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终于把事情给交代了清楚。
主要有两点。一是饭堂的饭,不仅难吃,还不卫生;二是,寝屋里有偷,但还不知道是谁。
饭菜的问题,也不能完怨煮饭的阿婆,毕竟朝廷也没拨多余的银子,有得稀粥就咸菜,已经对得起朝廷拨的那点款项了。
偷的问题,比较棘手,这个得优先解决。
“你们会查案吗?”倪卿卿问两个女侍卫。
女侍卫摇头,她们只会救人和杀人。
“那把盛贵找来。”倪卿卿手瞧着桌子吩咐,“嗯,大柴你去世子府,把盛贵请过来。”
“就这么点事,何必这么劳师动众,官在这里,可不是摆设。”李年琦抖抖身上的官袍,仿佛头上那个犄角一样的包根不存在。“带官去现场看看。敢在官眼皮子底下作案,竟是然没把官放在眼里。“
李年琦有意显摆事,便去了寝屋查看。
寝屋是八人一间,颇为简陋,八人之中,有六人都丢失了钱财。
李年琦将屋中八个姑娘聚在一块儿,只看了各自的神情,心里便有了数,再随意审问几句,很快就将一个惯偷拎了出来。
惯偷又被带到了倪卿卿跟前。
居然是贼喊捉贼,惯偷就是刚才几个姑娘之一。
“有大好的前程,何必呢?”倪卿卿叹口气。
姑娘跪在地上,磕头道:“院长大人饶命,我也不想的,但是,但是我就是忍忍不住。”
倪卿卿明白,偷窃有时候是种病,偷西的人,是管不住自己手的。“医舍是不能留你了,戴上你的西,回老家去吧。”
“没没老家了。”姑娘哭着道,“那年发洪水,老家都被淹了,我是跟着亲戚逃难来的上京。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但路上太苦,不偷西,我也养不活自己跟弟弟。”
“倒也是可怜。”倪卿卿叹口气,忽然道,“会跳舞弹琴么?”
姑娘没想到倪卿卿会有此问,愣了愣,才道:“会!”
“会就来一曲。”倪卿卿看姑娘可怜,便有心给姑娘一条活路。
姑娘擦干眼泪,果然又唱又跳地来了一曲。
倪卿卿还挺满意,便又道:“医舍不能待,但我的乐坊还缺人。你若愿意,就跟我签个契据,以后就在我那乐坊里帮唱弹琴。但偷窃是绝对不可以,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姑娘立刻感激磕了头。
倪卿卿便当场写了契据,让姑娘签了字,拿了契约,去仁心街的乐坊里报道。
“又做好人?”李年琦瞧着倪卿卿的一手烂字,倒很有些长进,不过也依旧难看得可以。
“给人一个机会嘛,举手之劳而已。”倪卿卿随口道,“姑娘长得好,唱得好跳得好,还有一身会偷的事。有必要的话,在乐坊里设一个反扒组,就由她当领队。”
“你倒是会废物利用,到时候,当心她偷你个倾家荡产。”
“有我家世子在,偷了的西,也能给尽数追回来。”倪卿卿手握着笔,在纸上画着圆圆的大饼,道,“现在的关键是,朝廷发了制服就撒手不管,医舍缺钱,饭堂里缺米粮,姑娘们又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不能再把她们饿着。”
李年琦笑道:“你不是钱多了烧得慌嘛,大可以自掏腰包啊。”
“这么多张嘴呢,我能养她们十天半月,也不能养她们到结婚生子啊。况且姑娘们一批接一批进来,我能养她们到几时。米粮的问题,一定得解决。”倪卿卿继续画着大饼,道,“看来折子还是要递上去的,能要到多少银钱,就是多少银钱。李年琦,我们现在又在一个屋子里话了,不如,你就帮我递了这折子?”
“你跟我头上两个包,诚心道个歉,我便帮”
“对不起。“还没等李年琦把话完,倪卿卿便立刻鞠了躬。
“”李年琦有些哭笑不得,“倪卿卿,你的骨气呢?这么快,就不计前仇了。”
“道个歉就能为姑娘们谋福祉,何乐而不为。”倪卿卿笑着道,“我没那么执拗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君子,你可一定要到做到。“
“就冲你份厚脸皮,折子我就帮你递了,至于能要到多少银子,那还得看内务府的意思。“
“多谢多谢。“倪卿卿笑着,主动给李年琦斟了一杯茶。只要不是死敌,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柳悠静遮遮掩掩地走进了屋子,颇为错愕地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也把茶言欢了?”
“就刚才啊。”倪卿卿又倒一杯茶,递给柳悠静,笑着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鬼鬼祟祟地过来,所为何事?”
“卿卿啊。”柳悠静跑过去,两手抓住倪卿卿的胳膊,撒着娇嗲声道,“听你又升官发财啦,人家特意过来恭喜你的。”
李年琦皱眉看了看柳悠静,好好的一个丞相闺女,怎么起了花楼女子的事。这娇撒得,比羽娘还有功力。
“不止吧,究竟所为何事,老实交代。”倪卿卿推了柳悠静一把。
柳悠静不肯松手,将脸贴在倪卿卿胸口,嗲声道:“人家想在你这医舍里谋个差事,一来是养活自己,而来为了你懂的。”
“我懂是懂,不过你来我医舍做事,就不怕你嫡母,将你抓回丞相府去。”
“迟早都要过这一关的,是他们对不住我在先。”柳悠静哀怨地道,“大不了就断绝父母关系嘛,反正他们都已经不认我这女儿了。就算是我去街上要饭,他们也不会关心我活得好与不好,只关心我会不会给他们抹黑而已。同样都是女儿,柳悠钰剃光了头发,都能接回府去供着;柳悠宁,背夫偷汉,都没从家谱里除名。而我呢,而我呢”
抱紧倪卿卿的胳膊,柳悠静凄凄凉凉地接着道,“不过就是没用了,扔就扔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