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伊跟着栾悦媛来到了衣展区,见女孩的心情在短时间内大起大伏,不免得有些许担心。
她忍不住开口,关心道:“你的状态还好吗?”
句实话,前世类似于造型师打压助理,或者拿助理出气的事情,她经常在化妆间碰到。
有时候聚光灯下的流量生,人设是温和纯良的,背地里的脾气可能火爆。
但眼下这两人,又让她看得有点云里雾里。
似乎不是打压或潜规则的关系,反而有点像……
啊,像她才在车上的养成系。
左伊饶有趣味地看着栾悦媛的反应。
只见女生幅度摇了摇头,月牙眼弯出了一个尖尖。
“我没事。就是被收缴的手机有一些他参与不了的群聊信息而已。不碍事。”
“参与不了?”
“嗯。我们私下建立的群,卜魔头没有在里面。”
“……”左伊轻笑,“那你还挺明目张胆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大刀。”
忆起自己在群里扬言要出柜要弯要扑倒姐姐的各种言论,栾悦媛的脸霎时变得有点红。然而,近距离能瞧见仙女,她又感觉有点飘。
两相作用之下,她的脑子蒙蒙的,只顾着傻笑。
但尽管如此,她还记着帮卜稷解释:“虽然称为卜魔头,但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我们可敬重他了呢。毕竟辈分高。”
恰好从衣展区门口路过的卜稷:“……”
他从鼻孔发出一个短暂的“哼”字,除了同行并肩的宫乃泽之外,其余的人谁都听不到。
宫乃泽同样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反应,微微挑了一下眉,此外别无其他反应。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作死边缘试探的栾悦媛,此刻正在绞尽脑汁,搜刮着敬仰长辈称颂长辈的句子。
她不得不再次承认,她的词汇量果然一点都不丰富。
不仅不会夸好看的人,连“德高望重”的行业前辈都捧不起来了。
见她这时候看起来又有点懊恼,心思也完没有放在卜稷交代的事情上,左伊猜测她并不是这里的正式员工。
兴许是专门来这边体验生活的豪门千金。
只是做事这么大大咧咧、虎头虎尾,想必也是要有人护在她身边才能保她周。
想到这里,左伊不由得联想到她和宫乃泽。
浅笑一声,眉弯成了虹,瞳眸的深处星星点点。
她心想,自己如今又何尝不是第二个她呢。
“你笑起来真好看。”栾悦媛也跟着笑了起来。
梨涡浅浅。
话语里尽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左伊颔首,莞尔道:“你也是呀。酒窝很可爱。”
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对真诚的盘接受。
栾悦媛难得被人夸赞一次,耳根子热热的。甚至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我,我去给你挑衣服。”
她指了指服装区,掩饰般地钻进区里,遁走。
左伊愣了愣,若有所思。
她这个时候才终于知道,自己对眼前的女孩儿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印象中同班的丰妙,笑起来也是这个样子。
憨憨的,傻甜傻甜的。
像一只毛茸茸的白熊。
***
尽管白熊做事莽莽撞撞,给左伊拿服装的时候还不心撞倒了一排舞台服,但单论其眼光的水准,实属挑。
左伊白皙如瓷的肤色,此时正裹在一抹裸粉色的绸缎露肩连衣裙。
侧身恰到好处的褶皱衬托出她盈盈一握的腰。在各路人马费尽心思Carr场的晚会,她宛如夏日碧绿的池塘里一株清荷。
高腰裁剪,包臀的裙摆前短后长,露出一双竹筷般的修长的双腿
富有神韵的杏眼,只一眨眼便是桃花春林。
乌黑亮丽的秀发柔顺地在后脑勺挽成一个髻,由珍珠钻石组成的发饰点缀其间。额前两缕发丝微卷,闲闲地挽在耳后,露出一段修长的天鹅颈。
随性而漫意。
含蓄,又暗藏了一点心机。
媚而不妖,淡而不寡。
可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宫乃泽难得在一众人面前,流露出情绪。
深邃的眼睛里尽是掩饰不了的惊艳。
唇齿咬合,他音转腔回:“很美。”
完后,觉得表达得不充分,还补充道:“我喜欢。”
虽仅有两句话,但言简意赅。
站在一旁的卜稷无奈扶额。
他哪曾想,今天被宫乃泽亲自叫过来,竟然是为了吃他这碗狗粮。
骚不过,骚不过。
如他所愿,现在他的胃里正消化不良呢。
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什么除桐辛狐韦外,宫卜CP热度占坑第三。
假的,不存在的。
自己谈个恋爱,非得装作不经意地喂周边母胎Sl的人狗粮。
也不想想他们因为谁才母胎Sl至今。
他将哀怨的眼神投到身边的栾悦媛。
似乎在,你看这回你知道,G市热榜第三的宫卜CP是空穴来风了吧。
简直就是无中生有,纯属造谣。
奈何站在一旁的白熊却并不自知,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前的美人。
连一个余光都不施舍给他。
女生微微张着嘴,魔怔似的。艳羡之情,涟涟流光。
联想到她在工作群嗷嗷叫嚷的话,比如乱七八糟“湾了湾了”“可爱想扑倒”诸如此类,卜稷顿时起了醋意。
他大腿一跨,上前一步,挡在她和左伊的中间。
“……?”
