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钦点陪葬的是谁,倪卿卿大概也猜到了。
皇后幸灾乐祸地出那两人的名字,倪卿卿也不意外。
只不过出那两人后,皇后又哭了,看情形,若是圣上有个好歹,似乎很愿意陪着一起去。
皇后在悲喜的情绪中来回转换,笑够了,哭·够了,终于放了倪卿卿离去。临去前,还特意叮嘱倪卿卿,七夕前一晚,皇宫会设家宴,让倪卿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进宫赴宴,还要和朱铭昭恩恩爱爱地进宫赴宴,若能气得齐霄玟那贱人流产,那就是天大的惊喜。
七月初的夜晚,还是有些闷热。
倪卿卿坐在马车里,沉默着不言。李年琦坐在自家马车里,跟在倪府的马车后面,亲自送倪卿卿回的谪仙居。
谪仙居里,应李年琦的要求,倪卿卿屏退了下人。
倪卿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道:“你有事就开口问吧。“
李年琦也坐了下来,看了附近无人,才声道:“你是否察觉,我那位姑母,有些不对劲?”
“嗯。”倪卿卿点了头,不只是不对劲那么简单了,分明就是心里有疾,只不过在人前,尽量掩饰着而已。
“严重吗?”李年琦神色有些凝重,“我瞥见她手腕上有刀痕。后宫里,也没人敢那么明目张胆的伤她,除非她自己。”
“我也看见了。”倪卿卿愁眉不展地道,“有人心里苦时,就喜欢在身上划刀子缓解。”
“依你看,会疯吗?”李年琦问。他与自家亲爹守在屋外时,还隐约听见了屋里的哭笑声。
“已经已经有先兆了。”情形而是不乐观。
“有得治吗?”李年琦关切询问。若姑母一倒,他们李家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父亲能力不足,他在朝堂也根基不深,李家前景堪忧。
“这是心病,我也没法子。“倪卿卿无可奈何地递给李年琦一杯柑橘酒,又道,“你家姑母,似乎爱惨了宫里那位,又被齐霄玟怀孕狠狠刺激了一把。奈何大多的求而不得,生生把自己逼到了这份儿上。”
“齐霄玟不想有孩子,偏偏怀了。我姑母日夜祈盼有一个,却白受了这么多罪。”李年琦将柑橘酒一杯饮尽,恨声道,“你要是再厉害些,没准儿我家姑母就已经得偿所愿了!“
“李年琦,话清楚!”倪卿卿没好气地道,“我已经够尽心了,奈何你姑母的身子,实在她之前遭的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谁那么狠的心,竟给她灌那么多寒凉之物?”
李年琦又催倪卿卿给他斟了杯柑橘酒,道:“就是她心里念着的那位!”
“咦?”倪卿卿面露讶异之色。她还以为,是齐贵妃干的好事。
“前尘过往如云烟,不提也罢。”李年琦忽又道,“你这柑橘酒,倒十分香醇,哪里得来的?“
“这个啊,“倪卿卿抿了一口,笑着道,“黄继呈酿的。”
“黄继呈呸呸呸!”李年琦连声吐着,把手里的酒连着酒杯,一起扔了出去,好不嫌恶。
倪卿卿脸色变了变,不乐意地道:“这么好的西,你别糟蹋了呀。要不是看在你替医舍要银钱的份上,我还不舍得给你尝呢。”
蛋壳也冲着黄继呈叫唤,似乎对他糟蹋美酒,十分不满。
倪卿卿给蛋壳倒了一杯酒,暂时堵住了它的嘴。
“怎么又吵起来了?”芍药站在远处,高声道,“世子妃,正事谈完了么,我们可以过来了么?”
“谈完了,你们过来吧!”倪卿卿朝她们招了招手。
李年琦掏出锦帕,擦了嘴上的酒渍,才道:“既是这么好的西,你还舍得给一条狗喝?”
“蛋壳不一样,救过我几次。”倪卿卿蹲下身去,亲自举了酒杯喂蛋壳,欢喜道,“我把它当吉祥物看。”
李年琦斜着眼,瞥着倪卿卿和那条狗,讥讽道:“我看你不是把它当吉祥物,分明是把它祖宗和儿子。”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倪卿卿搂着蛋壳,亲昵道:“我乐意!”
李年琦更是鄙夷。
蛋壳将头搁在倪卿卿膝盖上,乐得直摇尾巴。倪卿卿送出一枚香吻,在蛋壳脑门。
“唉,这年头,人不如狗啊。”李年琦心里默叹。
蛋壳忽然直起身子,更为激动地摇起了尾巴。
“见到不干净的西了?”李年琦随口了一句。芍药“啊”地一声,吓得躲到了倪卿卿背后。
一条大黄狗,摇着毛绒绒地尾巴,嘴里叼着朵月季,从暗处奔了过来。
“啊,胖妞,你怎么来啦!”倪卿卿主动奔过去,欢喜相迎,激动道,“是想尊上了,还是闻着尊上的柑橘酒啦!”
蛋壳也激动扑了过去,对着胖妞身,嗅个不停。
倪卿卿收下胖妞献给她的月季,然后就站到一旁,如老母亲一般,看着这两个家伙,在月下蹦蹦跳跳的玩耍。之前在谪仙居时,这两个家伙还相互爱答不理,分开一段时日,倒相互思念起了彼此。
两只狗一起蹦跶了一会儿,蛋壳便将胖妞引到石桌旁。胖妞是爱惨了这柑橘酒,蛋壳便主动将两条前腿搭上石桌,歪着头,用嘴叼了酒壶,把酒壶里剩的半瓶酒,尽数让给了胖妞。
“你家这狗子成了?”李年琦瞧着新奇。
“这两只狗,的确是狗中翘楚。”倪卿卿很是骄傲,“都是黄继呈训练出来的。你看,黄继呈又会酿酒,又会训狗,事不吧。”
“别提他。”一提到黄继呈,李年琦就想起那一幕,那相当恶心的一幕。
胖妞趴在地上,两只前爪抱了酒壶,专心去舔酒壶里的美酒,蛋壳就趴在胖妞旁边,吐着舌头,专心看胖妞饮酒。
天上新月如钩,地上两只狗,也再度重逢。
倪卿卿手握着月季,望着地上这两只狗,忽然生出感慨来,七夕将至,狗都团圆了,人呢?也不知朱铭昭去了哪里,几时归来,会不会也望着同一弯新月,想着他的新婚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