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睁开双眼,此刻的她仍旧在美杜莎的头颅之中,她的身都沐浴在金色与橙色的火焰之中。
火光大盛,安宁却丝毫没有感到灼热。反倒是美杜莎无法抵挡住这股灼热,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
安宁运转万物生,强行压制住涅槃心的火势。
“美杜莎!”她再次尝试唤醒对,再这样下去,她和美杜莎都会有危险。
美杜莎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并未回应安宁。
“洛婉?”安宁再一次试图唤醒对,不过却不是用美杜莎这个名字。
洛婉,这个名字就像穿了千年的时光,在这个世界上再次被人提起,已是物是人非。
两行清泪顺着美杜莎微微颤抖的睫毛滑落下来,强忍着烈火焚身的痛楚,她终于睁开了双眼。那双原妖异的眼睛里,却是饱含泪水。
“噗~”她张开嘴,将安宁完好无损地吐了出来。待安宁一落地,美杜莎便转过头,背对着她,就像一个受了委屈却又无处倾诉的孩子,一言不发。
“我见到你姐姐了!”安宁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洛婉。
“嗯,我知道。刚刚我昏迷之时,脑海之中的那段记忆被你不知用什么诡异的功法获取了去。”洛婉仍旧背对着安宁,语气中带着忧伤。
从嚣张跋扈的美杜莎到可怜巴巴的洛婉,这强烈的反差让安宁真不知道该什么好。
安宁上前,在洛婉那颗光溜溜的脑袋旁蹲了下来,耐心地解释道:“不是,我真的见过你姐姐。”
洛婉这才转过头,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似是怀着几分希冀,连珠炮似地发问道:“你刚刚什么?你可是认真的?你在哪里见到的她?”
安宁便把之前梦境之中遇到洛嫚的事告诉了她。
“照你这么,我姐姐她……当真被那狗贼海皇抽干了神魂!呜呜呜……”刚止住哭泣的洛婉再一次哭得梨花带雨。
安宁无语,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所谓的美杜莎,居然是个爱哭鬼……
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安宁无奈地在洛婉的头上轻拍了几下,安抚道:“你这么神通广大,也许你姐姐的事情,还有补救之法也不一定。”
谈及此事,洛婉的情绪才勉强平复下来,轻叹道:“可惜线索太少了,我也不知道姐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既然能在梦里面找到你,就明你身上一定有某一样西,能够触发你们之间的联系!”
洛婉顿了顿,终于对安宁起了当年之事:“当年,我鬼迷心窍,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西,离家出走。后来,我听姐姐成了海界之主。而我呢,继续在四海之间游荡。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告诉我,我姐姐死在了海皇的手上!我决定要活下去,哪怕付出再残酷的代价,我也必须要调查清楚!”
“结果是,我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怪物,只能苟且偷生,辗转在四海之间。这五千年来,我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研习各种各样的邪术,只为自己能延续性命。七年前,我来到这处悬崖,被一个神秘人用巨石压制于此,要不是你们来了,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到此处,洛婉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安宁他们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却还想对他们斩尽杀绝。五千年之久的邪术浸染,早已影响了她的心性。
安宁并没有责怪洛婉,反而有些同情她们姐妹二人。是一对绝代佳人,却历尽劫难,一个英年早逝,一个苟延残喘。也许是天意,让自己遇到了洛嫚,又遇到了洛婉。
想到这里,安宁便对洛婉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洛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你让我跟你走?”
成为美杜莎之后那段漫长的岁月里,她除了要适应这个新的“身体”,修习各种摧残身心的邪术,还要遭受世人的冷眼和打压。
即使是知道了她是身不由己,他们也只会:“你是怪物,你该死!”
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怪物,是邪物,恨不能将她除之而后快。所谓的正道人士更是恨不能对她群起而攻之。从未有人对她抱有哪怕是一丝的善意,而伪善之人甚至还会利用她那仅存的天真,设下最致命的圈套。
这五千年是不断逃亡的五千年,是疲于奔命的五千年。这五千年也让她对人性彻底绝望,不再抱任何幻想。
洛婉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刚刚差点被自己害死的丫头,竟然不计前嫌地想要帮助自己。只是她觉得,就凭自己这副尊容,假如留在那丫头的身边,只会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狠下心,抹去泪,洛婉抬头,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美杜莎:“别大言不惭了,你这样的丫头,凭什么要带我走?”
就在洛婉拒绝的话语还未完出口之时,安宁找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理由:“你跟我一起走,也许能找到一些洛嫚的线索也不定。假如能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为她讨回公道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苟延残喘、身心俱疲地活着,不就是为了能够为最爱自己的姐姐讨回公道吗?就冲着这一点,洛婉实在找不到拒绝安宁的理由:“我……随你吧。”
安宁眼见洛婉同意,着实松了一口气:“走吧,我带你去找我的同伴们!”
洛婉抿唇,对着安宁默默地点了点头。
“对了!等一等!”安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只见绿色的灵力从安宁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流出,覆盖了洛婉。一根根碧绿色的发丝犹如杨柳枝条一般,迅速发芽生长起来。
只一会儿功夫,洛婉发现自己有了一头翠绿色的长发,虽自己只剩下头颅,早就不在乎什么形象问题了,但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那一头秀发,是真心欢喜。
“这还差不多!”安宁看到洛婉欢喜的样子,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经历,安宁最能体会洛婉那种被世界抛弃的心情,虽然安宁早就从那种阴影中走了出来,但她仍然觉得帮助洛婉,就好像帮助了当年的自己。
一名面带微笑的鲛人族少女,一颗容光焕发的美人头颅,一前一后地朝着通道深处行进,场面诡异却又出奇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