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风波就这样平息。具体经过,宫中却只有猜测。当时昭明阁前厅中受审的一群公子公主,包括熙华夫人和宁嫔,都未向外透露半个字。
宫中只知道,此事是熙华夫人和三公子失了理。而大公子霄梓翼救人有功,得到国君的赞赏。
这个推论再正常不过。事发的第二日,霄梓翼便在霄广书房里,被赏赐了一副西境夷族进贡的珍贵祭器,材质名贵、雕术巧夺天工不,其身亦有护命格转运势之,对收藏者来,是大吉兆。
并且之后的几日,霄梓翼更是连连被霄广召见,作陪游园听戏或下棋饮酒。
总之,这从出生开始,就备受冷落、又体弱多病的大公子,貌似真的转运了。
最令众人没料到的,是大公主霄梓玥。
原按外面的传言,霄梓玥作为打伤三公子的始作俑者,应该被重罚,却偏偏成了最受霄广疼惜的一个。霄梓翼陪在霄广身边时,霄梓玥大多也会被叫去,父子女三人尽享天伦,其乐融融。
而从前宠冠后宫的三公子和熙华夫人,这次却彻底落了败。霄广一改常态,接连数日对昭明阁不闻不问,更不再召明萱侍夜。
这日,明萱如往年冬天一样,在西厢暖阁里刺绣。她体质虚寒,极其怕冷。从前一到天寒,椒泥涂壁的暖阁中便熏炉遍制,温暖如春。而今天,熏炉中烟雾袅袅,灼烧半天,却鲜有热气。
甚至那味道还有些呛人。
明萱低低地咳嗽两声,贴身的侍女鸿雁急忙将斗篷帮她披上,忍不住抱怨:“那内属掌事真不像话,见风使舵,把好的西都送进弱水阁,现在竟然连夫人名下的木炭也苛扣了!君上不过是让夫人闭门思过几日,他们就敢如此猖狂。改日夫人与君上重归于好,看不扒了他们的皮!”
然而,明萱却心平气和,只沉浸在刺绣的图案中,对鸿雁的抱怨置若罔闻。
侍奉明萱日久,鸿雁深知这不是她的风格,不禁疑惑地唤道:“熙华夫人?”
明萱低垂睫毛,两颊淡粉滢润,彷如绽放的蔷薇,浓丽饱满,不紧不慢地:“捧高踩低,宫中不是一向如此?哪怕是我,又能有什么两样?洛嫔既然正当盛宠,多得一些好西,也是应该的。对了,君上近日召洛嫔侍寝了吗?”
鸿雁露出嘲讽的笑:“回夫人的话,没呢,最近一直是宁嫔和几个新进的世妇在服侍君上。听司医阁的人,洛嫔上次被黑犬抓伤,受了惊吓,伤好之后,又发起寒热,一直没有痊愈。君上哪怕再心急,也只能等着。这洛嫔,当真是有运无命,一看就不是个有福的!”
明萱忍不住浅笑起来,摇头叹道:“也难为君上了。那样的美人,等了一天又一天,却始终只能看着。君上何曾受过这种苦。”
鸿雁双颊绯红,掩嘴咯咯笑个不停。
明萱挥挥手,:“鸿雁,你先下去,唤息公公过来。”
息公公很快弓着腰,碎步悄无声息地跑进来。
大门紧闭。
明萱仍旧低垂睫毛,手中针线时上时下,淡声问:“现在掌管后宫的,是琼英夫人?”
息公公回话:“是。奴才已遵照夫人的意思,跟琼英夫人过了。将宫中最好的西,都送到洛嫔的弱水阁。”
明萱点头:“琼英夫人,果然是个知事的人。”
息公公哼笑道:“夏国的权势纷争瞬息万变,琼英夫人的母家已彻底被图兰家打垮,如今连家主都沦落成庶人。琼英夫人如今孤立无援,膝下又无儿无女,空有一个夫人的头衔。接下去的日子能否安稳度过,琼英夫人还指望夫人您护佑呢。”
完,环顾四周,看着那熏炉中升起的毫无热气的白烟,叹气:“只是这样,着实让夫人受苦。”
明萱冷笑道:“这点苦算什么!跟琼英夫人,将最好的壁毯和屏风,统统送进弱水阁。”她的呼吸急促了一点:“我倒想看看,一旦成为众矢之的,她承这盛宠,还能承到几时!”
沉默片刻,息公公压低声音,:“大公子的事,也按照夫人的吩咐,都传出去了。如今整个宫中都在,君上对大公子赞赏有加,甚至,可能有立储的意图。”
明萱那被睫毛半掩的眸中,泛起成片的阴影,唇角随之浮出冷笑:“大公主自然是敏捷狡猾,遇事也算沉得住气。只是,她一心守护的人,却不见得同样沉得住气。却不知那人,如今心情如何。”
息公公:“二公子如今恐怕坐立难安。”
明萱满意地点点头。终于一收针线,抬起脸,目光犀利如刃:“息公公,安排在洛嫔身边的丫鬟,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息公公:“是。”
明萱将目光投向窗外,盯着树影间晃动的阳光,笑容也变得迷离起来:“大公子既然如今得宠,倒不若我们推波助澜一下,让他更加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