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夏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深灰色薄羊毛的披风,这是她在紫金宫中颜色深、样式最朴素的一件。通体都是深灰色,只是领口处镶满了水滴一般的钻石。几天前趁着夜色离开天都,所以夏浅穿着这件能够和夜色融为一体的衣服。
夏浅再看看这女人身上穿得满是补丁的衣服,这衣服竟然由最粗硬的麻草制成。夏浅知道,这麻草做成的衣服,穿在身上,又扎又痒,还经常惹得身上过敏起红疹子。夏浅记得,时候只有布伦沁草原上最穷的人家,才会穿这种麻草衣。
女人让夏浅到毡房里面去坐。夏浅也着实累了,趁便也想休息一下,顺便打听清楚去夜歌城的路。可是,这家人这么穷苦,他们能知道都城的位吗?
夏浅和女人在毡房中聊了起来。这一聊不打紧,夏浅竟然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清楚地知道夜歌城的位置,而且,这户人家竟然出身于清河流域,是寒族的贵族之一!
清河贵族,怎么竟然也落魄至此了?!
“如果我们不是清河贵族,恐怕根就活不到现在。”女人苦笑道,“近三年来,布伦沁草原竟然每年冰封八个月,草料近乎绝收。贫苦人家的百姓几乎部都饿死了。我们也是依仗着之前存储的粮食才勉强支撑到了现在。如果冰封再持续一两年,那么,寒族恐怕就要直接灭族了!不过,谢天谢地,今年没有再次出现冰封的现象。看来,‘铁姓祭真的起到了作用。真是老天保佑啊!”
夏浅起初还在静静地听着。可是听到最后,她忍不住问道:“‘铁姓祭?那是什么?”
“姑娘,你是寒族人吧?你怎么连铁姓祭都不知道是什么呢?咱们寒族人视怒雪部为神族,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因为每到寒族生死攸关的时刻,怒雪部的首领,也就是铁姓家族,会有人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向上天祭祀,祈求上天帮助整个寒族渡过难关……”
“啪!”
夏浅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碎在地上。她颤抖着道:“铁姓祭!他们用谁祭祀了?!”
女人看夏浅突然这么激动,也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铁姓祭不是公开的。到底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哇!”
“是不是铁胜王子?!”
“不,不知道……”
“铁胜王子还活着吗?这几年,他有公开露面吗?”
“不,不知道……没有听……不过,据今年还要进行一次铁姓祭……”
“什么?!”
夏浅看这个女人结结巴巴,再也不出来什么。她心急如焚,想要立刻赶回夜歌城!
“那现在,是谁在管理寒族的日常事务?”
“薄暮部的首领奇彦……”
果然是奇彦……当年寒族在鹰愁涧大败,就是奇彦向人族屈膝,从而获得了统治寒族的权力。这样一个没有廉耻,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出卖自己种族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如果铁胜王子死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夏浅就觉得像是有一只大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该走了。”完,夏浅即刻就要向夜歌城进发。
“姑娘。从这里到夜歌城,还有将近两天的路程。你带上点干粮吧!”女人起身,麻利地给夏浅装了几个黑黑的瓜皮薯。夏浅在天都也曾经见过这种西。瓜皮薯,是人族用来喂猪的。
由于马儿死在了木沁河中,夏浅只能步行前往夜歌城。不过也好。这一路上,夏浅想了很多的问题,渐渐冷静下来。
当年派自己去天都当间谍,偷取冰寒神魄,是铁胜王子一个人的主意,这件事只有夏浅和铁胜两个人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自然是少的人知道好。铁胜王子应该不会告诉奇彦。
如果他已经死了。夏浅的指甲深深抠入自己的手心。不,我应该这么想。如果他没死。我现在将冰寒神魄交给他,就一定会帮助他拿回该就属于他的权力!
一个将冰寒神魄归还整个寒族的领袖,一定会受到万民的爱戴的!
夏浅打定主意,一定要先设法见到铁胜王子。
我应该悄悄潜入夜歌城。绝不能打草惊蛇。
靠近夜歌城的地,终于有了一点繁华的景象。有一些冷冷清清的酒馆、客栈。但是大都门庭冷落。一别五年,寒族真的比以前萧索得多。夏浅进到一家临街的店里,要了一碗热汤葱花面暖暖身子。
面还没等上来,店里就进来一队士兵。
店二端上面来,顺便对夏浅:“别担心,这些人就是例行检查,不碍事的客官。”
夏浅也没有怎么在意。她将羊毛披风后面的帽兜戴在头上,遮住容颜,端起面来就开始吃。那几个士兵巡视一圈,竟将目光死死地定在夏浅的身上。
几名士兵上前,不由分,架起夏浅就走。店二瞠目结舌,一句话也不敢讲。
“你们抓我干什么?”夏浅叫道。
“我们奉命带你回夜歌城。”
“奉命?奉谁的命?”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样也好,几个士兵有马,也省得夏浅再走路,这几天细嫩的脚上都打起了好几个水泡。
他们来到了夜歌城下。
夜歌城与天都城相比,竟然给人一种断壁残垣之感。夜歌城的城墙是厚重的灰色,在同样灰暗的天空之下,显得是如此的厚实凝重。仿佛凝固了无穷的岁月,一如寒族人苍劲的历史。
不过,夜歌城里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几名士兵将夏浅进夜歌城,带到一个房间中。夏浅认得这里。五年前,夏浅正是在这间房间中,从铁胜王子的手里,接过那枚珍贵无比的碧雪丹。
这里是夜歌城的冬之大厅。
夏浅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那里,面对着壁炉中的火焰,背对着她。身影在火焰塑造的跳动的光线和阴影里,模糊不清。身影挥挥手,几名士兵无声退下。
五年前的记忆涌上夏浅的心头。这个身影是如此的陌生,但也带着一丝的熟悉。
“你回来了。”身影还是没有转过来。只是平淡地问了一句。那语调不像是对一个出去五年而乍然回归的间谍,而是对一个出去买菜刚刚回家的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