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前的朱红长丝早已挂完,随着西风簌簌的飘扬着,往常清冷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人,都伸长着脑袋朝城门口看去。要不是梅氏今日派了府中侍卫拦着,看热闹的人只怕要把迎亲的队伍给堵住了。
“裴公子!裴公子!一路辛苦啊!”
“您来娶大姐了啊!大姐人可好了,绝对不亏啊!”
“二公子好帅!二公子娶亲了吗?”
最后一句是城里最出名的媒婆喊的。
此时嬴政骑着马跟在蓬蒙后面,刚刚踏进城门口就听见这句,不由得失笑,微微摇了摇头,朝路边激动的媒婆:“劳烦您挂心了,只是我虽未娶亲,却已有心仪之人了。”
媒婆甩着红绢子的手一僵,没想到一表人才的二公子竟然回了她,连他话都没听清楚就更激动的嚎了几嗓子,只恨自己没手头没有成千上百个姑娘。
嬴政无奈摇头,没再话。
裴宁衣穿着一身玄色礼服,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时不时的朝着两旁尖叫的百姓微笑一下,此时听见嬴政的话,不由得减缓了速度,转头挑眉道:“这又是哪儿来的姑娘?我怎么不知道?”
“敷衍之词罢了。”嬴政道,“倒是大哥,还紧张吗?”
裴宁衣见他不愿多,也不勉强,微微一笑道:“倒是没有前几日紧张了,只是那日寒山寺之行,青燃怕是感了些风寒,也不知今日好些了没。”
他眉头轻皱,想到寒山寺前分别的时候,梅青燃欲还休的表情,这几日他忙着迎亲的事宜,倒是没来得及细想。
裴家厮随行在嬴政身侧,看着道路两旁喧嚣的百姓也不免有些咂舌,他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想到少爷竟然这么信任他,现在就他一个人知道少爷和梅二姐的奸情,呸,情谊,他真的忍得好辛苦啊啊啊。
嬴政莫名的低头看着厮的头顶,自从寒山寺那夜之后,这人看他的眼神总有些奇怪。嬴政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想到了待会儿就能见到的姑娘,眼里渐渐涌起笑意。
——
梅府
朱红色的长廊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喧嚣声简丝毫不比外头大街上的,端着水盆的和捧着一推胭脂的差点撞在一起,吓得千巧脸色都白了一刻,连忙骂了几句后又马不停蹄的选起了首饰。
瑶草坐在晕晕乎乎的梅青燃身边,简直是目瞪口呆。
今天天还没亮她就被婢女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她虽晓得此事麻烦,但也确实没料到会有这么麻烦。从辰时开始,梅青燃的屋子里就安宁过,进进出出的人差点把她眼睛看花。
原她还想着帮些忙,但是拿错了一只簪花、碰倒了一只茶杯之后,元冬就微笑着让她坐在旁边休息,美其名曰休息,其实就是陪着梅青燃唠嗑,但是梅青燃今天起得比她还早,早饭还没吃完就被按在了椅子上捣鼓头发,现在眼皮子都撑不开,更何况话了。
元冬做事向来稳妥,今天都不由得浮躁了起来,拿起一只翠绿色的簪子在梅青燃头上比了比,担忧的问瑶草:“好看吗二姐?”
瑶草打了今天第九十九个呵欠,无奈的看着这根绿得油光发亮的簪子,沉默了很久才摇头,并且暗地里明白了一个道理。
成亲真是太麻烦了,
元冬被她的摇头吓得更急,连忙唤了下个婢女,选起了她盘子上的首饰。
梅青燃微睁着眼看着这一幕,抑制不住笑意的笑了出来,头上戴着的珠玉晃得一摇一摇的,清脆的碰撞声听起来甚是好听。
“二妹妹去旁边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等时间到了再叫你。”
瑶草摇了摇头,现下这气氛哪里睡得着。她起身走到了元冬的位置,在右边的首饰盘里选了个淡蓝色的玉花,放在梅青燃头上试了试。
“今日是燃姐姐大喜的日子,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想睡觉。何况这府里的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兴奋,从早上开始就叽叽喳喳的,我也得被她们闹醒。”
刚刚接下了最后一批首饰的千巧正从外室走了进来,听见这话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脸蛋有些发红,“二姐就知道打趣我们,等您以后成亲,我们可不闹了。”
元冬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西,放在瑶草手边让她筛选。
“姐姐今日穿玄色礼服,首饰颜色不宜太过亮丽了。”瑶草在她发上放了一颗圆珠,笑着问,“这个好看吗?”
梅青燃在圆镜里看了看,眼睛里像有淡淡的光一样,“二妹妹眼光真好,倒是真配我这身衣服。”
瑶草笑意浅浅,眼神在镜中和她交汇了刹那,随即快速的移开了眼神。她微微垂眸,却想到了今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情顿时抑郁了起来。
元冬最后在梅青燃头上簪了几朵珠花,便让房内候着的婢女都退了出去。
最后这点儿时间,大姐定要和她们些话。
梅青燃终于解放了,搀着千巧的手起来起了几步,又微微活动了几下脖子,才吐出了一口长气。
千巧看着窗外纷纷的大雪,想到了才在门外听见的消息,是裴少爷已经进城了,如今正在朝着府中行来。裴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排了几里,如今姑苏城里的所有人都在感叹裴家的阵势,那大少爷如何一表人才,听那意思,还觉得自家姐配不上他了。
她轻咬下唇,眼里涌上些不甘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道:“姐,外头那些人的话可难听了,我都替姐委屈。”
梅青燃一愣,坐下来喝了口茶。
她身体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虽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她,但她却不愿意看见裴宁衣被人随意评论。
元冬见到大姐沉默了下来,严肃的骂了千巧几句,大意是今天这好日子,她这些丧气的西干嘛。
千巧瘪了瘪嘴,便没再了。
梅青燃微微一叹,朝瑶草问到:“二妹妹觉得,我委屈吗?”
瑶草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她没参加过这样别人的亲事,但她向来觉得,只要一件事情能让人感到愉悦,那就不谈其他。
爱情同样如此。
梅青燃听完她的回答后一笑,显然是赞同的。
“千巧,你这世上,什么算委屈?怎样又是不委屈?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件事情已经让人愉快了。现在他不仅娶我,还千里迢迢的从广陵赶来娶我,就着这份情谊,我便谈不上委屈。”
她淡淡一笑,又道:“即便是委屈,又有什么不能忍呢?”
瑶草愣愣的思考着她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口中馥郁的香茶都淡了起来。千巧忍不住落了几滴泪,轻声和梅青燃着什么,不过想来大抵是些难舍之词,听来让人无端忧伤,倒不如不听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茶杯,笑着道:“前日我去街市,听到外地来的药商聊天,这世上有一种丹药名为命影丹,服之可消除陈年旧伤,温养经脉,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
元冬闻言一愣,随即眼中涌起喜悦,“命影丹?这不就是裴公子送来的那颗吗?”
瑶草点头,“嗯,听他描述,形态颜色也差不多。”
梅青燃转头,幽幽的看着她,眼里的神色捉摸不清,许久才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元冬,你将它放在哪儿了?”
元冬压抑着心头的欢喜,微微服身。
“回姐,在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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