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只觉得却无从分辨,只觉得一时如芙蓉花,一时又如龙井茶,一时却如新出的糕饼一般,一层层地纷沓至来。
竟然引得她腹中隐约“咕咚”一声。“陆绾……”娇媚的女声沿着着陆绾的脊梁而下。仿佛无数双抚摸的手。陆绾不由得寒毛直竖,朝门内探了探身。他在楼下时望见的了那扇挂月白色窗帘的圆窗就在眼前。只要一掀开,便能望见上京城陆绾惊恐万分的睁开了眼,“谁?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陆绾的双手无助的伸开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抓住了一团冰冷的空气。“阿绾,阿绾,你不要害怕。是我啊……”有细微的叹息声自里间传了出来,过了好一阵儿才断断续续的又传出了女声来,“现在还为时已早,总有我们相见的……”
陆绾在一阵一阵的香风中迷迷糊糊渐渐闭了眼,她的眼皮来重,像是不甘心似的,陆绾挣扎着瞪大了双眼望暗处瞧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对面一身纱衣扮相的女子风姿绰约的晃动着,她的背影绰绰,衬得长发如瀑,看不清正脸只能隐约间看窈窕的身姿。
“那女子到底是谁?”陆绾最终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时,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竹居里的床榻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陆绾大力抬起了衣袖,芙蓉花的熏香还缭绕在衣袂上提醒着陆绾这一切都不是梦。
“阿绾!阿绾!你快些出来!”谢杞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脸上的神情神气而又自豪。自他的手中托出的是一柄银白色的剑,那剑身修长通体流畅。鲜红色的璎珞衬得剑体上繁体的‘明阿二字熠熠生辉。
陆绾飞快的自内间跑了出来,星星眼睛里第一次透露认真肃静的表情,她的手指缓慢拂过明阿剑,像是有感应般,陆绾听到了钪锵女声怒斥道:“大好男儿不为国捐躯,只要将满腔热血洒在这内斗之中吗?”
陆绾猛的被惊到,步履紊乱的连连退后。这才后知后觉得从幻觉之中抽离出来,定了定神儿望向明阿剑
——丝毫没有被抽动迹象。
“这……明阿是怎么了?”陆绾定定问道。
“自从柳姑姑湮灭后,它就自己封印了。”谢杞的语气悲呛,再不见几分玩味。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剑身,那曾经银光四射的明阿剑再也发不出一丝龙吟之声。留给后人的,不过是把上了封的破铜烂铁。
整整五个白天和六个夜晚的嚣战,他们终于捕获了那位玉面女修罗。边的天空露出了晨光,这是一支主要穷荒妖兽组成的军队。作为穷荒主王军的主力,他们曾经横扫平原和山林。将人类的村镇焚烧殆尽,如今他们驱动着胯下白身黑尾的独角波马踏着同伴残缺的尸体正谨慎地靠近。
包围的中心,是那位高挑丰满,腰肢纤细的人类女子。正是二十六七岁荣光正盛的时候,她半边脸都叫鲜血给污了。露出一道斜飞入鬓的剑眉,陆柳蔽了双眼,面色凝固如雕塑。只单腿跪在地上,身上重重地缠着铁链。为了缠上这铁链,穷荒王军付出了数十具无头尸体的代价,也正是靠着这铁链,他们终于将这位名振一世的女将军拖垮了。
此刻陆柳一动不动,骑兵们却围绕着她一圈圈地踏着不敢靠近。在后的首领终于按耐不住喊起来:“穷荒主有令!取陆柳首级者,可食人类万户!”
一名骑兵从队伍中奔了出来,手持着长柄大刀直奔那半跪在地的女子,一瞬间女子细长的眉眼,忽然睁开了一条缝,眼波闪动,这是那名骑兵所见到的最后一样事物,接着它只觉得自己脖颈一凉,便是黑暗降临。“没用的西!再来啊!”陆柳催促道。
军队忽然沉默下来朝两侧分开。穷荒骑兵的首领,打马而出,在离她还有一丈的距离时停住了,手中长枪平举。
“永宁侯将军,我敬你是位英雄!如今,大历气运已去,何不归降?”
“不想要我的首级了吗?不想要人类鲜嫩的血肉了吗?过了嵩阳关便应有尽有了!”陆柳失笑道,手中长刀交错,火星四溅。“真可惜,你们得过得了我!”
“将军托我锐在此,留下穷荒主在那关山城与陆老将军对峙,不过是在等谢府训练的数十万水兵前来救援。否则以陆老将军一人再有神通又如何能抵得过我穷荒主?”
首领咧开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但将军有没有想过,如今已经是第六个夜晚,援军何在?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守诺前来?”他一扬手,抛出一样捆得跟粽子一般的西。
他一路滚到女将军的跟前才停住,却是个半透明的粉红色水母,四周的触角都痛得抱成一团。陆柳低头问:“援兵何在?”
那水母挣了挣,从顶端翻出一只诺大的单眼,左右转了转,又紧紧的闭上眼皮。但它的眼皮是透明的,它还是能看见她:瞪着大眼,等待着它的答案,身上的血在一滴滴无声的滴落下来。
“奉谢将军之命,报、报与将军。”它结结巴巴的,“救兵不会来了——”伴随着鲜血滴落的声音。那女将军的瞳孔,忽然间急剧扩大。
穷荒首领没有错过陆柳短暂的失神,拯出手中的长枪,将她整个都贯穿了。
首领慢悠悠的打马过来拾起枪柄,像是很享受这一刻。陆柳咬牙切齿,却仍是在笑。双手握住枪柄生生长了一拉,再往前猛的一送,那长枪倒退回去,竞是将穷荒首领也当胸穿透了。
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倒地。那首领从马上被拖了下来,一头摔在地上,面具摔碎了一半,眼见已经断气。水母在一旁瑟瑟发抖。这便是最后的吧,它正想着,那只落在它身后的手却开始一点点动起来。
它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将军。“为何不肯死?竟然战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