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披着斗篷手里抱着锦粉给塞的手炉,悠哉悠哉的往汤德院子里去。迎面走来几个人挡住了木槿的去路。
“槿娘,好久不见。”
“请芳主管安。”木槿轻顿施礼。
“槿娘不必客气。”
木槿自然也没想着对她多尊重,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
“上午的事情,我听了,是手下人太着急了。”芳主管一脸遗憾的道,这几个院子早晚是自己的,等那个老不死的让了位置,哼,看她这个槿娘还怎么翻出风浪。
“是太着急了,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木槿嘴角噙着笑,这个芳主管的野心实在是路人皆知。
现在汤公公马上要退休,多少人都盯着他的位置,特别是炉子,走各种门路,现在已经忙的焦头烂额,这个天真的芳主管,不走门路不拉拢下人,竟然第一时间想着去抢占地盘,呵,地盘抢了有什么用,抢了坐不上汤德的位置,到时候怎么抢的还的怎么吐出来。
“是吗?吃不吃的了豆腐可不是你一个姑娘能知道的。”芳主管冷哼一声,一个姑娘家家的嘴皮子挺利索。
“哦!那槿娘就等着看芳主管吃豆腐了。”
“哼!”芳主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和一个姑娘斗嘴,无趣。
“恭送芳主管。”木槿假意轻顿恭送,一个莽夫罢了。
和芳主管的偶遇并未影响木槿的好心情,进到汤德的院子里,立马有太监迎了出来。
“槿娘,汤爷爷早早的把茶沏上了,等着你来品呢。”
“是吗?多谢公公引路。”
厅内汤德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丝,听到木槿进来,笑着看着木槿,指着手势让她坐下,又挥手让领路侍候的太监下去,厅内只剩下他和木槿两人。
“槿娘,你给我老人家送的一份大礼啊!”
汤德意味深长的道。
“汤爷爷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那样的西谁不喜欢,只是我老人家不一定有那个命享受。”
“汤爷爷洪福齐天,自然能享受得了。”
“哎,我老了,能在宫外置办那些家业等着过年后出宫养老已经心满意足了,在宫里剩下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是无所畏惧,有些话该出来自然也不会瞒着了。”
木槿等的就是这句话。
“槿娘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汤爷爷。”
“吧。”
“汤爷爷,永巷里有一条通向外面的特殊渠道,不知道这条渠道是谁在用,往外面运的是什么?”
汤德珉了一口茶,想了想道:“知道你心里肯定会有此疑问,你可知道在这宫中有很多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那些规矩上面的人不得不遵守,可规矩是死的,人总要会变通,于是上面便开了这条路,把宫内陈旧的西运出去,换新的进来。有了上面人的点头,自然有些人会利用这个式做些便利的事情,永巷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出现。”
“上面的人?”木槿心中嘀咕,以为是那个太监们私下弄的,没想到后面的人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啊,没有上面的同意,谁敢做些事,别忘了,这是紫禁城,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嗯,天家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木槿感叹一声,没想到那个沉迷于修仙炼丹的油腻中年的大叔,私下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不可妄言。”汤德笑着道,姑娘家嘴还不紧,该的不该的都了。
“多谢汤爷爷指点迷津,槿娘还有一个问题,汤爷爷如果不便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汤德点了点头,还好眼前这个姑娘并没有恃宠而骄,不会因为那一点西对自己要求过多,不然,自己还要考虑考虑那个西是不是个烫手山芋。
“汤爷爷,您在宫中多年,可知道陈金水的过往,还有他的主子到底是谁?”
汤德楞了一下,这个槿娘不是陈金水的徒弟吗?但是现在这个问题,还有她直呼陈金水的名字,看来这中间不简单。
汤德沉思片刻,他在考虑这件事情的程度,心中掂量这话能不能的可行性。
木槿也不着急,喝着茶慢慢的等着汤德自己的掂量。
“陈公公是先帝身边最得力的公公的徒弟,二十年前,皇帝刚封为太子,陈公公就被指派到皇帝身边,这一晃就是二十年,如果陈公公的主子,那么肯定是皇帝,因为这么多年来,除了天家没见他和谁走的近为谁办过事儿,也正是因为这点,天家才会多年如此信任他。”
“除了天家,难道他就没有走的近贵人?”木槿怀疑的道,她对陈金水对天家的忠诚度非常的怀疑,他的所作所为完为了天家,她可不相信。
汤德思索好久,浑浊的眼神中突然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我老人家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先去慧先皇后还在的时候,陈公公倒是殷勤的很,可惜,十四五年前,先皇后难产而死,以后就再也没见他对谁殷勤过,连现在的皇后也不加颜色。”
先皇后,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陈金水是一个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人,他怎么会为一个逝去的人做多少,何况先皇后是难产死去,孩子也没留下,陈金水就想为他做什么也无处使力啊。
“多谢汤爷爷指点。”木槿真诚的道谢,这些宫里的秘闻,如果不是自己看准汤德马上要离宫,自己也不会问出来这些事情。
“不再问些什么?”汤德疑惑的问到,一个那个贵重的西,只是想问这些微不足道的问题。
“够了,在这紫禁城中知道该知道就行了。”
汤德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知进退的聪明人。
又和汤德寒暄了几句,在临走的时候木槿突然想到路上和芳主管的偶遇。
“汤爷爷,现在好多人都盯着您的位置,不知道您会?”
