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蹙眉,“祁家嫡女身份尊贵,也并非景王府不可,此事既然景王妃拒绝了,也不可勉强就算了吧。”
祁二夫人抬眸斜了眼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嫂,我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祁家背地里干了不少事儿,景王妃这是嫌弃了祁家!”
“你这叫什么话?”祁夫人不悦。
“刚才从祁家出去的是顾大夫人吧,宫里还有一位姓顾的娘娘,太子被废黜,这一桩桩件件也少不了大嫂的手笔。”
祁夫人脸色微变,“你胡八道什么,这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
祁二夫人冷笑,起身懒得再和祁夫人争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祁夫人阴沉着脸,心跳如雷,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都是祁二夫人自己猜测的。
谁也没有证据!
关于顾妃的消息像是一颗大石头掉入水里,掀起不的风浪。
顾翩每日都坐在廊下,也不言语,有时一坐就是一整日。
“大皇子被罚了,听打的鲜血淋漓。”
“是啊,满宫都瞧见了,太可怜了。”
顾翩蹙眉,侧过身看向话宫女,“你刚才谁被罚了?”
“是刚刚被废黜的太子,如今的大皇子,大皇子忤逆皇上,违抗圣旨,被罚了五十棍,打得血肉模糊。”
顾翩脸色倏然发白,险些站不稳身,“怎么怎么会这样?”
几个宫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顾翩仰着头看了眼天,深吸口气,似是做了个决定,“带我去见皇上!”
宫女欣喜不已,“是。”
顾翩来不及换衣裳,一袭素衣,发鬓微挽,迈出了殿门,忽然撞到了一名宫女。
“奴婢该死,求县主恕罪。”
顾翩捂着被撞疼的胳膊,眉心紧皱。
“该死的,挡着娘娘的路,还不快滚开!”连翘道。
“奴婢不是故意的。”宫女瑟瑟发抖,不停磕头,连翘怒极一脚踢开了宫女,谄媚的对着顾翩,“娘娘,皇上也快下朝了,咱们可要快些,免的错过了时辰。”
顾翩眼中乍然划过一抹凌厉,很快恢复自然,低着头,“我这一身打扮未免素雅了些,替我重新换一身衣裳。”
“可是”连翘没完,眼睁睁看着顾翩折身返回,咬着牙跺跺脚跟上前。
重新换了一套衣裳,顾翩却不着急了,连翘又催促,“娘娘”
“我既是皇上册封的妃子,贸贸然去给大皇子求情,是不是有些不妥?”
连翘忙摇头,“怎么会,您自在大皇子府里头长大,有一份恩情在,谁敢什么,您若是不去,反而显得薄情寡义呢。”
顾翩挑眉,“罢了,还是不去了。”
“娘娘!”连翘脸色微变,上前一步耐着性子劝,“您眼下正是固宠的好时候,入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了,若是惹了皇上不悦,迁怒的也是大皇子,难不成您真的希望在后宫冷冷清清待上一辈子,后宫里尽是一些拜高踩低的,日子可不好过。”
听了这话顾翩手心里是汗,是她冲动了,竟然听信了宫里人的鬼话,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正是用人之际,大梁帝怎么会责罚大皇子呢,可笑!
顾翩抬眸看了眼连翘,指尖搭在连翘的下巴上轻轻划过,连翘顿时一激灵。
“娘娘”
“我这个人就有一个习惯,旁人是劝,我就不想去,大皇子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翩松了手,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一脸厌恶道,“滚出去!”
“娘娘!”连翘惊住了,她不懂究竟哪句话错了,明明顾翩就要走了。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是不是!”顾翩沉声。
连翘咬咬牙,“奴婢告退。”
屋子里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静谧可闻,顾翩闭着眼,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绝对不能被骗了。
嘎吱。
“滚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顾翩低斥。
门又关了,耳边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顾翩厌恶的睁眼,看见来人忽然愣住了。
陆霆身穿一袭暗沉的灰色便衣,一只手搭在后腰处,身子修长,那张脸极好看,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沦陷。
陆霆眸光略有些复杂的看向顾翩,软了心,叹了口气,“不认得了?”
顾翩侧过身一头倒在榻上,拽过一旁的薄毯搭在头上,肩膀微微颤抖,背对陆霆。
这十几日对她来简直度日如年,每一口呼吸都是煎熬。
陆霆抬步,坐在一旁的榻上,来时想过无数句话突然不知怎么开口了,化作无声的叹息。
耳边隐约还有抽泣声,陆霆轻轻扯开了薄毯,顾翩蜷缩着身子,将脑袋埋在了胳膊下。
“那日我的话,你可有仔细想过?”
顾翩吸了吸鼻子,嘟囔,“什么话?”
“自然是太子妃的事。”
顾翩撇嘴,“你已经被废黜了,哪来的太子妃。”
陆霆嘴角轻轻一抽,竟无言以对,顾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人再开口,瞧瞧回眸,撞入一双深谙的眸子。
“过几日我送你离开京都。”
顾翩慌了,“去哪?”
“去哪都好,没人再敢算计你,银钱都给你备足”
“你这是要把我往外推,不管不问了是吗?”顾翩伸手抓住了陆霆的衣袖,坐直了身子。
“你年纪还,不该卷入这场是非,往后还有数不清的乱事。”
陆霆有些心力交瘁,也不清是为什么。
顾翩紧咬着唇,眼眶湿润,一颗一颗的泪珠滑落,止都止不住,陆霆递给她一手帕。
“我过惯了锦衣玉食,被人前呼后拥,被人伺候的日子,花不完的银钱,数不清的绫罗绸缎,人人见着我都要尊称一句县主,若是让我去了旁出,无亲无故,谁会尊敬我?”
