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欢没想到,她会在明日基地外看见邵轲。当时,她才咽下了喉头的猩甜,就看见邵轲朝着她走了过来。
慕欢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明日基地不甘心,由邵轲带人过来抓她了。
直到邵轲叫住了她,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慕欢。”
他并不介意就在昨天,慕欢差点儿伤了他。
慕欢回过头,默默的站着,看着走近的邵轲:“你有事?”
她的情绪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平静,与昨夜扭曲狰狞歇斯底里的女人,判若两人。
邵轲眉眼温和:“我来同你道别。”
“我不觉得你们会友好。”慕欢扬了扬眉。
““我们”不会,但我会。”“我们”是明日基地的多数人,我,是邵轲。
慕欢沉默,她觉得自己和邵轲的交情也没那么深,怎么偏偏他就跑出来什么“道别”呢?
“我送你一段路。”邵轲着,还调侃道:“夜晚丧尸亢奋,还要麻烦你了。”
“……我保护你,是这个意思吗?”慕欢站着没动,还冲他亮自己一对尖锐的獠牙:“邵轲先生,我怀疑你在挑衅我。”
“走吧。你要往哪个向?或许,我还能为你指指路。”
“我要去Y国。该怎么走?”
“明日基地往北,是天江码头,走水路前往Y国,需要三天三夜。但现在末世,游轮会不会开还是个未知数。”邵轲仔细的给她解释道:“另外就是洪城国际机场。去往Y国,只有这两条路……当然,你还有双腿,或是代步工具。”
慕欢若有所思:“你有地图吗?水路去Y国的地图。”
“没有。”邵轲道:“但你如果有纸笔,我可以画一张简略的地图给你。”
“我有。”慕欢直接就停了下来,从空间中摸出纸笔,递给了邵轲:“那边有光滑平整的岩石,去那儿吧。”
慕欢捏碎了一块火系异能晶核,火异能萦绕在她的手掌,她轻轻推了推,那团火便乖顺的停留在了邵轲不远处,为他照明。
看邵轲有些惊讶的模样,慕欢有些得意:“攻击性异能晶核能够弥补我辅助性异能的不足,最近还在研究当中,但照个明,不成问题。”
邵轲低头勾勒着地形,他随口:“我已经放沈鸣离开明日基地了。不过,它去了凉城。”
慕欢问:“它走了,沈夫人和阿黎怎么办?”
“沈鸣的原话是“看了你与司景殊如此,我便知人类丧尸不可共同生活,难以共存,是以,还是早点离开,回归正常生活才是对双都好的选择”。”邵轲淡声道。
“它曾经那么渴望着亲人,就这样离开了,它心里能好受?还有沈夫人和阿黎……或许根不介意它是丧尸。”慕欢并不后悔当时把沈鸣拖下水,因为她出了事的话,沈鸣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那你呢?”邵轲问。
慕欢一愣。是啊,她和沈鸣又何其相似……
她不得已而为之,沈鸣,该是和她一样的。
“都已经这样了,过去的事,后悔的话,我不想回想,也不想去。”慕欢看了邵轲一眼:“你作为司景殊的朋友,管的的也太多了。”
“我也是你的朋友。”邵轲的声音轻轻的:“慕欢,你又何苦将事情做得那样决绝……伤人伤己。”
慕欢摩挲着细滑的指尖:“已成定局,这些话,还是不要了。”
“……抱歉。”
慕欢没再话。
邵轲很快就勾勒好了那一张简陋的地图,慕欢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画工挺好的。”慕欢问:“不过……我分不清南西北。我的手机坏掉了,自带的指南针用不了。”
她在离开明日基地前,就把自己的手机给毁了,也算是斩断了过去。
邵轲:“……”
他重新帮她标识了地图。
慕欢又接过来看了眼,终于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明日基地距离下一个基地并不远,是以,他们一路沉默的走着,在后半夜徒步走到了下一个基地——慕欢并不打算进去,但她要跟邵轲道别了。
“很感谢你送我的这一程,不过也够了。”她停住了脚步。
邵轲颔首,温和的双眼,淡淡的落在她身上:“慕欢,后会……无期。”
谁都知道,下一次再见,慕欢便是丧尸,与人类至死休的丧尸。与其兵戎相见,不如不见。
“既然以后都不会见了,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邵先生,不若替我解答了吧。”慕欢猝不及防的开口。
邵轲心头划过一点不好的感觉,但还是:“你?”
“在我的认知里,邵先生应是团队利益至上、冷静清醒的副队。你维护团队的和平与利益,无论是在S城还是在明日基地时,我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你为什么会同意我留下来呢?我留下来,就意味着你们未来的风险对一分。”
“如果你反对,司景殊也不可能力排众议。”
“所以,为什么?”
邵轲:“……”他难得的沉默了。
“你救了安。”但慕欢明显是不等到一个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邵轲出了一开始的理由之一。
“那后来呢?”
他又不出话来了。
“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喜欢我。”她淡声的叙述着。
邵轲看了她一眼。
“是这样么?”慕欢冷静的问:“我希望在我离开前,将我与你们的羁绊通通处理干净,留到以后,也是祸患。”
“是,喜欢。”
慕欢不是那种和司景殊一样低情商的人,她是个极为通透的人,自己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心思,她可能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她始终没有挑明罢了。而现在,在离开之前,她却忽然摊牌。她——祸患。
她不仅仅斩断了司景殊对她的喜欢,也将要在接下来掐断他那份终究不可告人的暗恋。
慕欢听他承认,也毫不惊讶,她:“你和我一样,都是通透的人,我不需要用那种极端的式来对待你。”
司景殊并非不通透,他只是太过于固执。
“所以,今天我们把话开,自此之后,你与我都能一身轻松。”
邵轲颔首:“的确。”
“邵先生是我第一个,主动结交的朋友。”她十八岁去雇佣去找司景殊后,主动要了邵轲的微信。
后来偶尔也会上两句,邵轲温和耐心,像知心大哥哥一样,只是后来慕欢渐渐的忙了起来,邵轲偶尔会同她话,但她因为自身与外部原因焦头烂额,那段时间忽略了很多人,包括邵轲。
于是联系就断了。
再后来就是霖市遇见了,慕欢怎么也想不通,邵轲到底是因为什么,对她有了好感,喜欢了她?