“哈哈哈,槿娘,你是担心锦粉那些人吧。”
木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自己确实在担心,等到了除夕,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到时候怕是没有力量再保护他们。
“放心,各有各的去处,各有各的归路,你把路给她修的再好,她自己走不稳也是没有办法。”
“多谢汤爷爷指点。”
木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道理是道理,实际是实际,大家不都是在明知道担心没有用的情况下依旧担心吗?
告别汤德木槿出门转身往绿意姐姐的那个仓库去,现在这个时间,那个心情沮丧的三河子应该还在仓库。
堆放家具的仓库是一个单独的院子,木槿刚踏入院子就看到这里面干的热火朝天的,劈木材,刷油漆,马上要新年了,好多宫里的家具都要换新的了,所以这里是格外的繁忙。
“请问三河子公公在吗?”
“他呀,在后院缩着呢,那个要死不死的就是,你自己去吧。”一个身材魁梧的太监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木槿撇撇嘴,从木材缝里找下脚的地,往后院的向去,紫禁城里的建筑大部分都是正正,布局也都差不多,木槿自然知道后院是指的哪里。
穿过正屋中间的穿堂,就到了后院,木槿的脚刚迈入后院就闻到一股很浓的木材腐朽的味道,抬眼一看难怪如此,这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木料,经过风吹雨打自然味道浓重了些。
木槿在这些腐朽的木材中穿梭,一遍寻找着人影,空无一人。一只走到挨着宫墙的最角处,看到一个身影缩在那里,手里拿着锉刀和半截木材在刻画着什么。
“三河子?”木槿试着询问。
可那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手里的锉刀连一丝停顿也没有。
“可是三河子公公?”
木槿又上前了几步,询问道,还是一丝回应也没有。
不过距离近了,自然也就看清楚他手中到底在雕些什么了,正是因为看清楚了他雕刻的是什么,木槿就更加确定他的身份了。
“四喜子公公走的那天晚上,我还让人给他送糕点过去,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当木槿道四喜子,眼前的三河子终于有了反应。
“当初我曾受到四喜子公公的照顾,于是自己得了些好糕点,晚上拖守夜的姐姐帮忙送去,可惜姐姐去了三次都没见到四喜子公公的人影,没想到第二天发现他死在了永巷里。”
“是啊,他运气不好,碰到了冤魂索命。”三河子的声音有些嘶哑,看来是好久没有话的样子。
“呵,冤魂索命?只是用来骗人的。”
“四喜子公公死的那晚,我到现场后,在他的鞋底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是被人灭了口,你见那个冤魂索命用刀来索命的。更何况,四喜子公公在死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才选择自己用刀杀死自己的。”
对一个痴傻的人,正常的问话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只有下猛药,换个式才会知道一些西。
“哈哈,自己杀了自己,不是,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三河子如同疯了一样,满目赤红,嘴里念叨着是我杀了他,手中的锉刀来重,直到把四喜子的雕像毁坏才罢休。
“你杀了他?用刀子杀了他?”木槿疑惑的问到。
当初林夕儿验四喜子的死因就他是被人所杀,木槿一直觉得凶手会和永巷的其他死人的凶手是一个,没想到,四喜子竟然是被他的好朋友三河子杀死的。
“是,我用刀子杀了他,他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杀了他,我拒绝了,我怎么能杀他呢?我是那么的爱他,怎么会动手,可,他不愿意,他求我,他死命的求我,许诺下辈子要和我做一对白头到老的夫妻,他哭着,跪在地上求我,就在永巷里,我给他带的汤婆子也被他打翻在地,水,水洒了一地,那么多水,那么多水,和他的血混在一起,哈哈,混在一起,他死了,自己撞在我拿在手中的刀子上死的,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可他不让,他夜夜缠着我,重复的着那晚的话,他不让我死,让我好好活着,哈哈,哈哈哈!活着,活着,活着有什么用啊?他都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可我还得听他的话活着,不然下辈子再也不能与他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他好狠心,好狠心。。。。。。。”
三河子头发被吹散了开,双目赤红,满脸鼻涕泪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的,地上的那血和汤婆子里的水混在了一起,怪不得颜色不对,而那把插在胸口的刀子,看着像是被人杀死,也看着像是自己杀死了自己,原来竟是这样。
“你没有杀死他,在你杀他之前,他的身体里已经被人灌入致命的毒药。”
“毒药?毒药?”三河子被木槿的话给冲击着楞在了原地,原疯狂抓着头发的手,也停留在了原地。
嘴里喃喃自语:“毒药?毒药?他怎么会被灌了毒药,那他当时让我杀了他,是因为他太痛苦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没有看到他的痛苦,为什么?”
“一个人如果想在自己的爱人面前隐藏什么,往往比欺骗陌生人来的容易许多。”
四喜子当时肯定是太痛苦了,自己又无法下手,痛苦难耐下拜托自己的爱人杀死自己,这样的想法何其自私,他死了,解脱了,可留在世上的人呢?不还是要痛苦的面对爱人的离去,还有自己杀死爱人的自责。
“我叫木槿,大家都喊我槿娘,是刚从辛者库出去的人,我奉命追查四喜子的事情,我会帮他找到凶手,会让他沉冤得雪,如果你有什么知道的,请告诉我,帮助我,让我为他报仇。”
木槿表明自己的身份,现在三河子应该已经清醒,他应该比自己更想知道那个给四喜子下毒的人是谁。
“槿娘,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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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清山生日,希望明年的生日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写着孤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