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万物平息之时,周围已经是一片虚无了。
出梦之路遥遥,他们坐在一舟上,相对无言。
温琼已经苏醒,先是睁着通红的眼睛看了他们半晌,随后就一个人坐到了船头,没一句话。
偶尔能听见他沉闷的咳嗽声。
瑶草靠在船檐,用手捣乱了周围的迷烟。
她被蓬蒙那一剑伤得极重,走路都很费劲,只能坐在原地调养。
嬴政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问:“靠着会不会好受些?”
瑶草轻轻点了点头。
敖煜听见声音,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俯身搭上她脉搏。
“还好用的是藏剑”他皱眉道,“要是轩辕剑穿肠而过,就算鹿家先祖复活也救不了你。”
瑶草笑了笑,让他别太担心。
几人都有默契的没提起那件事,但气氛却凝重至极。
舟行了些时间,终于来到了梦境的出口。
耀眼明目的白光在眼前展开,瑶草仿佛看见了织女担忧的眼神。
“噔—”
舟靠岸
却无一人下船
温琼保持了许久的姿势终于有了改变,他最先下了船,背对着他们道:“出梦之后我们大抵会昏迷一些时日,我带着她回天庭,就此别过了。”
瑶草眼睛里涌起一股涩意。
“不等我们醒来一起走吗?”
温琼摇头,“不等了,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同行。”
嬴政叹了口气,起身朝他鞠躬。
“芙莲之死于我有大过错,若你今后想来复仇,我在秦宫等你。”
温琼静立半晌,终是转过身来,向来平静木讷的眼睛早已红肿。
“要怪也只能怪蓬蒙,于你有何干系?不过蓬蒙已死,我再愤怒也于事无补。”
瑶草扶着嬴政站了起来,问,“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温琼平静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她,像是在打量她这个人一般。
最终还是开口道:“那年你身死,我隐约知道一些内情,但我却选择了忽视。知道那日梅园迷雾,我直面了真相,才幡然醒悟。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能视而不见。
“芙莲犯的错,我来替她还。”
敖煜不喜他的法,冷声道:“你又如何还?”
温琼:“当时芙莲只道大皇子未死,却没把事情明白。我同她一起入梦,却是看到了。”
天庭的王母娘娘最喜饮酒。
其次喜欢赏花。
最次,最喜她身前的仙,花族芙莲。
这是整个天庭都清楚的事情。
虽是最次,但能让最尊贵的王母娘娘都喜欢的人,总还是不凡的。
所以这天上不管大大的神仙,见了芙莲仙子,都还是要给几分薄面。
这日,芙莲取了九清泉的水给王母酿酒。
还未走到宫中就听到了其他女仙闲聊。
左边那个哀叹道:“这场大战也不知何时能停止,当初我们还在南天帝伤重,南天庭只怕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如今这局势,看上去我们反倒要输了一般。”
右边女仙道:“南天帝看上去这般温和之人,没想到打起仗来还颇有些血色。我看多半是因为帝姬之死震怒,强压着病情呢。”
左边惊讶道:“帝姬真的陨落了?这时间可真快,我好像才在三重天见着她一般,如今都已过了数十年。才多的姑娘啊,怎么忽然就死了?”
右边那个遮掩着嘴巴,眼神上扬,“听是被人埋伏,一击致命,要不是海三皇子敖煜恰好赶到,只怕连帝姬的魂魄都见不到了。”
芙莲行走的脚步一顿。
清泉的水却丝毫未洒
“大家都猜是咱们天庭的人害的呢,人刚从我们这儿走,立马就被杀了,要不是有人泄密,怎么可能啊。”
芙莲深吸一口气,面色不改的走了过去。
刚转过拐角就看见了一个人。
他身穿一身青衣,静立在池边看王母养的几尾红鲤鱼。
听到脚步声后转头,轻轻看了过来。
芙莲认识他多年,最不喜欢的,就是他干净到透明的眼睛。
所以她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直接走到了殿内。
王母的寝殿常年染着熏香,丝丝紫檀气息从炉中飘散出来。
她在榻上翻着扇子,笑看进来的芙莲。
“怎的去了这么久?”
芙莲恭敬的退后一步,“回娘娘,路上遇见了仙友,随意唠叨了两句,许是耽误了时间吧。”
王母笑笑,“无妨,我也就是问问你,你何必如此紧张。”
她烟波微转,再道:“你先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陪我话。”
芙莲素手微抖,缓缓踱了过去,“娘娘想什么?”
