目光所及,高大端伟的胡靖扬抱起玉雪可爱的男孩,满面慈笑,身后跟随着助理袁杰和秘书艾迪。然而,孟紫怡水灵灵的眼睛只专注于眼前这一大一,不知缘何,孟紫怡鬼使神差,问了句,“你儿子?”
伫立良久的沈江忍俊不住,噗嗤一笑,袁杰索性捧腹大笑,男孩不明所以,乌亮的眼球滴溜溜地转,艾迪则脸颊通红,低垂着头。
“你倒是给我生一个啊?”胡靖扬眸光温邃,瞟向眼睛睁圆了的孟紫怡,笑谑。
孟紫怡臊得慌,这死男人口不择言,也不瞅瞅周围的状况,他一开腔,两位男助理当即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红了,那位女秘书更夸张,干脆把头低到地板上了。
半会,艾迪上前两步,从胡靖扬手上接过男孩,尔后,窘迫地瞅向孟紫怡,尴尬扯笑,“不好意思,胡太太,今天家里保姆请假,孩子放后没人看顾,胡总体恤,让我把孩子接来公司,我儿子调皮不懂事,叨扰到您了。”
孟紫怡糗然,她今天智商貌似不在线,无端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须臾,孟紫怡嫣然一笑,化解困窘,“没有叨扰,我见他不怕生,故意和他闹着玩的。”
艾迪弯唇,笑涡浅浅,然后,她垂眸,温柔低斥,“,你这捣蛋鬼,是不是又淘气了?你瞧瞧,你又把胡叔叔的办公室弄得乱糟糟的,赶紧跟胡叔叔道歉。”
依言,抬首,仰望着眉目温濡的胡靖扬,奶声奶气,道,“对不起,胡叔叔,不是故意的,在打球。”
胡靖扬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了摸黑漆漆的发顶,淡笑,“无妨,左右最后也是你妈妈负责收拾,要是喜欢打球,待胡叔叔得空,便带你去高尔夫球场痛痛快快打一场。”话落,欢喜拍掌,点头,随而,胡靖扬掀眸,视线落向艾迪抱着孩子,温婉如水的脸,“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给袁杰他们就行。”
艾迪迟疑了下,点头,“谢谢胡总,再见胡总。”顿了顿,艾迪笑望着清黛娆娆的孟紫怡,补充,“再见胡太太。”
孟紫怡抬脚上前,素手握上胖乎乎的藕臂,水汪汪的鹿眼,目不转睛盯视着他,“,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关键是阿姨觉得你比胡叔叔帅多了,你给阿姨亲一下,行吗?”
胡靖扬哑然,抽了抽唇角,忍笑许久的沈江和袁杰则再也绷不住了,随即,开怀大笑,就连艾迪也止不住莞尔。
其余人等离开后,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仅剩下孟紫怡和胡靖扬,胡靖扬长臂一伸,勒紧孟紫怡细腰,把人箍到跟前来,寒栗栗,发问,“比我帅?”
孟紫怡双手揪拄胡靖扬衬衫衣领,不答反问,笑如花靥,“那么老公,人家与那些曾经在桦林居被你宠幸过的佳人相比,是不尽人意呢,还是不遑多让啊?”
话落,孟紫怡撅嘴,推开胡靖扬,双手环臂,娇瞪着他。
胡靖扬扶额,怎的就这么背呢?世间缘分果真妙不可言呐,面对孟紫怡了若指掌的一问,胡靖扬百口莫辩,他上前两步,从后搂紧孟紫怡,深醇低哄,“好啦,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孟紫怡气哼哼扭头,清媚的腮帮子鼓成河豚脸,胡靖扬哄逗无果,末了,干脆把孟紫怡拉进休息室,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两个时后,孟紫怡撇着头,颐靥绯红,冲着胡靖扬摊开手心,嘟囔,“桦林居181公寓的门卡呢?”
胡靖扬笑了笑,攥着孟紫怡的手,把门卡轻搁在她手心,孟紫怡拿到了门卡,于是,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岂料,胡靖扬非但不放,反而把她拽到跟前来,拥紧在怀中,“我待会儿要去F市出一趟差,预计明天晚上就回来了,我先送你到桦林居,再去机场,只是,你别忙活得太晚。”
“啊?待会儿就走啦?”孟紫怡抬首,缱绻难舍地注视着胡靖扬,嘟了嘟嘴,胡靖扬无奈点头。
孟紫怡轻叹,挨靠在胡靖扬胸膛,离情依依,“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当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实属不容易啊,胡靖扬,你得补偿我,爱我一生一世,白首不渝。”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紫怡,我这人贪心,何止爱你一生一世啊,爱你生生世世。”胡靖扬凑近孟紫怡耳畔,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人世沧桑,变化无,此时心甜意洽的孟紫怡何曾想到,自己与胡靖扬不过是分别一天,殊不知,再度相见时,便已是桑田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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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紫怡请来了装修师傅,把桦林居公寓的问题处理好,然后,送走装修师傅,迈出区,彼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晚风瑟瑟,星斗阑干,孟紫怡在区门口,伸手接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热情询问,“姐,去哪里?”
金柏公寓四个字尚未脱口,孟紫怡单肩包里的手机忽而响起,她掏出手机一瞅,是苏珩,孟紫怡其实并不是很想接,奈何,现下都已经11点多了,苏珩这个时候打来,孟紫怡担心有什么急事,遂而,不情不愿,纤指一划,附耳。
半时后,孟紫怡步履匆匆赶到医院住院部,电梯门一开,即见孙媛媛伫立在此,把她拦截在走廊尽头。
孟紫怡清眸惶悚,上前,握紧孙媛媛的手,慌急询问,“媛媛,沁的情况怎么样?不是一切都事过境迁,否极泰来了吗?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吞安眠药自杀呀?”
“怡,你冷静点,苏沁她已经没事了,眼下正在病房里休息,她的家人都陪着她呢。我之所以把你拦截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苏沁这次自杀,事有蹊跷。”孙媛媛反握孟紫怡的手,郑重其事,接腔,“怡,你听着,你素来聪慧,我不怕你看不出来苏沁在算计你,可我怕你明明看出了这是算计,却依然委屈自己跳下去。”
孟紫怡静静推开病房的门,但仍旧引来了苏家人的关注,孟紫怡在他们怪异的瞩视下,点了点头,勉强算作打招呼,目之所及,病房里不曾开灯,却见窗外月华如水,洒进室内遍地成霜,倒也未至于太过昏暗,然而,现场气氛诡谲,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孟紫怡心里发慌,细步踱向病床边,眼波楚楚,轻喊了声,“沁……”
病床上,于黑暗中,面白如纸的苏沁缓缓睁开眼睛,瞅了瞅孟紫怡,虚弱一笑,尔后,有气无力地对苏家人,“爸,妈,哥,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怡聊。”
待苏家人都离开后,孟紫怡惴惴不安坐到床边,莞然而笑,“沁,你现在身体还虚弱,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好不好?”
苏沁泪流满面,声泪俱下,向孟紫怡泣诉,“对不起,怡,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是我心不由己,我真的很爱他。我原想给自己一个解脱,给你一份安稳,奈何,事与愿违,命不该绝,怡,我暗恋他好久了,我很痛苦……”
孟紫怡的心猛然一咯噔,一个昭然若揭的发现,呼之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铺天盖地。尽管苏沁不曾言明,可也足够孟紫怡发现苏沁口中那个芳心暗许的“他”,就是自己的隐婚丈夫胡靖扬,霎时,这一惊雷般的发现,劈得孟紫怡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