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凌轹暗中探查齐渺渺的真实身份,得知胡族长一直想要齐渺渺的性命,便与胡族长达成协议,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就产生共同的敌人。而他们都毫无怀疑地踏进凌轹和胡族长准备好的陷阱。
齐渺渺的死于白启来,是一直巨大的打击。
白启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七天,一谷不食,滴水不沾,虽然这一点事对于神仙来无甚紧要,可白夫人依旧着急地在门口团团转。
“阿启,开门,是阿娘!”白夫人一直敲打房门。
而房中的白启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翻书,像在找什么西。门外的白夫人更着急了。
“阿启他,他会不会想不开啊?”白夫人惊慌失色。
白族长抱住自己的妻子:“不会,阿启有分寸。”
“唉啊,这时候还有什么分寸啊!我们青丘九尾狐一族虽有九条尾巴,但也只得一颗心,是天地间最专情的动物。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死都不会改。你现在渺渺死了,阿启会不会想不开去陪渺渺了?”
“好了好了夫人,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啊!遇上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再聪明的人都变成傻子了!”
白夫人在门前来来回回地走。急疯了。可是她也不敢撞门进去,怕来没什么事,一撞门就真的有什么事了。
这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可如何是好?
白族长盯着书房的门看了许久,决定想上前敲门,才走出一步便发现自己被拽住了,回头一看,是白夫人拽住白族长的衣袖。白夫人轻轻摇头,眼中颇为担心。白族长回复一笑,拍拍白夫人的手。白夫人明白自己丈夫的意思,有些事情瞒不下去,该了。
是啊,该了。
白夫人放下手。
白族长推门而进。
“阿启。”
“阿爹。”
白族长从没见过白启这个样子,像丢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沙哑的声音,凌乱的头发,不整洁的衣服,还有那通红的眼睛。白启的周围遍地是一堆术法典籍,混乱不堪,几乎无立足之地,无放书之空。而他的眼睛里传出了一种绝望,同时又有一种渴望,他的声音像是在祈求。白启,白狐一族的殿下,何等的荣华尊贵?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只是为了三个字:齐渺渺。
“唉。”白族长长叹一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青丘的狐狸,是这世间最长情,最深情的动物。
“渺渺,还有救。”
白启面露惊讶,随后竟是喜悦,最后是怀疑。他可以付出一切,去换取齐渺渺的重生。可是这世间真的有重生之法吗?人死尚不可复生。可他也相信他的父亲不会骗他。
“青丘九尾狐的心头血有奇效,可滋养生魂,可保肉身不腐。”
生魂……渺渺虽死,但不是魂飞魄散,死后魂归冥府,冥府……那双无力颓废的眼神瞬间消失,转而取代的是一种坚定不移。同时,白启也明白,如果不能给齐渺渺一个安的,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么她的复活,不过是为下一次的死亡提供机会。可是,他是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情再一次的发生!绝对不可以!有他在,世间神佛皆不可伤她!
“我派人去问过冥王,渺渺魂魄不在冥府。”
“还有,刚刚红狐一族联合剩余两家向我们发难了。青丘恐怕在不久之后迎来战争。”白族长微微叹息。他叹这场战争,更叹这战争不是因为他族的入侵的保卫家园,反而是青丘一族的内讧。
闻言,白启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
“是吗?那就让他们来吧。”
“你放心,我还是能挡得住他们。”
回到人间,白启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找到了齐渺渺的魂魄。她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如生前一般站在树下等候莫明归来。她比曾经安静了许多,见到白启,都不会跑上去迎接,而是站在原地笑着看他走向自己。
“阿启。”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启问。
“啊,我在这儿等阿明回来啊!他等他处理完师门的事情,就会回来找我。”齐渺渺道。
“为什么不休息一下?”白启依旧那么温柔。
“我怕阿明回来找不到我。”
“你这样不累吗?”
“不累。我想他回到这里,第一眼就看见我。”
“好,我陪你。”
一如既往,只要齐渺渺想做,白启都会陪着她。
齐渺渺突然垂下头:“唉,可是我等了好久了,为什么阿明还是没有来?”
白启不知要怎么回答,你已经死了?是莫明杀了你?很为难。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白启还没想到回答,齐渺渺就已经恢复斗志。
傻丫头……你不记得,你就是被他杀了吗?
他和以前一样,站在齐渺渺的身后,齐渺渺一言不发,他同样不言。晴天为她唤来一朵白云遮阳,雨天为她变出一把纸伞挡雨,秋天为她扫下肩头的落叶,冬天为她融化身边的白雪。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他就这样陪着齐渺渺。安宁又平静。只是渐渐地,他发现齐渺渺的记性来差了,曾经她还能喊她“阿启”,时不时还能上两句话。而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是个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陌生人,而且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他再喊她一声“渺渺”,她也不会答应。可是在夜深之时,在睡梦之中,他仍旧听见齐渺渺的呓语:
“阿明,你为什么要杀我?”
在第一千年的时候,他看见的是齐渺渺的已经难以显现的魂魄。这一千年来她已经做了许多魂魄不能做的事情,早就支撑不下去了。那时候齐渺渺就被神兵打伤,魂魄元气大伤,受千年阳光更加的虚弱,连她寄生的桃树都在逐渐枯萎,不再开花。如果不是她体质特殊,如果不是她执念太深,很有可能连这一丝魂魄都难留人间。可齐渺渺明知虚弱,依旧站在太阳底下,眺望远,等候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