“虽时间稍晚,但总归还没过去。你那年办的那事,于宫实在开心,如今更是替宫解决了一个问题,思索许久后不得,宫还是亲自问问你,想要什么奖励?”王母问。
芙莲呼吸一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怎么是你传出去的?”王母笑了起来,摸上了她的头发,“你这个傻孩子,你做的事儿我还不清楚吗?”
芙莲心性一向沉稳,从她的些许语言中便能猜出事情的大概来。
她强打出一丝笑容,问:“那帝姬一事,娘娘?”
王母含笑的眼神渐渐平淡下来,“是我。”
为什么?
芙莲震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
她传出消息之时,只料到有人会用瑶草去胁迫南天王,却从没想过有人胆大包天,竟敢杀了南天帝姬。
也从没想过,这个出手之人竟会是王母娘娘。
而且解决问题瑶草之死能让她得到什么西?
王母极为喜欢她此时的表情,轻声一笑后朝后唤了一声,“轩辕,出来见见她。”
芙莲霎时抬头,一张脸白的像雪一样。
轩辕一姓
上启太古年间,下至今时今日。
都是南天庭王族之姓。
瑶草为第四女,故而多得疼爱,凤家王后便不再让她冠上大姓,择了娘家人取的名字,但若是真要算起来,瑶草名应该唤做轩辕瑶。
三公主轩辕歆,因体弱多病而常年待在宫中。
二皇子轩辕澈
大皇子
轩辕昇
芙莲往常淡定的神色早已被震惊覆盖。
任凭她如何猜测,都不会想到南天庭大皇子会和王母娘娘勾结。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虽在外自持身份,但心中终究对自己的重量有些明了。王母虽疼爱她,但绝对没有到能够分享此事的地步。
她颤抖的跪在地上,不发一语。
轩辕昇瞄了一眼她,心想这就是四妹妹常提到的那位挚友,却没想到因此害得自己身死。
他想到自己那位年岁尚的四妹妹,眼里涌起阴霾。
虽然她乃王母所害,但此时他有求于王母,终究不可能太过追究此时。
在绝对的权力之下,亲情也只是个附属品罢了。
王母没有理会芙莲,让轩辕昇坐到了自己身边,“你不是你那父王重伤不愈?怎么现在还怎么厉害。”
提到此事轩辕昇就愤怒。
父王当真是宠爱四妹妹,为了给她复仇,竟然不惜使用燃烧寿命的功法,让他在短时间内获得极大的力量。
但这个功法的后遗症很恐怖,若此战真的胜利,他也活不过三年。
当初四妹妹还在的时候,父王就有想要传位给她的想法。
不过一介女流,怎么当得起整个天庭的供奉?
后来四妹妹死了,他以为终于轮到他了,没想到轩辕澈又来和他争。
既然得不到,他不介意毁了它。
轩辕昇阴沉的:“快了,最多不过三月,他必然气弱,到时候就是决战之时了。”
王母娘娘又问了他些隐秘,应当是些好消息,笑得前俯后仰的。
芙莲的腿已经麻了,但她丝毫感觉不到。
一声冷汗湿得彻底。
交谈声终于停了下来。
轩辕昇斜眼看了她,问:“她怎么办?杀了?”
王母拿扇子遮了面,“别杀,这孩子我看着还挺有趣,当个宠物养着呢。”
“那如何?”
王母思考一会儿,道:“罢了,消除她这段记忆就好了。”
轩辕昇随手打出一道灵力,轰然进入芙莲脑中,疼得她瞬间晕倒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时,她好像依稀听见王母担忧的声音。
“只下一道禁制?”
“无妨,世间能解开这禁制的人不超过三个,哪个有闲心来关管一个女仙的记忆。”
话过三旬,几人还是原来的样子。
瑶草已经不知该如何言语,她只觉得很累,深深叹了一口气。
温琼:“芙莲不顾性命都要救你,我自然要把你看好了。故事我已完,今后打上天庭之时,我自会祝你一臂之力。”
他完拱手,与三人道别后,一脚踏进了白光之中。
瑶草微咳两声,有点晕眩。
嬴政弯腰把他背了起来,转头看向敖煜。
“回去?”
“走。”
踏进去的一瞬间,瑶草好像听见嬴政了句对不起。
但她神情已然模糊,也不知是不是幻听。
对不起
他对不起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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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新书,这有时间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