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安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往后拨了拨海藻般的头发,抿了一口酒
“不用,我还要去赔个礼呢。”
语气里尽是不屑。
尽管车子的刹车系统确实是她做了手脚,但在她的世界里,就算缺胳膊少腿。只要有钱没什么搞不定的。
而至于宫乃泽,她就不信他会因为半路杀出的野花,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气消了就好了。他总会忘记这段插曲的。
她觉得,这些年队友相处的情谊,甚至那几年最黑暗的日子都是她陪着他,没日没夜地跑圈。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何况,宫家历来与秋家的交好,利益交织牵扯密切,凭着利益二字,就没法撕破脸。
“这一局你们开着,我去去就来。不就道歉嘛。”
一旁的欧亮映发牌的速度慢了半拍。
眼下的女生不仅没有半点歉意,还反而还有点引以为傲。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物极必反,误入歧途。
但直觉告诉他,那个女生是宫少的软肋。不是凭多年的情谊或世交间的利益就能够轻易抵消的。
寸头胡笑着,起身,让路给秋安水过去道歉,顺带邀局邀局。
这里的包厢虽宽敞,但回音壁强。从隐秘角落里传出的声音就像是催化剂,催化着躁动不安的神经。
秋安水眼底闪现过一阵嫌恶。
包厢的光线那么昏暗,指不定有一些动作。眼下把他们拉进牌局,怎么着都比让他们独处强。
穿过K歌区,她径直向他们的向走去。
五缤纷的灯光映着她的脸,光斑形状不一。
左伊直视着她,嘴角扯过一丝蔑笑,但很快又隐去不见。
“秋安水过来了。莫非这是今天的加餐戏?”她看向宫乃泽,目光狡黠。
宫乃泽轻笑,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开胃菜。”
左伊笑意潋滟,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拍下。
想借着她只能扮成白兔的形象时,趁机吃占她的便宜?
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宫少,自重。”
宫乃泽微愣,随即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在她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别动,被叼走了我可救不回来。”
左伊鼓起腮帮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地任由他揽着,宫乃泽笑意更甚了。
秋安水走近,是能将他们的“亲密”互动看在眼里,嫉妒从心房蔓延至四肢。
她手脚蠢蠢欲动,就想立马上前将野鸡拉到角落发泄几下。
当她站在他们面前时,宫乃泽立马换上一副松散不羁的面孔。
左伊心底轻震,从侧面看他,绒毛细软,面容清隽冷然。
仍旧是少年鲜衣怒马的模样。
只是。
动作却是那般恣肆,看似漫不经心,睥睨冷观,又运筹帷幄,视天下谁与争锋。
就跟那时候在楼梯间见到的模样一般。
邪魅而从容。
“你好我叫秋安水。”秋安水的声音将左伊唤回思绪。
她看向她那一头海藻般的头发,瞬间想到深海底的美人鱼。
眼神焦距尚未凝聚。
见左伊对她的招呼无动于衷,秋安水面露恶色。
但很快,又被她隐了下去。
她调整好语气,用更加细腻但又冷漠的语气道歉:“上次卡丁车的事情,我道个歉。只是个的恶作剧,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对不起哦。”
如细软的羽毛轻挠着痒处。
秋安水秋水盈盈,企求般地微微弯腰。
从欧亮映等人牌桌区的角度,就像是一个低三下气的求和姿态。
而离他们近一点的人首次听到秋安水这般温顺的话语,也忍不住皱了眉。
同阶层的抱团意识,让他们暂时忽略了秋安水的所作所为,倒戈到了她的阵营。
他们车队的白月光孔雀,竟然对一个外人低头。
在他们眼里,即使是宫少的女人,也不过是一个上位的生妹而已。
无权无势,还真敢作态。
看向左伊的眼光,顿时带着不屑和轻视。
但左伊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眼神轻掠过秋安水微弯腰时,泻下的旖旎风景。
“秋姐不用太客气。多亏这一出意外,宫泽事后一直夸我车技好呢。对吧?”
她娇气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肋骨,将皮球踢向他。
眼神尽是风雨。
我去尼玛!这是开胃菜?
