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萧老夫人的院子,萧五娘带着李妈妈以及金珠银珠慢慢往回走。
她慢悠悠地走着,心思却飘得老远。
李妈妈和金珠银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回想着萧老夫人的话,李妈妈的心情,百味俱有。瞧着萧五娘笔直的身影,李妈妈欲言又止。
老夫人把话得这么直白,不管自家五娘子愿不愿意委不委屈,新夫人是铁定要进门了,好在,新夫人是老夫人选的,就算进了门,也应该会善待五娘子。
“五妹妹这是要往哪里去?”
带着丙个丫鬟迎面走过来的萧三娘看着萧五娘,才发现发上只簪一只镂空雕花水晶钗,耳朵上缀着两只红珊瑚耳环,除此之外再无装饰的萧五娘,竟生得如此明媚。
一丝妒忌由眼里闪过,旋即她便抬了抬了下巴,恍似这样就能高人一等。
萧五娘垂了眸,轻轻柔柔地道:“三姐姐好,晚晚才刚给祖母请了安,这会子正准备回锦棠阁。”
定定看她一眼,萧三娘原有些妒恨的心思消失殆尽,生得再明媚又如何?失怙之女,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更何况,听娘亲的意思,三婶婶已走了三年,三叔怕是要娶新夫人了,三房有了新夫人,她这五妹妹的日子更难过。
“天寒风大,五妹妹快些回去吧。”拢了拢身上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萧五娘气势高昂地扬长而去。
立在风中的萧三娘目送着她离去,慢慢转身,却拐了个弯,踏上另一条长廊。
李妈妈怔了怔,这条路——是往浆洗房去的路,想到被老夫人罚去浆洗房的月,李妈妈垂了头,紧紧跟上。
浆洗房里,两个粗使婆子拎着满满两大桶衣物往月面前重重一放,粗声粗声的吩咐:“这是林管事吩咐的,你要是不洗完,就别想吃午饭。”
月没有吭声,默默拿出桶中的衣物放进脚边的洗衣盆,天气寒冷,井水冰寒,她的双手早已不复当初的细嫩,大大的冻伤遍布整双手,看上去极为恐怖。
见她默不吭声,两个粗使婆子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得意,相视一笑,两人转了身准备离开。
“李妈妈,去把林管事请过来。”
看着两个得意洋泣的粗使婆子,萧五娘面无表情地吩咐。落在月伤痕遍布双手的双眼,一丝戾意一闪而逝。
吃了一惊的两个婆子待看清来的人是萧五娘,原惶然的表情瞬间消失,左手边那个笑着道:“五姐,林管事这会子家去了,您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奴才。”
“是啊是啊,五姐,这里不干净,您身体贵重,可别嗑着碰着了,有什么要做的,只管使了奴才就是。”右手边的婆子也一脸笑意地道。
萧五娘默不吭声,清冷的双瞳直直盯着两个婆子,将两个婆子盯得有些心虚了,她才淡淡地道:“李妈妈,去林管事家把林管事请过来。”
知道五娘子发了脾气,李妈妈应了声匆忙离开。
“五娘子,您怎么来了。”月起了身,呐呐地道。
看着月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的脸蛋,萧五娘忍着心中的愤怒,柔声道:“要好好的,回来。”
回来,自然指的是回她身边。
只是当初将月罚来浆洗房的是萧老夫人,她即便再想将月召回身边,也需要一个时机,而现在,显然还不到那个时机。
月双眼一亮,随即又黯了下去,轻轻摇头她道:“五娘子,您不要担心奴婢,奴婢在这里也很好,您不要为奴婢费心了。”
五娘子在这府中唯一的仰仗就是老夫人,若是连老夫人都厌弃了五娘子,她不敢想像,等着五娘子的是什么。
萧五娘很认真地看着她,很认真的摇头:“不好。”
两个粗使婆子都敢狐假虎威,作贱月,月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好!
她虽比不得长房和萧二娘和萧三娘,终究也是萧府的主子,又岂能由着两个粗使婆子作贱她的人!
两个婆子虽有些惶然却并不紧张,若不是犯了大错,月又怎么会被老夫人罚来浆洗房,一个被主子厌憎了的奴婢而已,五娘子还能为了个奴婢打老夫人的脸不成。
很快,林管事迈着细碎的步伐随李妈妈来了浆洗房,在来时的路上,李妈妈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原原告诉了她,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林管事是又恨又气。
三夫人过得早,三房也不得势,可架不住五娘子是老夫人的心头宝。
月这丫头犯的错不,按府上的规矩不杖毙至少也要发卖出府,可老夫人却只将月罚来浆洗房,不就是因为月是五姐的丫鬟。
瘦死的骆驼比马肥,两个油蒙了心的婆子,竟然敢借着的她的名头蹉磨月那丫头,真是——
一进浆洗房,林管事急步行至萧五娘身前,恭声道:“五姐,这两个老货擅做主张,老奴这就重罚她们。”
萧五娘脸色稍霁,轻轻点头:“有劳嬷嬷您了。”
见她并没有因此而迁怒于她,林管事放下心来,心里对萧五娘有了些好感,转过身吩咐:“把这两个不长眼的老货拖出去杖打十板。”
立马就有人上前,将两个惶然失措的粗使婆子拖了下去,听着一下一下的杖打声伴随着两个婆子凄厉的叫声响起,浆洗房的婆子丫头无不变色,唯有萧五娘,面色淡淡。
“嬷嬷,月就有劳嬷嬷您照顾了。”
终于,板声终于消停,两个婆子也没了声息,萧五娘抬眸,静静看着林管事。
李妈妈由袖中摸出一个锦囊往林管事手中塞过去,林管事哪里敢收,正想推让,就听五娘子淡淡地道:“嬷嬷不用客气,这是您应得的,月这丫头,就有劳嬷嬷您关照了。”
林管事想了想,接过锦囊低声道:“谢谢五姐,您放心,老奴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