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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伊半躺在客厅等着。
虽是等,但确实是在假寐休息。
只要宫乃泽晚一点回来,她就早就可以睡下去了。
不得不她退役之后的生活,真的很咸鱼。
宫乃泽将蛋糕和泡芙放在桌前,蹲下,看着她恬淡安静的睡容,温柔地笑了笑。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发奇想拿起一块蛋糕放在左伊的鼻子下,尝试看看能不能把她唤醒。
沉睡中,左伊的鼻子敏锐地扇了扇。只有这么一个动作,宫乃泽有点不满意。
于是又拿起新鲜出炉的泡芙,放在她的嘴边。动作一前一后,若有似无地碰着她的唇角。
左伊在梦里,梦见自己身在宫廷城堡的舞会,穿着华丽繁复的晚礼服,正周转在人群之中。
哦她想起来了,是当年宫乃泽成年时候的宫家宴会。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她在宫乃泽走后就坐在吧台。任由其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
不远处就是一条长长的形桌子,上面摆满了致好看又好吃的甜品。光线潋滟的室内,甜品上的果冻啫喱晶莹剔透。
画面再一闪,又闪到了宴会不久后的某天。
那天她的脚伤才刚好就想着出门,跟栾悦媛约烘焙趴。这时候的宫乃泽已经因为出国的事情心事重重。
但她并不知情。还在烘焙趴的尾声,提着一盒心制作的烘焙甜品回家,想让他吃点甜品心情能好一点。
结果后来的事情,也如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样。
不过梦里的左伊已经才想到了梦境剧情发展的后续,回家后发现没人并没有太大的诧异。
但内心酸涩的气泡咕噜咕噜地往上冒,穿过咽喉来到鼻子,最后连带眼睛都有种涩涩的感觉。
薄如蝉翼的睫毛稍微扑闪一番。
豆子大的泪珠便“扑通”滚落在沙发把手。
宫乃泽的手顿时愣住了。
第一颗泪珠好似一个总闸,在启动了开关后,后续的泪珠便密密麻麻地从闭着的眼睛渗出来。
一颗两颗……
来多,每一颗都饱满得像是清晨欲滴落地的露珠,又像是天边的陨石,滴落在沙发的时速就能在宫乃泽的心里砸出一个坑。
他将手里的西放在桌上,想试着叫醒左伊。
但手在半空便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不能叫醒做噩梦的人这个法。
尔后又摇摇头,将这种想法甩出头脑之外。
都什么时候,还有这种顾忌。
只是,有了这么一层念头,宫乃泽不再尝试着叫醒左伊,而是用指腹帮她轻轻擦拭掉泪痕。
他突然间发现,从他回来后,不对,应该是从他在火海中出现过后,他并没有问左伊这些年的经历。
他自以为这些年掌握了她的活动,就算是参与了她这几年的生活。甚至还常常生出自己其实就在她的左右,伴着她成长的感觉。
但宫乃泽没有想过,这些信息都是单面的。也就是左伊在后来很久很久才知道,他其实无时不刻地关注着自己。
那么之前呢?她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她平静的表面,她按部就班的生活背后会有怎么样的心路历程?
这些问题宫乃泽都没有想过。
而左伊在他出现后,也没有过责问,就连回忆那些年的只言片语都没有。宫乃泽直到现在才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
他凑上前,以额贴额。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一个人强撑的结果。
他的左伊,早就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压抑到梦境里去了。而他竟然浑然不知。
真是有够恬不知耻的。
情绪是消抹不了的,如果一直很平静,一定是被隐藏了。
这一点,宫乃泽在见到左伊睡梦中的泪目才顿悟。
他牵起左伊的手,温柔地啾上一口。
“安心,以后不会出现这样子的情况了。”
“左伊,对不起。过去我的自私,真的对不起。”
……
***
左伊感觉自己在恍惚间听到宫乃泽的声音。
而那时候她还在梦里,周遭是熟悉的深夜失眠场景。她就坐在房间的地板,远边的天才刚灰蒙蒙亮。
夏络走进来,一脸心疼。“乖,他离开不是你的原因。”
她摇头,开口的声音异常的沙哑:“我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在跟我对不起。”
夏络愕然,旋即只是更加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显然并不相信她的听觉。
左伊看向桌子旁的甜品盒,已经凉馊掉了。
恍惚间,她站起来,朝桌子走去径直拿起那盒甜品。
若有所思地打开盒子,却见到果冻跳到半空,眼眸笑成了弯弯月。
“是时候醒来了左伊,他在等你哦。”
话音一落,她便感觉自己被吸进一个漩涡,天旋地转之间,一道闪耀的光柱刺进了她的眼……
“唔。”左伊兀地睁眼,却看见眼前的场景是海平别墅客厅的天花板。
她蹙了蹙眉头,思绪还有些许的怔忡。
显然还没有从梦境中的悲伤走出来。
侧过头,泪眼朦胧的眸子润如酥,正好对上宫乃泽的眼神。
桃花眼温柔浮泛,恰似盛夏城外的杏林园。
她下意识后退:“你干嘛像鬼一样看着我?”
宫乃泽:“……”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开场白。
他强行咽下酝酿许久的话语,转身将稍微冷却的甜品盒拿了过来。
“这个冷掉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就睡在沙发,而且,”宫乃泽顿了顿,眼神往沙发把手的湿意瞥了一眼,“好像做噩梦了?”
左伊兴致乏乏,并不想提到刚才余味特别糟糕的梦。
她点点头,示意宫乃泽拿近一点,便她拿起来吃。
宫乃泽顺手将拿起来一个,喂给她吃。
有意无意地提了一下:“所以是梦见什么伤心的事了吗?出来,让我……”
左伊:“开心一下?”
宫乃泽微微一顿,心想啧,竟然还能开玩笑,那估计心情还平复得可以。
他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开心之余还可以替你参谋分析,怎么会做这种梦。”
左伊将最后一口蛋挞吃了下去,双手环抱,坐在沙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梦见你变丑了,然后我哭得很伤心。请问参谋师,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不会是预知梦吧?”
宫乃泽:“……”
我会变丑,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还是不好笑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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