白熊不满地瞪他。
卜稷皮笑肉不笑:“宫少这边完事了,那咱们的事情该算算了。”
白熊不服,亮出爪牙就要反驳他,丝毫没有刚才玩手机被抓包的怂样。
“我又干嘛了?你交代的任务完美交差,完没有耽误正事。瞧我挑的这条裙子,多么地无与伦比无可挑剔无懈可击。”
“不是这件事。”
“哪还有什么?话你把我手机藏哪里去了?快还给我!”
卜稷惯性地忽略掉她话唠的属性,单手从她的腰间穿过,将她捞起后旁若无人地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紧接着,不失礼貌地冲着左伊他们道别,撂下一句“失陪”后,便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靠,你爸爸我不要面子的啊!”
“快放我下来。”
“你爷爷我要生气了。”
……
栾悦媛158的个头,挂在他净身高一米八的肩头,就像是高个子挂着一个麻布袋。
稳当当的。
挣不脱,逃不掉。
白熊反抗的声音由近及远,消失在前的楼道拐角。
他们看似嚣张跋扈,实则眉来眼去的互动,通过镜子的反射被其余两人悉数看在眼里。
左伊的眼眸微光流转,看着镜子里的宫乃泽,表现出些许兴致。
宫乃泽望着那个拐角口,若有似无地噙着一抹笑。
半晌,他蹦出了思考良久又斟酌些许的词语:“童养媳?”
左伊:“……”
他的声音清朗,最后一个尾音悄然地,上扬了半调。
略带暗示意味。
轻轻挑眉,饶有兴趣看着左伊的反应。
左伊不甘落后,比摆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毅力,声柔如绒:“嗯,养成系。”
试衣间内,三色光柱倾泻而下。
她就站在离地面高几十厘米的矮墩柱台,周身暖白色的纱帘在木板打了个顺时针旋。
镜面映射的光,在她的周身环了半个圆晕。
她站得亭亭玉立,下巴微微扬起。
星眸流转,间或嫣然一笑。
春风拂露。
倾城,可倾人。
***
黑色私家车在高速公路呼啸而过,划裂暮色,如荒漠里奔跑的猎豹。
G市一隅豪宅区的立体停车场,整整齐齐地停放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老姚轻车熟路地,将车子停在一个型的升降台。控制台的机器识别出轿车的车牌号,自动将轿车上升至最高处。
左伊靠在宫乃泽身上,昏昏欲睡,任由他的爪子在自己的手心作妖。
时而拿起来放在嘴边啾,时而轻柔地捏一捏,像是在雕琢着陶瓷工艺品,总之就是没一刻放开她的手。
而老姚这段时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程对由宫少发酵出来的温柔气息视而不见。
直到一股失重感袭来,左伊这才乍惊起来,慌乱之下反过来抓紧了宫乃泽的手。
她的第一反应是车祸。在有限的认知里,她觉得只有车子冲下立交桥才会产生这般明显的失重感。
“宫泽……”盈盈波水的眼眶盛满了对他的担忧。
不是想着逃生也不是感慨穷途末路,而是担心他,宫乃泽,会命丧黄泉。
她承认她是真真切切地怕了。怕失去怕分离,变得患得患失。
“没事的,别怕。”宫乃泽将她抵在自己的怀中,顺势捂住了她的耳朵,“老姚在停车。”
喉腔发出的共鸣声,沉如钟鼓。传进左伊的耳里,宛如一剂镇定药。
虽然知道她是睡得迷糊,顿时迷了智才有会这么大的反应,但宫乃泽还是心疼极了。
他将西装脱下来,覆在她白皙的肩头。另一只腾空的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将她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别怕左伊。这是我的疏忽。我忘了立体停车场的升降台会让人产生一种失重感。不过,”他的声线温柔而空旷,“现在没事了。乖。”