这是冲天椒好吗?你喜欢,给你啃。
宫乃泽装作没看到她眼里的风暴,而是问出了他最关注的问题:“宫泽?”
“对呀!”左伊羞赧地看了秋安水一眼,又收回视线,瞳子云雾朦胧,
“你不是,我要是叫你乃泽的话,你会忍不住想歪……”
其他竖起耳朵听动静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狐韦手中的酒杯都抖了抖。
现在的年轻人啊,哎。
刺激。
宫乃泽手中的动作忍无可忍地收紧,警告地盯了她一眼。
她得意地回敬。
他无可奈何,轻咳一声,顺着她的话下去:“确实夸过,车技不错。”
这波开车就很稳。
恰逢K歌区换歌的间隙,话落,空气落刀消音,落针震耳。
其他人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但心眼底又痒得收不住八卦之心。
秋安水明显感觉被摆了一道,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个,恨得牙痒痒。
但戏还是得做足:“那,那你就算是原谅我了。”
左伊将身子软软糯糯地靠向宫乃泽:“哪有原不原谅的,谢谢你都来不及。”
牌桌局的寸头胡见他们谈妥了,忙赶着来这边打哈哈。
“走走走,那边还差个人呢,一起去玩牌。”
秋安水也附和:“也对,一起来。既然误会解开了,大家都是朋友。”
“这么好的聚会氛围,咱就别浪费。”寸头胡露出“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还想要什么活动,回去大把时间呢。”
宫乃泽太阳穴又突突直抽。
看她了,岂止是个妖,简直就是撩魂的妖魔。
左伊倒是不甚介意寸头男生的打岔。
才那种权贵间的抱团与轻蔑,她在前世不知道领略过多少遍。像商品一样被标上标签,辗转于上层阶级,稍有不慎,不问对错便被踢到局外,成为众矢之的靶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不就是抱团嘛,她也会。
“行呀。”她双手抱住宫乃泽的手,撒娇地看着他,“一起去?”
宫乃泽见她一脸希冀,生怕她又来整点什么幺蛾子。
凑到她的颈肩,声音低沉:“安分点。”
妖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唇语开合,弧度上扬:“安心啦,我可乖可乖了。”
***
宫乃泽和左伊于是在后半场,被邀过去牌桌区参加牌局。
牌桌有一部分人曾在SD见过左伊的实力,因此不敢太轻敌。
不成想,左伊这次表示不下场,只在旁边看宫乃泽打。
偶尔凑过去帮忙出牌,指点一二。她靠近时,呆毛有时候会挠过他的下颚,痒痒的。
有时候急眼了,会伸手抽掉他的牌,身子撞到他的手肘而不自知。
动作亲昵无间,无形中喂足狗粮。
秋安水脸更沉了,满盘皆输。
寸头胡见状,为了挽回她的面子,建议道:“牌玩腻了,没啥新奇的,不如摇筛子吧。输了就喝酒。”
“行。”宫乃泽难得那么兴奋,一口就答应了。
左伊甚至来不及拒绝,光线暗处作崩溃状。
酒不醉人人自醉,估计的就是这种沙雕。
孤韦闻风,也凑了过来扬言要加入。寸头胡起身给他挪了个位置。
左伊趁着空档跟宫乃泽商量:“这回我玩,输了让我喝。”
宫乃泽挑眉不语,笑得魅惑乱魂。
他在等着她的理由。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范雨灵提前交待左伊的事情。而她也不想让他自我暴露出他的弱点。
于是眼珠子快速转动,心里盘算着得过去的理由。
片刻,她扬起下巴,旋转灯映进眼睛:“我醉了送,你醉了那我怎么保护你?”
宫乃泽低头浅笑,想调侃她几句,眼角瞥见她手指搅动衣角的动作,心底滩涂了一地的绕指柔。
看来这一紧张手就搅衣服的习惯,是改不的。
但话回来,为什么要改呢?
很可爱不是吗?
设想一下,有天将她抛到床上,她口中着不紧张,但手指一直搅动着他的衣角,这样死鸭子嘴硬的画面,很让人热血沸腾不是吗?
