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宣讲完毕,下午就该处理衣食住行的杂事。
身为女子医舍的一把手,好多事情都需要倪卿卿亲自点头。
“世子妃,那饭堂里的”
“诶,芍药。”倪卿卿装腔作势地摆了摆手,一经地道,“医舍里,叫我院长,或者院长大人,记住了么?“
李年琦在旁笑出了声,穿着官服,挥着扇子,突然打岔道:“听你前两天跳湖自尽了?”
倪卿卿翻个白眼,不准备搭理他,对芍药道:“芍药,你继续。”
“是,世院长大人。”芍药改了口,又接着道,“有徒反映,今天中午的饭菜里,白菜里有青虫,稀粥里有蟑螂。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李年琦摇着折扇,继续打岔道,“还有就是看到你过得不好,被朱铭昭厌弃,我也就放心了。”
“关你李年琦什么事!”倪卿卿终于转过头来,瞪他一眼,又对芍药道,“还有什么糟心事,芍药你一并了,我好想法子解决。”
“还有就是,有人在寝屋的床底下,发现了好长好长的一块蛇皮。”
“蛇?”倪卿卿心里发憷,平生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
“不稀奇。”李年琦喝一口茶,笑着道,“这医舍之前就是个荒宅,听还闹过鬼。怎么,就没人发现白骨骷髅什么的?”
“白骨骷髅?”这回轮到芍药害怕得牙齿打颤。
倪卿卿皱了皱眉:“太子怎么会把女子医舍选在这里,明明知道姑娘们胆子。”
“废物利用啊。”李年琦望着倪卿卿,心情十分愉悦地道,“就跟你那谪仙居一样。对了,外室大闹婚宴之后,又听你被朱铭昭赶出来,搬到谪仙居啦。你看,你选了一个相当疼人的好夫君嘛。你看你,果然是有眼光,果然是相当有眼光嘛。”
倪卿卿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称赞。眼光多好不能,这辈子能嫁给朱铭昭,能唤朱铭昭一声夫君,我就已经很知足啦。我家世子再怎么,都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这辈子就他啦,怎么着。”
“话看多了你。”李年琦鄙夷道,“朱铭昭再纳几个妾室回府,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娶妻纳妾很正常啊,我又不是悍妇。”倪卿卿很是大度地道,“毕竟我忠王府,现在就我家世子一根独苗。子嗣繁盛相当重要,你也应该知道。”
“这是你的话?”李年琦不信,“那天是谁在喜堂上,又哭又笑,还撒泼踹人。“
“是我没错。”倪卿卿耸耸肩,无所谓地道,“不过时过境迁,只要我家世子乐意,再来十个八个岳凝霜,我也容得下啦。”
李年琦仔细盯着倪卿卿,啧啧啧叹了几句:“还真是认命了啊,看来朱铭昭把你伤得不轻。很好,朱铭昭做得挺好。”
倪卿卿鼻子一酸,别过脸去,抱着手臂,道:“我们夫妻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李大人,这女子医舍既在你的管辖范围,你刚才也听见了,吃得不好,住得也不安,你不如去跟朝廷,多拨些款项下来。”
“你是这里的院长,拨款一事,该是你去内务府走动。”李年琦又好心提醒道,“不过款项可不那么好拨。你也知道,这些年,又是打仗,又是大兴土木建造皇陵,若不是太子聚财有,国库早就空空如也。内务府把钱财捂得极紧,你多多努力便是。”
倪卿卿抿了抿唇,太子这就有些不厚道,给了一座荒宅子和一大群丫头给她,后续补给却不跟上,这难道是想,用她每年清河县的税贡,来养这些丫头片子吗。
再了,清河县是个穷乡僻壤,每年税贡还不够她买根簪子。清河县县主就剩一个名头响亮,对外着好听,其余的,都是浮云。
“要款一事,能呈上折子,在朝堂上当众索要么?”头一次当官的倪卿卿,虚心向李年琦请教。
“可以是可以。”李年琦道,“不过谁来帮你递这个折子?”
“你不可以吗?毕竟你也算是这几条街的父母官。“
“你觉得我会帮你?“李年琦摇着扇子得意出声,离了朱铭昭,倪卿卿也没什么像样的靠山。
“不会。”倪卿卿沉了眉眼。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李年琦立即接口,道,“如果你能当着我的面,给我唱几支曲儿,或者给我跳几支舞,我兴许就会发发善心。”
“不必。”倪卿卿道,“讨好你,还不如去讨好我家世子。”不过她已经默默发了誓,这一回,一定要朱铭昭先跟她道歉才行。
“朱铭昭都把你撵出家门了,你还指望他!”李年琦有些动气,似乎在怒其不争。“你指望朱铭昭,还不如去求黄继呈。你上回不顾世俗救人一事,还是黄继呈在朝堂上,不遗余力地维护你。”
“这个我也知道,不枉我几次三番,救他的人,又救他的心。”倪卿卿手敲着桌面,不停在心里权衡。她跟黄继呈虽然是过命的交情,然而他已经做了别人的夫君。她一个异性朋友,主动找上门去,怕是会让朱姑娘吃味儿。再了,即便朱姑娘不介意,朱铭昭那别扭鬼,也会拿这件事,跟她赌气。
如今她跟朱铭昭,吵归吵,闹归闹,但也不能把黄继呈牵扯进来。毕竟黄继呈的仕途,又才刚刚起步,朱铭昭一个不乐意,就能将黄继呈打回原形。
要银子这等事,还是不去劳烦黄继呈。
不如就以此为台阶,去朱铭昭面前服个软。朱铭昭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内务府吐出好多银子,可比递折子好使。
不不不,不能先去服软,避子汤一事,来就是朱铭昭不尊重她在先。不能由着朱铭昭,对她一二再,再而三地低看,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等朱铭昭先给她道歉!
“摇头又点头,想什么呢!“李年琦执扇,狠狠敲了倪卿卿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