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不以为意,重新落座,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随后禁不住斥了童儿一句,“有什么好怕的?来了打发走便是。”
童儿还是顶着老君的脸,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仙子就不怕天后看出来老君是假扮的?”
渔闻言摸了摸下巴,黑眸灿烂若星辰,嘴里戏谑道,“看出来又如何?总归不是我的错。”
“哎?仙子你不能这样啊!”童儿瞪大眼睛,有些愤愤的盯着渔猛瞧。
这人怎么卸磨杀驴?念完经了斩和尚?
渔咯咯咯笑出声,抬手在童儿肩膀上拍了拍,对就化为自己相。
“我不过是开句玩笑罢了,你这么着急作甚?”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想了想便起身蹲在地上,以手指蘸取地上的酒水,面带惋惜。
童儿恢复身,立即活动活动手脚。
扮作老君还得讲究这个讲究那个,太束手束脚了!
“你这是怎么了?”注意到渔动作,童儿眨眨眼,有些不大理解。
“可惜了……”渔摇了摇头,叹口气,“千日醉这么好的西都糟蹋了,你天后怎么不用这千日醉对付我呢?”
童儿尴尬的扫了渔一眼,手握成拳头用力咳嗽几下,“给仙子千日醉恐怕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这位若是喝多了,怕会直接把天宫都掀了,想想看还是算了算了。
两人在外面又笑了一会儿,这才转去内瞧瞧昏睡的老君。
“就这么一直放任他睡?”渔盯着老君的脸不住的瞧,问身边的童儿。
“嗯,让他自己睡着就好。”童儿颔首,过去给老君掖了掖被子,“每次老君醉酒,我便将殿内结界设起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加害他。”
渔点点头,“也是。”她想了想,忽然来了个主意,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再冲着昏睡的老君一挥袖子,软榻上躺着的人骤然变了脸孔。
“仙子,你!”童儿看着软榻上的人,立即上前扯住渔的袖子,“这是大不敬!”
只见软榻上并非什么胡须鬓发苍白的老翁,而是个身穿白衣的俊雅青年,乌黑青丝松散的铺在软榻上,紧闭眼眸藏了星辰,唇瓣因为醉酒关系,好像是沉浸在梦中,勾勒出细微的笑容。单看着那张脸,就足够令天地失色。
盯着这副模样的老君,渔忽然知道当初他为何要把自己化为老翁形象了。
“我就看看,不妨事。”渔笑眯眯的,随后一个转头,盯着童儿,“还是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
童儿被她这么一盯,身子剧烈颤抖几下,立即摆摆手,“拦不住拦不住。”完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老君脸上,嘴里喃喃的道:“我都不知道多久没看见过老君恢复真容了。”
渔闻言也跟着回头盯着老君猛瞧,随后轻笑,“这才是能跟父神并驾齐驱的容颜,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我回去了,你好好守着他。”完渔抬步就要离开。
“哎!”童儿赶紧叫住她,“老君就这样了?”
“不然呢?”渔眨眨眼,笑道,“那盘棋你替老君对弈输了,至于赌注就是老君顶着真容,至于他醒过来要不要恢复,就看他自己了。”她完,就抬手对着童儿挥了挥,潇洒而去。
童儿站在原地犯了难。
这可坏了,要是让老君知道自己偷偷碰了他的棋局……
“仙子!仙子!你高抬贵手吧!”
……
“呵呵呵……”清河往嘴里塞了颗葡萄,笑吟吟的听着下面人的禀报。
他看上的人还真是聪明得紧!
这边刚听完人禀报,脸色铁青的天后便从门口进来了。
“葡萄很新鲜,过来尝尝看?”清河看了天后一眼,冲那女子招招手。
天后慢吞吞的过去,垂眸看看面前的葡萄,声音有些微微的冷,“你都知道了。”
用的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清河抬头,“只能怪你自己蠢。”
天后闻言,立即换了委屈神情,转而坐在清河身边,“若不是玉折卿用诡计,我肯定能把老君置于死地。”那个人是天地间最强的存在,要明刀明枪的对付很难,但若是另辟蹊径,没准可以得手。
若不是那个女人横空阻拦,她肯定能完成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结果就是结果,你再怎么恼恨也无用不是吗?”清河笑了笑,又放嘴里一颗葡萄。
“只差了那么一点。”天后咬唇,“这叫我如何能甘心?”
早知道她就去内阁搜一搜,也不至于拔了几根头发无关痛痒还折损了她身边婢女。
“技不如人,就莫要再抱怨了。”清河闷笑几声,随后目光冷冰冰的看向天后,“就算你杀了老君嫁祸玉折卿,你以为自己会成功?”
天后听了这话,表情陡然僵住。
“你……你要帮她?”天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看上的人,自然要帮。”清河继续笑。
以前是单纯为了强大才禁锢玉折卿,现在则是因为漫长生命无趣,需要个人陪着也好。只是这个人选只能是玉折卿!
