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婴的脸色来难看,他盯着渔的双眼逐渐起了波痕。
“我记得我当初就很厌恶你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瞧着渔,忽然勾起唇角轻笑了几声。
也正是因为这份厌恶,所以在玉折卿当初出事的时候,鸾婴既没有选择出手相助,也未曾选择落井下石,而是漠然的选择旁观。这样不会沾染他一身的血腥,也乐得自在不需要受到良心谴责。
天界里,鸾婴一向活得逍遥自在,也是最置身事外的一人。
渔闻言挑了挑眉,她自然不会在意鸾婴的话,只是采取不断的语言试探,“你不满我,我亦不喜你,那这场可有可无的对话不也罢。若是想知道阿衡拜托我调查的事,你就自己去问阿衡吧。”
她特意强调了“调查”二字,果不其然瞧见鸾婴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紧张。
鸾婴一身漆黑夜行服,朝渔靠近几步。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渔的对手,但多多少少还是得试一试。若阿衡当真怀疑起那件事,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想到这,鸾婴头脑一片混乱,竟然有些不清醒的幻化出配剑握在手掌心。
瞧见配剑,渔唇角不由得上扬,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嘲弄,“哎呀呀,不得了了,只有这么一件事不能告诉星君,星君便要对我动手了?”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觉得那剑周身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很是熟悉,渔半眯着眼眸,声音也一寸寸的冷淡下去,“莫不是阿衡叫我调查的事,与星君有关?”
“胡言乱语!”鸾婴握着长剑,直接对渔勾划出一道剑光,随后单手挽个剑花便冲渔挑过去,速度快得让人瞧不清动作。
渔连武器都没幻化,赤手空拳的用长袖一卷,将那凌厉剑刃卷起,只是那剑太过于锋利,渔凝聚灵力的衣袖都不能抵挡住,她索性后退几步,堪堪的躲过鸾婴的杀招。
刚才的一瞬间,这人竟然有要杀她的念头!
渔皱眉,也不再轻敌,手虚空一抓幻出银骨扇,直接甩出扇上刀刃,迎面朝鸾婴劈过去。
鸾婴反手用剑抵挡,刀刃和剑撞在一起发出乒乓声响。
刹那间,漆黑的院子里爆闪出万丈光华,比那白昼的光更明亮。
鸾婴被渔修为内劲震慑的举着剑后退几步,单手将剑插入地面,自己则是单膝跪地,姿态有些狼狈。
渔手握扇子,依旧是缥缈艳丽的裹了那层轻纱,潇洒的坐在贵妃榻上。只是她一只袖子破了,像是破布一样的挂在胳膊上,不但没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鸾婴星君,收起你狭隘的妒忌心,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是天后的侄子,脾气秉自然是跟她没差别,我以为你可能为了阿衡是例外,不过现在想想,当初你从天宫逃出来,到底是跟你那可亲可爱的姑姑做了什么交易?才让你安安稳稳的在凡间潇洒快活?这倒是值得商榷。”渔还是保持着双腿交叠,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那人,神情如同睥睨天下的王,声音亦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鸾婴喉咙中一阵腥甜,唇角溢出丝丝血。
这么多年,他修为上涨了不少,接过到了玉折卿面前还是形同以卵击石。
“你对阿衡还算是上心,我今儿便不杀你,留着你的命。不过你最好想清楚,若是你瞒着阿衡的那件事被捅出来,第一个不容你的恐怕就不是我了。”感受到对面剑的气息,渔的心口跟着颤抖几分,那股熟悉的味道,叫她恐慌。
鸾婴勉强站起身,抬眼看了渔一眼,最后身形一动,消失在夜色里。
那人离开后,还潇洒恣意坐在贵妃榻上的渔忽然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榻上。她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将眸中点点芳华尽数遮掩,唇瓣抿成了一道线。
不会错的,鸾婴手中剑上的气息……属于青黛,那股专属于蟒蛇的腥臭味,渔闻过不少次了,以至于过去每次和青黛比试时,都是靠着气味找到那条蛇妖的。
如今鸾婴的剑上沾染了他的气息,那是不是代表……
一时间,面对探求得来的真相,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放他走了。”不知何时,墨香信步到了渔身边,坐下了。
渔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轻轻的“嗯”了一声。
墨香并未看她,只是瞧着鸾婴消失的向道,“我猜你知道真相了。”
“嗯。”渔没什么力气,还是病恹恹的嗯了一声。
这次,墨香转头看看她,伸手拿开挡住渔眼睛的手臂,瞧了瞧她无神的眸子后,才道:“你才是为了我才放了他?”
“此话怎讲?”渔抬眼看墨香,两人对视在一起,一样的毫无波澜。
“猜的。”墨香微微一笑,并未再下去。
渔一个鲤鱼打挺的从榻上翻身而起,将脑袋搭在墨香肩膀上,放松了力气。
“算是吧。我就算再厌恶他,到底也是陪在你身边许久的挚友,更何况他那般照顾阿衡,于情于理我都下不去手。”她叹了口气,在墨香肩膀上用力的蹭几下,“真相告诉阿衡,让阿衡自己做决定吧。”
墨香没回答,算是默认。
“只可怜那臭蛇妖白白送了命,还得替他人做嫁衣。”渔声音逐渐的低了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墨香听着身边女子传过来的鼾声,心知她是累了,便用手垫在她脸颊下,算作安抚。只是他目光忽而在渔穿着的衣服上停留,猛地皱起眉。
“你才就是穿的这身衣裳和鸾婴缠斗的?”墨香问。
回应墨香的只是渔清浅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墨香眸子暗了暗,立即伸手环住衣衫单薄的渔。
另一面,被灵气冲击的鸾婴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别苑,刚踏进房门便一股脑的跪在地上,额上沁出一片密密的汗。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事,原来最后也落个落荒而逃。”屋子里除了鸾婴之外又浮现另外一个人形,看得出来是个女人。
鸾婴闻声一怔,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女人,神情怔忡片刻,喃喃的唤了一句。
“姑姑……”
“亏你还好意思唤我一句姑姑?”天后神情桀骜,慢悠悠的走到鸾婴跟前,瞧着对的眼底满是失望,“鸾婴,为了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你以为很值得?”
鸾婴咬牙强忍着五脏六腑一波又一波的翻搅,还算是平静的回答天后,“阿衡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