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阿若端着汤药上来,柔声:“四公子,该吃药了。”
霄梓凌惨叫一声,头发都几乎直竖起来,闪身就要往被子里钻,却被夜来眼疾手快一把揪住。
霄梓凌圆乎乎的身体,痛苦地在夜来手中扭动,奋力哀求:“洛娘娘,快救救我,替我跟娘好话。我不能再吃药了!我要死了!”
夜来问:“这药你还没吃,怎知难吃?不定是甜的!”
霄梓凌惊声尖叫:“怎么会是甜的!洛娘娘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的那健脾和胃的药汤?就是这药汤!娘每天都逼着我喝!真的,真的,比马尿还难喝!天啦,谁来救救我!”
夜来目光一闪,从阿若手中接过药碗,反问:“真有这么难喝?我喝一口看看?”
完,竟真的将药碗送到自己唇边,心地抿了一口。
眸中的惊愕,在低垂的睫毛之后,如惊雷闪电炸开!
但从旁人的视角看过去,夜来仍旧是平静的。
夜来浅浅品尝着药汁,对瞠目的霄梓凌:“还好,也不是很难喝。依我看,你还是别犟了。既然犟不过,何必白费功夫?”
完,将药碗递给阿若,起身便向清瑶告别。
霄梓凌失望地喊;“这就走了?洛娘娘,你不救我?”
清瑶斥道:“你洛娘娘要回去休息!再多留片刻,还不被你吵得头痛?谁敢在你这里多留?”
霄梓凌悲伤地嘀咕:“你们都见死不救。你们都不是真的爱我。女人为什么都口是心非,惯于花言巧语骗人”
清瑶和夜来,对那无厘头的话,俱都置若罔闻。清瑶送夜来出门,二人又客气几句,便分了手。
夜来回到弱水阁,见灵儿正在前厅摆弄一只大木箱。
那大木箱,足有半人高,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见夜来回来,灵儿急忙禀告:“是国相遣人送来的。”
夜来皱着眉,观看半晌,转身往内室走去。
灵儿跟在身后,笑着问:“洛嫔不要打开看看?”
夜来懒懒地:“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那般。他总不至于在里面装个活人。”
顿了顿,又:“总不至于将他自己装在里面。”
灵儿被逗得格格直笑。
片刻,夜来在桌边坐定,浅浅品着灵儿端上的香茶,突然问:“都宁嫔出身不高,宁嫔,在入宫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灵儿想了想,压低声音,认真地:“这件事,都是私底下的传言。国君不让任何人提宁嫔的出身,只对外宣称是江湖流落女子,无亲无故。但是,有些传言,宁嫔曾经是北荒奴隶,后来经历一些颠簸,几经周折,逃到锦州,正好被国君看中。”
夜来皱眉沉吟:“北荒奴隶?”
灵儿点头。
夜来想了一会儿,突然问:“北荒,是不是就是国相他们三兄弟,曾被放逐的那个北荒?”
灵儿急忙承认:“对对,洛嫔得不错,就是曾经殊晏公子满门被流放的那个寒荒之地。算起来,国相他们曾在北荒呆了四五年呢!”
沉默片刻,夜来又问:“宫中的西华苑,属于后宫的地?”
灵儿睁大眼,坦然地:“是呀。”
夜来若有所思,沉吟道:“这么,西华苑里,外臣不得随意踏入?”
灵儿想了一下,甜甜笑道:“那是自然。这是宫中规矩。哪怕国相擅自踏入,也算坏了规矩的。”
中夜。
内室昏暗,几丝烛火飘摇不定,仿佛一个深深的洞穴。
夜来独坐桌边,桌上竟然搁着一个棋盘。
她在这大雪纷飞的静夜里,独自下棋!
纤长的玉指掂着雪白的棋子,一个个放入棋盘,每放一个,夜来就会轻唤一声。
“霄梓翼。”
“霄梓清。”
“霄梓峻。”
“霄梓凌。”
“五公子。”
她竟然以棋子比人。
放好的五颗棋子,在她眼里,就成了昭国的五个公子。
角落里,有人语传来,低沉地问:“想好了吗?选哪个?”
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融在墙角的阴影了,似真非真。
这种时候,谁能想到,夜来的房间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听黑衣人发问,夜来的手指,开始在五颗棋子上,慢慢地、慢慢地盘旋。
终于,落在被唤作“霄梓翼”的棋子上面。
夜来对那棋子点了两下,:“他。”
黑衣人“哦?”了一声,问:“你是打算,扶植霄梓翼?为何?”
夜来:“因为他够狠。”
黑衣人不语。
夜来接着:“他竟然能暗中给霄梓凌下毒!”
烛光急颤,仿佛深藏蠢蠢欲动的阴谋。
夜来冷笑:“待霄梓凌毒发的一日,绝不会有一个人,看出其中倪端。”
沉默片刻,又:“我敢肯定,他在外面培养了势力。这么多年的逆境,他竟然还能培养自己的势力。不错,非常不错。”
夜来扭头,看向黑衣人:“他不但够狠,还够聪明。这么多人里面,唯他认准这个事实——决定昭国将来的君位的,不是霄广,而是霄镜陌。所以,他上次在梅园里,会对霄梓玥施以援手。因为他心里清楚,惟其如此,才能符合霄镜陌的脾胃。”
黑衣人的语调有些犹豫:“那么,霄镜陌会中意于他?”
夜来摇头:“霄镜陌不是傻子,他选国君,绝不是选明君,而是选傀儡。既然是傀儡,就蠢好。比如这个。”
她的手指点点“霄梓清”。
“当然,这个也有可能!”停顿一会儿,夜来的手指,又点向霄梓凌,轻笑:“呵呵,无论怎样,霄梓凌与霄镜陌,不定还有点特殊关系。”
黑衣人点头了然。
夜来盯了棋盘一会儿,平静地将棋子都收入碗内,:“无论怎样,我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与霄梓翼拉近关系。我知道,明萱正暗施手段,诬陷我与霄梓翼暗通款曲。正好,我便借这个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