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悦向前走的脚步顿住,那个声音,依旧那么熟悉,如果不是再次听到,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声音。
身旁的沈安度打了个哈欠,走在她的身侧。
她握着行李箱的手缓缓收紧,面上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平静无波。
曾经看到过一句话,时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它只是帮你把那些问题变的不那么重要了而已。
身旁的沈安度转过头,看向来人。
平静的呼吸,一秒,两秒,数到第三秒的时候,蔚悦转过身。天气有些阴沉,她回头,二百米开外的斜前,果然站着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陈沉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同色的西裤紧紧熨帖着皮肤,身材修长。手里提着一个型行李箱,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脚下生风。
皮鞋踩着脚下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他在她面前站定,迟疑了几秒,冲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她以为时间久了,那些记忆也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流里,如今和他面对面站着,听他出那句好久不见,莫名的,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是啊,好久不见。”她轻启唇瓣,很淡的笑了一下。
陈沉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微怔了两秒,想要开口点什么,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发不出一个音节。
怎么,什么,好像都不对。
“陈沉?”身后插进一道女声,白如清和自己的助理一道走过来,看到陈沉,视线又缓缓落到蔚悦身上。
沈安度抬眼瞟向对面的陈沉,这两个字,他听到过。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慌乱的感觉,右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扯了扯身旁的蔚悦:“木头,我们走吧。”
蔚悦点点头,拉过行李箱就要转身。
“呦,蔚悦,这见了旧爱,怎么走就要走啊。怎么,也要好好叙叙旧啊。”
看她的眼里,多了一丝嘲讽。
沈安度停下脚步,转头望她,蔚悦只是习惯性的拢了拢碎发:“走吧。”
陈沉眼睁睁的盯着那个背影慢慢远离,最终被拐角倚着的博古架掩盖。
蔚悦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紧跟的沈安度差点和她相撞。
她突然笑了:“阿度……如果见到了自己并不太想见到的人,该怎么办?”
许是舟车劳顿,又或者只是旧人重逢,她觉得很累。
他低头看她,没有话。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双平时波澜不惊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唇瓣很干,他舔了舔唇瓣,顿了几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忘了就好。”
忘了就好,蔚悦反复思考这四个字,很简单,也很……符合她此时的心境。
指腹隐隐传来疼痛,她松开手,指间赫然出现道道勒痕。
“我有点困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好,木头,早点休息。”沈安度浅浅轻笑,目送她走进房间。
拉上房门,蔚悦轻轻一推,粉红色的箱子滚了两下,滑到角落里。
往事如烟,她坐在地上,阖上了眼睛。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孤儿院里的院长伸手指着她的脑袋:“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可你居然干出这种偷钱的勾当!”
陈沉的母亲冲她吐了一口吐沫:“就你也想和我们陈沉在一起,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你配吗?”
那时的她,多无助……
回过神,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暼了眼手机,三点四十。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蔚悦想,自己的性格可能会一直活泼下去。
她脱掉鞋子,坐在屋里的榻榻米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晚上,沈安度和女主角去了日京塔拍摄夜景,她跟在剧组后面,抬头盯着眼前的京塔。
有凉风吹过,她抬手紧了紧衣服。
“悦……”听到声音,她楞了片刻,扭头。
陈沉站在她的右手边,视线落在她身上,紧紧盯着她,迟迟不肯挪开。
“陈沉,还是叫我蔚悦吧。”她开口,陈沉顿了一下,尴尬的牵动了嘴角。
“你以前,都是叫我沉哥哥的。”
心里有一瞬,难过。
悦,那么亲切的称呼,总是能让她想起曾经那段她并不愿想起的往事。
“最近还好吗?”
他轻问,右手斜插在口袋里。
“很好。”
没有了过去,一切都好。
抬头,沈安度已经和女主角一起下了京塔,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紧密锣鼓的搬动工具。
“听白如清,你现在是沈安度的助理……为什么来这里?”
她侧身,他静静的站着,没有动作。
“记得你以前,以后要和我一起来日。”
她没有话,陈沉却滔滔不绝的着话,一句接一句,也不管她想不想听。
“陈沉,你来日,不是要和我怀念过去的吧?”她蹙眉。
陈沉这才移开了视线。
“你们这次剧组来日,我负责设计男主的几件衣服。”
他果然还是成为了设计师,变成了他最想要的样子。
“哦,很好啊。”
“木头!”沈安度朝她挥挥手,蔚悦笑了笑,侧步:“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
她向沈安度走了过去,沈安度刚拍过戏,脸上的妆还没有掉,来微微泛白的唇瓣涂了橘色的妆。他身上穿了一件银灰色的外套,是戏里男主最喜欢的颜色。
女主只是简单的和顾沐槿打了个招呼,便和自己的助理一起离开了。
京塔下,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耀眼的橙光,微凉的夜风,沈安度突然开口:“木头,你有听过京铁塔的传吗?”
蔚悦站的有点冷,她搓了搓手,侧脸望向身旁的人。
沈安度单手插兜,偏着头。
“是什么?”她好奇他口中的传,问道。
他却没再开口,只是目不转睛的抬头盯着眼前的京塔。
“沈先生,收工了。”片场的工作人员冲两人挥手。
因为风很大,有点破音,传到两人的耳里,两人默契的转身。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蔚助理还有点事情。”沈安度回身,眼前的人碎发下的脸惨白,鼻头冻的通红。
之前一直想问她,为什么剪短头发,一直没有问。
“好,那你们注意安,走……还有那边的高空拍摄设备,对……”工作人员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两人,然后便指挥其他的人抬设备。
悉悉索索了十多分钟,来热闹的京塔静默了下来,只有橙色的光芒映入眼中。蔚悦停止了搓手的动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避开他的视线,摁亮了锁屏,晚上十一点四十。
都已经这么晚了。
肩膀传来温热,蔚悦低头,自己的肩膀上已经多了一件外套。
像是不放心,一旁的沈安度靠近她,将她的身体拉近,用力的拍了拍,整个人被外套裹起来。她缩了缩脑袋,他的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似乎甜甜的,就像刚出生的宝宝身上特有的那种奶香。
她靠近衣服,用力嗅了嗅。
“还有什么事情?”她开口,和他肩并肩站着,轻轻一动,就能碰到他的身体。
“我骗他们的。”孩子气的笑了笑,蔚悦陷入了那个笑容里,迟迟没回过神。
还真是……可爱的过分。
“那我们要留下来干什么?”