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爹不知所踪的情况下,两位母亲的存在,恰好弥补了那份弥足珍贵的父爱,至于这个过程中,律和南宫律谁扮演了半个父亲的角色,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黑龙太虚病恹恹地在院子里趴着,风雪不近,小院之外,早已是严冬腊月的霜寒景象,白绒飞絮,垂天接地,盈满枝头。
红衣女子离开雪珀宫,眼神有了些许变化,眺望远处的天幕,喃喃自语道:“要来了。”
一直等候在门口的何沥溪忽的抬起头,轻声问道:“谁?”
“不知道,也许是洪福贵,也许是莫琅。”红衣女子顿了顿,神色从容地道:“但现在是谁作为主导,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因为它是冲我来的,而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两人说话之间,一道恐怖意念扫过整座太虚洞天,如同天威降世,群山震动,浮云翻滚,惊得小憩中的黑龙太虚一下子盘起身子,摆出了防御姿态,随时准备迎接冲击。
然而那道可怕的意念只是停留了片刻,而后盘旋一周,转头向南,迅速远去,消失不见。
雷声大,雨点小,虚惊一场。
黑蛟太虚化为人形,怀里抱着睡眼朦胧的小长歌,心有余悸地走出庭院,望向波澜不惊的红衣女子,诧异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一个故人。”红衣女子朝他点了点头,将原本已经半撑开的油纸伞重新收拢,以袖里乾坤的仙家手段,将那把红伞整个塞入薄纱水袖之中,而后朝着太虚伸出双臂,说道:“我来抱。”
“嗯。”太虚一脸木然地将小长歌递了过去,低声问道:“来者不善啊,他若是铁了心要撕裂空间,强行突入太虚洞天内,我拦不住。”
律接过穿着小红裙子的亲儿子,伸手揉了揉小家伙圆嘟嘟的白嫩脸颊,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拦不住,但他是冲我来的,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会动手。”
太虚微微一愣,问道:“绝对的把握?”
“比如再去找几把未签订契约的仙兵。”律说着,顿了顿,补充道:“或者叫上几位实力不错的帮手。”
太虚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这位惜字如金的剑宗宗主的意思,总之不需要他劳神费力就好,毕竟混吃等死是他这条咸鱼老龙的龙生终极目标。
“最后一个问题。”中年男人样貌的太虚指了指小家伙身上的绯红裙子,有些不解地问道:“他是男孩吧?你们这么把他当女孩子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律看了他一眼,说道:“因为我娘死前只来得及做孙女穿的衣服,她没想到我生的是个男孩。”
“嗯……”太虚沉吟一声,汗颜道:“额……这个理由会不会太牵强了?”
南宫律嘿嘿一笑,将脸颊贴在小长歌腮边,得意洋洋地道:“你不觉得小长歌和我很像吗?”
“额,是很像。”太虚点了点头,一方面震惊眼前女子的双重人格无缝切换,另一方面无法否认这母子两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小家伙的脸蛋还没有彻底定型,但五官面部轮廓已经和他的萝莉母亲相去不远了。
“这就对了嘛!”南宫律双手将小家伙高举过头顶,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觉得我穿裙子比较好看,男人的衣服太丑了。”
额……真是任性的理由呢。
黑龙太虚想起以前从荀诲老头那里学来的一个成语“生儿育女”,生了个儿子,结果养成了女儿,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吧。
他想着,忽然有些怀念那个读了一肚子狗屁圣贤书的老流氓了……可惜啊,老流氓走得早,不然现在自己的飞升境境界加上身为太虚山器灵的威势,绝对能把他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还是不带还手的那种。
太虚双手笼袖,目送红衣女子与青衣女子并肩下山,风雪夹道,相对而开,没有一片雪花能够靠近两人周身一尺的范围。
趴在南宫律肩膀上的小家伙忽然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一片雪花,而后用力一拉,整座雪落峰蓦然震动,从山根之处裂开一条缝隙,露出隐埋在山峦之下的地底寒脉,在刺耳的“嘎吱”声中,整座雪落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冰,极寒蔓延,由下而上,寸寸冻结。
“别闹。”南宫律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于是小家伙瞬间面色僵硬,触电般缩回小手,一脸悻悻。
他怕一个没防备,就被这位下手不知轻重的亲妈,一巴掌拍碎自己幼嫩的尾椎骨。
毕竟按照南宫律的排山倒海的怪力来说,这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小家伙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害怕。
……
一缕微风,卷起袅袅炊烟,吹向地平线上的庞然大物,吹向那座屹立千年的边塞雄城,袅袅娜娜,渐远渐淡。
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推开房门,抬头眺望雄城之上的浑圆落日,轻轻勾了勾嘴角,说道:“转眼五年间,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一袭白衣,自圆日中而来,无声无息地跨过那座戒备森严的雄关,来到了黑衣男子身前的小宅院内,手里提着一把足有四十米长的大刀,轻声笑道:“如果不是师父临终一剑破开混沌边境,我想要找回来,可能要花费更久的时间。”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双手抱拳,鞠躬行礼道:“欢迎回来,峰主大人。”
而后他站直身体,张开双臂,笑容灿烂,诚恳地说道:“欢迎回来,大师兄。”
“你……”大师兄凝视了小师弟足足十秒,下意识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道:“你果然变成基佬了吗?噫——走开走开,我才不要和你拥抱。”
“……”小师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有婚约了,大概明年年初结婚。”
“哦?不错嘛!小伙子,有长进呀,新娘是谁?”大师兄故作惊讶地看着小师弟,嘿嘿笑道:“不会是鹿晗师妹吧?怎么?僚机终于转正了?”
小师弟挠了挠头,说话间偷偷瞥了一眼屋内,有些赧颜道:“是的。”
大师兄扯了扯嘴角,戏谑道:“哟,都开始同居了,真的假的,莫不是我回来的方式不对?这里其实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小师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便保持着微笑,直到眼前久违的大师兄冷不丁一剑劈下来,他才猝不及防出手招架,手臂震颤,堪堪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剑,有些苦不堪言。
大师兄抬起大剑,微微一笑很倾城,赞扬道:“不错,看来我不在的日子并没有荒废,你这个渡劫境巅峰,还是有点东西的。”
说着,他收起大剑,大大咧咧地小院石凳上坐下,手肘撑着石桌,身体歪斜地靠着,神色自若地问道:“我离开了多久?剑宗的老家伙里还有多少活人?”
“小律她……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