天后咬唇,愤怒的站起身,一把掀了桌上的葡萄盘子。
“我一步步的陪着你走到现在,你竟然还要帮一个贱女人?”
清河并未恼怒,安静的瞧着面前处于盛怒之人,“发完脾气了吗?若是发完了,就出去准备下一步计划。”
“清河!”天后五官扭曲几分,手指甲掐进手掌心都不自觉。
“何事?”清河问。
天后身子剧烈起伏,最终选择平息心底怒火,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样对天后,似乎不大公平。”鸾婴不知何时从背后屏风后走出,径直到了清河身边,弯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葡萄。
清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不公平的?我许她无上地位,她帮我得个女子,互帮互助,公平得很。”
“你莫不是不知天后对你情意深重?”将葡萄捡好放下,鸾婴坐在一边道。
清河听了这话,笑声更大了,甚至直接笑出了眼泪。
“情意深重?”他瞪大眼睛瞧着鸾婴,“我且问你,当初与大哥在一起时,她可是也这么情深意重?”
鸾婴被问的表情呆滞,半天没出来话。
“与大哥当初也是这么情深意重,结果不还是为了我亲手推大哥入诛仙台?”清河双腿交叠,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桌子上的葡萄盘子,叹口气,“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葡萄,沾了灰。”
鸾婴抿着唇瓣,想着还是为天后一句话。
“再如何,我以为天后对你还算是尽心竭力。”
“那你呢?”清河眸子幽深,那双眼瞧着鸾婴像是裹了层层冰霜。
鸾婴定在原地。
“她也是你族亲不是吗?按道理你应该一心一意帮她,结果却来暗中投靠我……”清河眯着眼睛,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你也不过如此。”
鸾婴被他噎的一句话都不出来,只得颓然坐在旁边,闷声不语。
“识时务者为俊杰,鸾婴星君这样选择也无可厚非。”清河收了刚才阴测测的笑,在桌子上随手拍几下,“你不是要那阿衡心甘情愿吗?你帮我,我便将那妖给了你。”
鸾婴抿了抿唇瓣,最终用力点头。
天宫并无昼夜,整日里都是金灿灿的,若是想看夜晚星辰,还是得去天尽头去看。
这时候,渔便扯了墨香去了天界尽头。
“澜羽若是在,就可以听我吩咐,想在哪里布星辰就在哪里布星辰。”渔寻了个地坐下,漫无目的的踢了踢腿,索然无味。
墨香遂循着渔向也坐下,垂眸往下看星辰,微微皱眉,“星辰有何好看?”
“你不觉得好看吗?”渔眨眨眼,摸摸下巴继续道,“我记得凡间有夜观星象之,紫薇星代表帝王,周围星辰布局也能昭显王朝状况,一般来,星象变化一定程度也预示王朝更替。”
墨香闻言抿了抿唇瓣,“我知道。”
“啊,对,差点忘了,你之前就是个皇帝。”渔笑眯眯的转头对墨香笑。
笑的没心没肺。
“你打算在天宫住到何时?”因着渔被留下,墨香也自发的陪着她在天宫。
渔勾唇一笑,“用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是多久?”墨香紧接着追问,“清河那视线看你,我便浑身不舒爽。”
难得墨香肯吐露真心,渔有些讶异的转头瞧瞧他。
随后,她眼底笑意更明显了,将脑袋一歪搭在墨香肩膀上,轻轻道,“以前跟父神在一起时,他跟我我的使命是为了守护苍生而非力战群雄。当时我没明白父神的意思,现在想想,似乎能理解了。”
墨香没话,安静的等着对的下,随后用下巴抵在渔额头上,轻轻蹭了蹭。
“天宫这地肯定是要走的,不过既然要走,我不得带走点什么不是吗?”渔的眸子在漆黑中盛放光华,比那天边的星辰更耀眼。
“你想做什么?”墨香拧了拧眉。
“你猜。”渔回之一笑,不再解释了。
……
“混账混账混账!”天后恼火的抓了一把头发,将身后伺候的婢女一把推开,又一挥手的将桌子上的金银首饰都哗啦啦推了一地。
婢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生怕天后一个愠怒会将气撒到她们身上。
“混账!我要你们何用?连个头发都梳不好!”天后愤怒的一拍桌子,眼底跳跃怒火。
到底还是之前的婢女用的惯,也最知道她喜好。
婢女们大气也不敢出,任由天后发火。
“废物!都是没用的废物!”天后散乱着发,狠狠的咬住唇瓣。
这时,门外进来个婢女,看到屋内盛怒的人后心里忐忑极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的走到天后身边。
“天后……”
“何事?”
“卿连仙子请天后去瑶池一叙,是今天的葡萄特别好吃,想跟天后一同分享。”婢女掂量着措词,心谨慎的着。
天后闻言表情愣了愣,随后回身盯着婢女,“玉折卿?”
“是。”婢女点点头,被天后眼神震慑住,不敢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