左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羞赧得不想抬头。双臂绕过他的身子环住,将自己的脸更加深地埋进在他的西装里。
美人入怀,淡香萦绕。
宫乃泽觉得喉咙有点干,但又恋恋不舍。
手搭在她的肩头,似乎正在天人交战,但实际也确实不想推开她。
反倒是左伊在缓了缓情绪后,径直坐了起来。柔和的光线,佳人致的妆容,耳垂缀了一双钻石耳环,衬得她整个人温婉贤淑。
漫不经意的状态,更加摄人心魂。
“你可以抬头看看窗外。”宫乃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宛如大提琴般低吟浅唱。
左伊顺着他的话,缓缓侧过头。
随着升降台与地面距离的拉大,整个豪宅区都在慢慢缩,她的视野逐步变得异常地开阔,不再受限于矮的天地。
掠过别墅区的顶空,苍穹之下,落日余晖逶迤千里。
豪宅区的正中央,一座金色的喷泉水池坐落在富丽堂皇的大别墅前,将密布于穹顶的彤云临动进了水面的倒影。
既金壁辉煌,又银光璀璨。
别墅背靠黛墨幽山,面朝海洋春暖。
咸风阵阵,灌溉了春的气息。碧绿娇嫩的草坪渗着一丝丝倒春寒的冷意。
左伊的星眸漂染了霞色。她突发奇想道:“感觉我们像是在坐热气球。”
“嗯?”
宫乃泽不知所云,跟不上她的思维节奏。
“我想到了。”她目光顿时变得狡黠,对上宫乃泽的视线,“惩罚你的式。”
宫乃泽:“?”
无畏他的身份,也无惧他的地位,她一字一顿道:
“以后,如果你的身边有很多莺莺燕燕的话,那我就把你绑到热气球养着。天空的鸟儿会更多更丰富。
直到我能把你娶回家了,再将你放下来。”
宫乃泽宠溺一笑,将她重新揽回怀里,回应得干脆而爽快:“好,我等着。不过现在没有热气球,所以今晚乖乖待我身边,看好我行吗?”
“嗯。”
他心想,原来自己下午故意刺她的无心之言,被她一一听进去了。诸如“宴会千金”“情敌”等词都能让她惦记那么久,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开这样子的玩笑。
不然处理不得当,让他的宝贝吃醋的话,可就是他的不对了。
他一直觉得,喜欢,有很多种表达渠道,但最下下策的表达式是吃醋作闹。并不需要去证明她对他的喜欢有多少,他想要的,只不过是想让她活在盛宠的世界里。
奉之为王,冠之以爱,给予她无尽的独家宠爱。
然而宫乃泽并没有想到,这一句看似毫无逻辑,隶属于恋爱脑的情话,在未来别后重逢后的某一天就这么如期实现了。
那时候的他猝不及防,而她早就蓄谋已久。
只是跟她口述出来的理由不同,她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从蹦出这个想法,到策划拐绑他,直至最后的得逞,她都从一而终地,奔着这个目标前进。
执着而坚韧,再带着点运筹帷幄的自信。
宫乃泽不知道,自他不告而别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做着相似的梦。
在那些朦胧的梦境里,她胆大地将他置于青空九霄之下,一遍又一遍地,温习着那些熟悉而亲昵的动作。
一边俯瞰城市的荒芜与繁华,一边发酵出呼热黏人的夏日秋阳。
他更没有想到,被她在现实得逞后的无数日夜,左伊都会在春水骀荡的暖风,夏日甜腻的落辉,秋夜高洁的月夜,冬霜冷凝的星辰,如一只狡黠的猫伏在他的身上,许他患得患失,渐离渐近。
直至淋漓大雨之时,再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声声入蛊。
教他牵肠,且挂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