邵轲看的透慕欢的心思,正如慕欢能看透他一样。他:“你穿白裙子的样子,很漂亮。”
一见钟情往往都是有一个很肤浅的理由,她很漂亮。
白裙黑发的女子,又纯又仙,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可以用荒芜形容的雇佣区,如同开在了他心间的璀璨花朵。
短暂的相处间,羞涩腼腆的姑娘,容易害羞,容易红眼睛,像极了他时候曾经养过的那只雪白毛茸茸的白兔。
多可爱啊。
是他所喜欢的。
慕欢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简单的一个理由。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这件白色长裙上,别着用来装饰的粉色兔子胸针。
“像我?”她挑眉问道。
邵轲点头,唇角似乎有一抹笑意划过。
慕欢:“……”
“那你现在呢?”她问。
邵轲的笑意淡了淡,薄唇抿平:“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忘却喜欢,也不是一朝一夕。”
“但我从未有过插足你与景殊的想法。你若喜欢,我便祝福。”
他通透又豁达。
慕欢淡声道:“希望你能尽快忘掉,见多了丧尸腐烂的丑恶嘴脸,你就会发现,自己曾经喜欢过一头面目可憎的丧尸,有多么令人恶心。”
“司景殊也是如此。”
她坚定如一的用自己的眼光看世界,但邵轲也知道,慕欢这是变相的在开解他。
于是邵轲道:“我明白。”
她的想法,他都明白。
慕欢看着他,语气有些沉:“你真是……很了解我的想法啊……”
不会有人希望自己的内心被窥视,谁都一样。
“你不也如此?”慕欢心思细腻,极其善于揣摩身边每一个人的心思,并且直击要害。
一句话,让慕欢笑了:“的确啊。邵轲,我们很像。”
都是冷静聪明得可怕的那种人,能够用这种聊天的语气,诉着那份喜欢。
话也得差不多了,邵轲向她道别。
慕欢笑意真挚:“再见。”再也不见。
邵轲没有再看她,一步一步的往明日基地的向离开。
慕欢松了一口气。
她与邵轲都心知肚明,那份喜欢虽有三年之久,但淡之又淡,邵轲通透,他不会钻牛角尖,与温和外表不符的,是他相当的豁达。
那份喜欢,他拿得起,也放得下。只看,他愿不愿意了。
时间会让他愿意的,又或者,另一位白裙姑娘,能让他愿意。
邵轲这样的性格很好,真的很好。
慕欢多希望,司景殊也是如此。
但他不是。
她不得不做出那些伤害他的举动。
她低低的:“对不起,司景殊。”
她从不后悔,这么多年来,后悔的事唯有一件,那就是对司景殊的喜欢。害人……害己。
同样希望,司景殊的伤能被时间治愈。
她会祝福他的一切,哪怕是将来与他并肩而立的人类女子。
也算是弥补她心中的那份愧疚。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眼睛里涌上来的酸涩,继续往前赶路。
——
别墅这几天的气氛很压抑,谁都知道司景殊虽然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实则是风雨欲来。邵轲知道,慕欢一事对于司景殊来,打击很大。
他没有去劝,因为这种事,还是要司景殊自己恢复才好。
直到这一日,薛清歌又来了。
慕欢一事带来的风波已经平定,她在这时候上门,是想做什么呢?
总归不是有好事。
那天刚好的徐安在家,他和队的其他人不一样,因为那份救命之恩,徐安始终对于慕欢抱有善意,所以,他不喜欢这个闹出那么大事的薛清歌。
薛清歌就像没看见徐安冷淡的态度一样,淡声问道:“你们队长呢?”
“不在。”其实是在楼上,邵白神恍惚了好几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今天忽然拖着老大,要些什么。
“介意我在这里等他么?”
徐安不可能真让薛清歌站在门口,让别人看了也不好,只能不情不愿的带她进了客厅,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薛清歌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司景殊。
——
楼上。
邵白犹豫了很久,终于将他前些日子,听见邵轲和慕欢的谈话,告诉了司景殊。
“……所以,慕欢可能是故意做出那些事,让你死心的。老大,你别太伤心了,她,她也迫不得已。”但邵白并不赞同慕欢的式,只是他想让司景殊好一点儿。
司景殊的声音沉沉的:“那又如何?那些人……何其无辜。白,这种话,以后不要再了。”
邵白没想到,司景殊竟然会这样……
他半天没反应过来,司景殊就已经下楼了。
然后,就看见了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的薛清歌。
难得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并不欢迎薛清歌。
薛清歌见了他,面上一喜,连忙站了起来,走向他。司景殊淡漠的收回目光,往外走。
薛清歌拦住了他。
“我有话要跟你。”司景殊脚步不停,薛清歌咬咬牙,只能补了一句:“是关于慕欢的。”
司景殊沉默了一下:“去外面。”
薛清歌的心堵得慌,她没想到,现在他愿意同她话,竟然只是因为那个慕欢……
别墅的后院是一个花园,环境很好,司景殊一直想带慕欢来看看,只是始终没有机会。
他选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足够安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