顾翩摇头,的理直气壮,“我习惯了京都城,何况多少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于我来哪里都是一样的,避不开的纷争。”
陆霆嘴角又抽了一次,甚至有些哭笑不得,问,“那又该如何?”
顾翩抿了抿唇,“你为皇,我为后,如此便能两其美,有你护着,旁人怎么敢再对我不敬,我也不必再看旁人脸色过日子。”
陆霆脸色微变,“这话不许乱。”
“我知道,以下犯上是大不敬,传到皇上耳朵里就是谋逆。”
顾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倔强看向陆霆。
陆霆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眼顾翩,“若有一日你后悔了,我就放你走,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好!”
陆霆走了,顾翩的心也缓缓安定下来,连晚膳也多吃了一,连翘十分惊奇,忍不住多看了眼顾翩。
几日后,大梁帝被逼得没法子了,几位皇子不堪重用,接二连三的把事情办砸了,连木将军也是连连败退,前一座座城池被突厥收复,无奈只好下旨替大皇子指婚,又重新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且尽快让六部替太子筹备婚事。
当日顾妃承宠,却不是顾翩,而是顾家嫡长女顾茜。
顾翩被册封太子妃,即日和太子完婚。
顾茜昏昏沉沉的醒来,浑身酸软,一醒来就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顾茜紧咬着牙,她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日会进宫为妃,大梁帝的年纪可比她父亲还大许多,后宫妃嫔数不胜数,从未有人长久不衰。
顾茜委屈的躲在被子里哭,十分绝望。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顾茜将榻上之物砸了个稀巴烂,这事儿传到了大梁帝耳朵里,立即将顾茜贬成了茜贵人。
多少人唏嘘不已,茜贵人都吓傻了,再不敢在宫里胡来,脾气收敛不少。
“贵人,咱们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茜贵人麻木的点头,任由宫女梳妆打扮,去凤栖宫的路上正好遇见了顾翩。
顾翩是秦皇后未来儿媳,连续三日要听秦皇后的训诫,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批人,气场十足。
仇人见面格外眼红,顾茜也不例外,凭什么她是茜贵人,顾翩却是太子妃?
“顾翩!”
顾翩侧目回头看了眼气势汹汹的顾茜,眸色淡然,陶氏擅自用自己的名义报上了秀女,又使了下作法子让大梁帝看中了自己,这笔账,她还没算呢!
“贵人,这位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不可无礼!”
青竹挡在顾翩面前,不悦的低斥。
顾茜忽然想起早上被贬的事儿,纵使心中不平也不敢太过放肆。
“我和二妹妹许久不见,一时糊涂忘了分寸,二妹妹,你不会计较吧?”
顾翩挑眉,“自然不会计较。”
一路往凤栖宫走,顾翩紧跟其后,“你和长辈在一块是什么感觉,想不到你年纪竟然有这份手段,之前倒是没瞧出来。”
顾翩头也不抬,“比不得长姐身姿妖娆,入宫便能承宠,我记得长姐才是十三岁吧,论年纪,皇上的年纪可比太子大许多吧,长姐,你可真是好福气。”
“你!”顾茜险些都快要气哭了。
“以你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做了贵人的位置已经不易,长姐,你可要继续收敛脾气,别再招惹皇上生气,免的一贬再贬。”
顾翩加快了脚步,没理会顾茜,这一刻顾翩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顾茜眼前一阵发黑,紧紧攥着丫鬟的手才没倒下,“岂有此理,顾翩,我与你势不两立!”
入了凤栖宫,秦皇后强撑着身子,高兴没几天太子又官复原职了,且也没伤到顾翩半分,仿佛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脸上。
丢人!
“你们姐妹俩好不容易见面怎么还闹了别扭呢,茜贵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顾茜一听立即道,“是臣妾一时糊涂,不是故意招惹太子妃的,如今我们姐妹分道扬镳,感情也生疏了,娘娘,臣妾”
顾茜很上道,她知道秦皇后不待见顾翩,于是就开始委屈哭诉。
顾翩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太子秦皇后不敢对她如何,只要顾翩按住性子不当众顶撞就行了。
“什么太子妃,如今还没成婚呢,先头几个可都被册封太子妃,如今死的死,贬的贬,这不是吉利的事。”秦皇后讥讽。
顾翩佯装没听见。
“娘娘,臣妾有错不该和妹妹”
“茜贵人一大早就在凤栖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私底下和我,娘娘身子不好见不得哭闹,若是娘娘犯了病,你可就是罪人了,咱们姐妹之间的玩闹不值一提。”
顾翩笑着,“娘娘不要生气,虽然秦大人还在牢狱,我相信皇上总有一日会把秦大人放出来的。”
秦皇后脸色一沉,顾茜的哭声戛然而止,连呼吸都放轻了。
“今日宫身子不适,你先回去吧,太子妃年纪虽却是聪明伶俐,训诫的事必定早已经了然于心,宫不便多。”
秦皇后看着顾翩那张脸就忍不住恶心,恨不得要把顾翩碎尸万段。
顾翩来就是走个过场,既然秦皇后愿意放人,她才不会傻傻的留在这里听训。
“多谢娘娘。”
顾翩附身告辞,临走前轻蔑地瞥了眼顾茜,顾茜狠狠回瞪了眼。
“茜贵人,你也回去吧。”秦皇后摆手,只要是顾家的人,她都烦。
顾茜缩了缩脖子,“是,臣妾告退。”
三日训诫很快回去了,顾翩住进了景王府,五日后从景王府出嫁。
景王府嫁女出了一份嫁妆,忙上忙下准备着,一片喜庆,谁也不敢晦气的话。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的储君之位十分牢固,谁也顶替不了。
如今顾翩是太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景王府上下怎么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