他突然不想拒绝了,任她拿走骰子盒,任她笑得狡黠如猫。
至于理由,是真是假,于他而言没那么重要。因为这筛子局,他就没打算输上一场。
左伊轻轻晃动骰子,一阵叩叩声。下意识抬头,便见他将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放在她的头顶。
声音沙哑而克制:“乖,不怕,我护你。”
***
暧昧而颓靡的气氛随着夜渐深,发地浓蜜。
骰子声起起落落,夹杂着角落的靡靡之音,将人的神经推向极致。
宫乃泽慵懒地坐在左伊身旁,一脸宠溺地看着女生。
酒的作用下,她的素脸红晕浮泛,眼角醉意涟涟。
看向他时,笑得一脸纯真烂漫。
众人开盅,她恰好又输了一局。
宫乃泽眼疾手快,截走她正欲放在嘴边的酒,低沉着声:“你醉了。”
左伊想去伸手去拿,上半身软绵绵地压上去:“我没醉,这只是饮料。”
众人面面相觑,孤韦跟寸头胡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寸头胡立马起身伸懒腰,嘴上“哎哟哎哟”道,满身疲惫:“哎哟,不玩了不玩了,我好困要回去了。”
秋安水还意犹未尽,筛子她这才刚扳回一城,兴致正在头上:“怎么就不玩了呢。继续呀!”
寸头胡心想这还是个孩子,道行太浅。
于是不露痕迹地招呼着她往欧亮映那一桌走:“这里玩不了,我们去欧那另一队。”
孤韦也起身,跟着秋安水他们一起过去。
秋安水后知后觉,想拒绝重新守着她的阵营。
但是还是晚了。牌桌的几个人将她左右拥护着,几乎是半哄半骗地离开牌桌。
虽然感觉到她的排拒和不爽,但寸头胡和狐韦也是颇感无奈。
明明他们是在保护她的呀。
坏了人家的好事,还是宫少的,这后果不敢设想的好吗。
别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嗯!连想都不能想。
不一会儿,这一牌桌只剩宫乃泽和左伊两个人。
左伊无力地半撑起她的身子,环顾四周,气息扑在宫乃泽的脖颈:“咦,怎么都走了呀?”
宫乃泽眼底尽是看不清的情绪。
他声音隐忍而克制:“都散场了。我们回家。”
“怎么这样子。”左伊微嘟起嘴,半趴在他的肩膀软糯道,“我还没玩够呢,今晚一直输。”
宫乃泽的掌心轻抚上她的柔发,半哄半骗:“回去让你赢个够。”
旋转灯明明灭灭,将女生的醉意流转为黑夜里一抹清澈的月光。
他以前想触碰又收回手的隐忍,在左伊无意的撩拨中土崩瓦解。
初见她的那一眼清冷起,心之所动,他便再无退路。
倘若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义无反顾下车,陪她在浓得化不开的夜里等车。
任由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延伸,交融。
任由她嚣张成虎,狡黠如猫,在他的心里盘地为王。
他承认,她遇见莫川时的狼狈与恐惧,他心疼之余又很是嫉妒,嫉妒慢他一步先出现在她的世界。
但现在他又很庆幸,庆幸在他的心翼翼呵护,能将她护成娇软的奶猫萌兔。
她跟莫川之间无论什么过往,终会成为过去。
现在搂着她的人,是他,宫乃泽。
***
月色轻晃,白色海平别墅隐进半山川。
狐韦稳稳地将车停在园林院子旁,透过后视镜罕见地看少年神情温柔而缱绻。
“阿泽……”他在心里暗暗斟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左伊被吵了一下,不满往他怀里拱。
宫乃泽大手捂住她的耳朵,看向狐韦:“怎么?”
“宫家……”他欲言又止,捏紧向盘,“最近在调查她的背景,她妹又跟莫家牵扯在一起,我怕对她不利。”
宫乃泽眸底沉下一片阴影。
半晌,指尖捏上左伊的耳垂。
“嗯,知道了。”简洁明了的回答。
但就算得到明确的答案,狐韦悬着的心也没有落了下来。
他看向他怀里的女生,眼中布满阴翳。
宫家的手段他跟宫乃泽接触那么多年,自然清楚。
他能护她周,他是相信的。
只是,莫家牵扯在其中,又会有多少变数呢?
这他真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