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笼罩了一块天地,林宵看着那烛芯几秒,猛地回过神抬起头。
她眯起眼,看见男子右边的脸颊上有一条浅到看不见的伤痕,借着烛火跳跃的光芒,林宵的视线凝固在他伤痕下微微扬起的唇角,停顿片刻,她干咳一声挪开目光,却又在下一秒撞上萧溯似笑非笑的眼眸。
她是三年来头一回正眼见到萧溯的脸,黄昏时分那遥遥一望,林宵只觉得这人的身姿更加挺拔了,气势也凌厉,比之三年前着实非凡许多。
没想到会益到如此地步。
此刻看着这张脸,若元和少女愿意为之疯狂,林宵也是相信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从前是柳七七,对着镜子看上一眼就知道倾国倾城是什么样子。
而今这一世,她瞥萧溯一眼就能知晓前生那些人为何会用怨毒的眼神看柳七七。
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妒忌之心隐藏得更深,那些自以为貌美如花的官家姐,譬如柳欢容,怎么也不会放过柳七七招摇一世。
好在,她还有这一世。
“听你在沂州病了一场。”
她眨了眨眼,没有否认:“水土不服,内里失调。”
“齐彬最近闲得很。”
林宵笑了几声,明白他的意思,又话锋一转:“你的伤是在第二次出征伤的?”
萧溯的眼睛像是蒙上一层纱,透着什么光,又在深处敛去一些情绪,他开口道:“嗯,南蛮那次留下的,已经大好了。”
“齐彬医术高超,治疗这些当然是不在话下,只是我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伤到你?”林宵歪了歪头,“南蛮的出兵当真这么凶猛?”
对面的男子伸出一只胳膊支撑在桌案上,手托着头,他晃晃悠悠笑着反问:“嗯?姑娘,你都没见过我出手,怎的就以为我武艺超群?”
林宵知道他漫不经心,偏偏还挪不开眼:“定国将军既然大胜归来,必定不会单单是幕后军士,林宵虽然愚钝,这一点还是想得通的。”
“呵,夸起人来倒是嘴甜。”萧溯的衣角被透过窗户的风吹起一点,他微微弯下腰,离桌案近了些,也离林宵近了些,“我听闻,沂州曾有过一场烟火好看至极,不知承安郡主是否见到过?”
承安郡主这个头衔在别人嘴里不是恭敬就是咬牙启齿,到了萧溯这里,林宵愣是听出了一股子淡淡的,调笑的味道。
她没回答。
“承安郡主的病情在生辰过后加重,郁郁寡欢好几日才勉强能提起神。”萧溯背书一样出一段话,林宵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太后写给皇帝的家书,大约是在里面提到了她一句,偶然被萧溯看见了。
见她不话,萧溯撑在桌上的一只手慢慢伸向她,轻轻挑起下巴,逼着这张白花似的脸对着自己:“从前跟着林赫成和沈瑜在军营,你应该是喜欢烟花的才对。”
他顿了顿,忽然绽开一个笑颜:“为何面对着生辰当日的烟花,却提不起兴趣,反而加重了病情?”
看上去是自问自答,实则林宵压根插不进嘴。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这个男人,仅仅单凭家书里这一句话就能分析出这么多,将她堵到死角没有退路。
“姑娘,我可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步态模样。”萧溯的声音厮磨在耳畔,林宵颤抖了一下,大约是心虚了,他按住林宵的肩膀,“过世的柳皇后,你认得,是么?”
林宵垂下眼帘,仍旧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