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还不去把窗子关上,冻着了两位夫人,我看你拿什么跟老爷交代。”
甘姨娘被叶氏指使着关上窗户,转头就看到几个罗绣鲜衣的俏丫鬟拥着两个戴圆珠抹额,穿深蓝比甲的美妇人走进来,两个美妇人中,一个细眉鹅蛋脸,脸如凝脂,体态较另一个略显丰腴,但她杏眼长鼻,显得脸态青春娇憨,另一个身量纤纤,柳叶眉细长眼,脸是薄薄的瓜子脸,敷的粉少,显着素净。
她们身后侍立着的鲜衣洁肤的丫鬟捧了手炉递上来,叶氏的丫鬟碧儿也将桌子收拾干净了。
体态较丰腴的美妇已坐了下来,对着叶氏道:“近日风大,我们老爷要估计后几日还要有雪,所以给你们府上送了活血补气的鹿茸,你们吃了怎么样?”
听韩侍郎给续送了好一箱鹿茸,都是从西山狩猎场孝敬他们这些巡狩员那里得来的,叶氏昨儿就让厨房炖了碗鹿茸,自己吃了。
看来,这位杏眼细眉的美妇就是韩侍郎的夫人汪氏了,甘氏立在一边边拨弄茶炉子边看她们话。
叶氏笑道:“我昨儿命厨子烧了鹿茸,给府里嫡出庶出都送了一碗,她们都喜欢得不得了呢。”
韩夫人闻言便笑道:“这样就好,我生怕你们府上有人吃不惯鹿茸,没能讨到你们的好,还要笑我们不得投其所好。你们这些后宅女人不开心,续老爷就不开心,续老爷不开心,我们韩侍郎怎么好给续老爷当下属。”
叶氏就望着她笑,又对坐在汪氏身边的王氏笑道:“不过是比我们老爷低了半级,哪有这么严重。”
王氏满脸堆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按照现在的势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仰仗续老爷呢。”
叶氏听她们要仰仗续,心里就由不得得意洋洋起来,但还是自谦道:“仰仗什么,都是在兵部挂职的,同僚之间,互相照应,算不得仰仗。这老爷们之间的事儿啊,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算不得仰仗,赵夫人也不要把我们老爷的太厉害了。我们老爷能在兵部把活儿做得上下都满意,也少不了韩侍郎,赵侍郎的帮助。”
汪氏与王氏见她这样自谦,就知道今儿来替三皇子一派当客的事儿十九**是能成的了。
汪氏就开口与叶氏叙话,从几个月前才看见,到分别之后对叶氏的想你,一一来,的情真意切,哄的叶氏眉开眼笑。
所谓外头人比亲近人更容易交心。叶氏与府里两个姨娘关系都僵着,看到汪氏与王氏这样热情的女人自然更容易打开话匣子,就对她们抱怨:“哎呦,我也想你们呢,你以为我不想去你们府上找你们打麻将?实在是这几天府里一堆儿不省心的事要忙碌,更重要的是,”叶氏着伸手指了指的发髻,“我被那黑心歹毒的侧室骗得喝下了好几碗与补药相克的汤品,这头发掉了不少,躺了好几日,懒得出门见人,隔壁府上的参祭礼我都没去成,还是让府里姨娘带着庶女去的。”
甘姨娘在一旁冷笑。
汪氏就以一副听到可怕消息的眼神看着她,道:“呦,竟还有这等事儿!你们府里的侧室也太歹毒了吧。是哪个侧室,你出来,我给你出口气。”
叶氏就笑道:“哪个侧室?人家现在就在旁边站着呢。”
汪氏眼皮子一抬,看了眼一脸冷意的甘姨娘,王氏就替汪氏解围道:“侧室怎么好残害嫡出?我们府里若有这样的侧室,早家规处置了。还是叶姐姐仁慈,做不出这等事。平白地容着她兴风作浪。”
叶氏不好意思地伸手抚了抚发髻:“我能怎么着呢。都是府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叶氏着就道:“也罢了,不必你在跟前儿假模假样地端茶倒水地伺候了。装模作样地给谁看呢。”
甘氏现在是一点儿跟她争辩的心气儿也没有,听她让自己退下去,心里巴不得,转身就走了。
王氏就道:“想好好与叶姐姐叙话,这帮奴才,也不怕扰着咱们。”
叶氏忙吩咐下人们退出去。
汪氏就道:“也到年节了,平日里我们老爷都亏得了续照顾提拔,趁着节下将至,给府上再送份节礼。”
三人边,丫鬟们边上吃食点心茶水。
得正热闹着呢,王氏忽然叹口气:“我听你们都续开春会升官,韩侍郎开春也会受赏识,也不知我们赵侍郎怎么样?”
叶氏虽然与她二人交好,但看到她们有苦恼,心里还是幸灾乐祸居多,就假模假样地关切道:“你们赵侍郎怎么了。”
王氏叹口气继续道:“也没怎么,不过是为了三皇子与太子之争罢了。如今太子回了上柔城,郡公对三皇子是步步紧逼,毫不宽容,对三皇子一派的人,也是手段狠绝,不留退路。我们赵侍郎恰巧是三皇子一派的人,当年还弹劾过太子毒杀七皇子。如今这个形势看起来,恐怕郡公要拿赵侍郎开刀了。”
叶氏见她愁眉紧锁,以为她有什么难事,谁料竟然只是这等事,便大咧咧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凭太子谋害亲弟这一个不友不孝的罪名,天下就只会是三皇子的。你们赵侍郎追随三皇子,来日不定步步高升,我们还要仰仗你们赵侍郎呢。”
汪氏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便正色道:“我们可不是玩笑话。端皇的年纪来大了,我听我们老爷,当年端族攻打边关贼人时,做了许多血腥之事,导致每一代的端皇只能在位五十年。你算算,从咱们这一位端皇登基到如今,也有将近四十年了。如今端皇年纪来大了,三皇子在上柔城也算颇为声望,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把太子爷召回上柔城,莫不是,这天儿要变了?”
叶氏把眉头一蹙:“要变天了?你们是,陛下可能原谅了太子杀害七皇子的事,要传位于太子?”
汪氏与王氏对视一眼,皆面露不安,摇头道:“这话可不能乱,天威难测,我们怎么好妄自揣度。不过是后怕罢了,听郡公将那些司隶府原属于三爷的人统统给定罪了,什么凌**隶罪,藏污纳垢罪,不是罚银就是入狱,到底,奴隶的命值几个钱!句冒犯圣威的话,每年西山狩猎之前,放进西山驱赶野兽,设置捕兽陷阱,抛撒诱饵的,不都是奴隶么,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大臣。怎么那个时候不惜奴才的命,这个时候,奴才们不能变成良民,就闹得世家子弟为此罚银?到底,他不是为了奴隶,他就是为了伤害三爷的左膀右臂。”
“这话,可不能乱。”叶氏扭了扭身子,不安地抿了抿嘴:“我听出去买菜的下人,外头都称赞郡公体民爱物呢。司隶府如今比以往干净不少,也好了不少。下人们都对郡公交口称赞呢。”
韩夫人汪氏喝了口茶,兀自笑着。
王氏道:“哦呦,你好天真哦,怪不得被你府上侧室害得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